“好像挺嚴重的。”


    埃斯蒙德將舒小曼抱回房間,仔細地檢查她的傷勢。


    “嗚……好痛!”舒小曼忍不住呼痛出聲。


    “愛逞強吧?這叫自作自受!”埃斯蒙德嘴裏雖數落著,眼裏卻滿是不舍。


    舒小曼紅著眼眶、扁著嘴地瞅住他。


    “不行,我看得送你去醫院。”他一手捧著她的腳丫子,一手揉著她的腳踝,動作好輕、好柔。


    “又去醫院?我不要!”


    “不能不要。”


    “我說不要就不要,你別管我了!”舒小曼掃開他的手。


    “不去看醫生的話,你的腳一定會腫起來的。”埃斯蒙德擰眉說道。


    “總之我不去!”


    “不能不去。”


    “不去就是不去!你走開啦!”


    “膽小鬼。”埃斯蒙德輕哼了一聲。


    舒小曼一怔,瞪向他。“你說什麽?”


    “好話不說第二遍。”他的語氣淡淡的,眼神卻擺明了在挑釁。


    “你!”她的腮幫子氣得鼓鼓的。


    “反正,你的腳若是因為延誤就醫而瘸了,跟我無關。”


    她心中一驚,垂下頭盯著自己的腳。


    有這麽嚴重嗎?


    雖然惶恐不安,但她仍緊抿著雙唇,固執的不肯輕易妥協。


    見她態度沒有軟化的跡象,他歎了口氣,霍地打橫將她抱起。


    “喂!你做什麽?快放開我!”舒小曼慌張地捶打他。


    埃斯蒙德不為所動,拿著鑰匙走出房間。


    “等等!你不能這樣抱著我啦!快放我下來!”舒小曼手足無措,卻又因腳痛而不敢奮力掙紮。


    “為什麽不能?”埃斯蒙德挑眉問道。


    “呃……因為會被別人看到啦!”


    他低頭注視她,發現她粉頰酡紅,煞是嬌媚好看,唇角不禁上揚。


    他繼續問道:“被別人看到又如何?”


    舒小曼斜睨了他一眼,咕噥著:“我可不想被別人誤會。”


    “你怕別人誤會什麽?”


    “不是怕!是不想自找麻煩!”


    “我隻不過送扭傷腳的你到醫院去罷了,會有什麽麻煩?”


    舒小曼不曉得該怎麽解釋,她隻知道與他保持距離才是明哲保身的最佳辦法。


    “我真搞不懂你的想法。”他凝睇著她。


    “總之,你放我下來就對啦!”她推了下他。


    “我不放,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笑了笑,走進適巧開門的電梯裏。


    “喂!”她低呼一聲,忙不迭地抱住他的脖子,將臉埋進他的頸肩,生怕被熟人撞見。


    埃斯蒙德橫抱著她,大大方方地走出飯店,唇邊始終漾著笑意。


    抱持著鴕鳥心態的舒小曼,以為她將臉藏起來就不會被人發現,殊不知,她那眾人熟悉的身影已然引起一陣竊竊私語。


    這真是太奇怪了!


    舒小曼默默地躺在床上。當她被一位前額盡禿的國術師抓著左腳捏捏又推推時,頻頻疑惑地偷覷著坐在一旁等候的埃斯蒙德。


    他明明說要去醫院,結果卻來了這種地方。


    一個外國人竟熟門熟路地帶她上國術館推拿,她實在很懷疑,究竟她是本地人抑或他才是啊?


    雖然對他了解不深,不過,她發現似乎沒有事什麽是他不知道的。


    唔,她想自己是遇上了個深藏不露的家夥……


    “哎喲!”


    一陣劇痛毫無預警地襲來,疼得她齜牙咧嘴。


    “好了、好了。”國術師笑眯眯地說,他拿起一塊有著墨綠色黏稠物的藥布貼上她的腳踝,接著又纏上厚厚的紗布,最後才用伸縮繃帶套進她的腳。


    舒小曼盯著自己的腳左看右瞧,眉毛不由自主地打起結來。


    “師父,你確定非包成這樣不可嗎?”


    國術師點點頭,圓胖的臉上始終帶著微笑,像一尊笑彌勒似的。


    “那我什麽時候可以把它拆掉?”


    “過兩天你再來換藥。”


    “嗄?”這麽麻煩啊!


    “還有,記得這幾天別隨意走動,好好休息才能快點複元。”


    “可是我必須上班耶。”舒小曼麵有難色。


    “不能請假嗎?”國術師建議。


    舒小曼毫不考慮地搖搖頭。


    “這樣啊……”國術師看向埃斯蒙德。“還是你來幫你女朋友拿主意吧!”


    “什麽?我不是……”


    “我幫你請假好了。”埃斯蒙德沒給舒小曼把話說完的機會,起身來到她旁邊。


    “你憑什麽……”


    “好點了嗎?還疼不疼?”埃斯蒙德柔聲問道。


    望著他真心關切的眼神,舒小曼勉強點了下頭。


    “小德,你上哪兒找來這麽可愛的女朋友?”


    國術師搭著埃斯蒙德的肩問道,從口中吐出的昵稱更顯示他們的交情匪淺。


    “我不……”


    舒小曼才想解釋就馬上又被埃斯蒙德打斷。


    “謝謝你了,改天請你吃飯。”


    “別這麽客氣,能為你效勞是我莫大的榮幸。”國術師曖昧地瞟了他們一眼。


    埃斯蒙德笑著拍了拍他,繼而轉身抱起舒小曼。


    “喂,我可以自己走啦!”她羞窘地推著他。


    這家夥怎麽老是這樣獨斷獨行呀?至少也該問她一聲嘛!


    “國術師不是要你這幾天盡量少走動嗎?”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我總不能想去哪裏都叫你抱我吧?”


    “我很樂意,真的!”


    “但我介意,真的!”


    看著他們打情罵俏的身影逐漸遠去,國術師摸了摸自己光亮的額頭,唇邊的笑意不自覺加深。


    相識這麽久,埃斯蒙德這小子還是第一次帶女孩子上他這兒呢!如此看來,那個可愛的女孩在他心裏的分量一定不輕。


    隻是,他自己發覺了沒有?


    “你跟那位國術師認識很久了嗎?”


    望著他專心開車的側臉許久,舒小曼忍不住開口問道。


    “多長的時間才是久的標準?”


    “唔……至少也該有個三年五載嘍。”她側頭想了一下才回答。


    “那算是吧。”


    “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埃斯蒙德轉頭看了她一眼,“你對我的事情這麽有興趣?”


    “我、我隻是很好奇你這個外國人怎麽會認識國術師嘛!”舒小曼期期艾艾地辯解。


    “因緣際會,他救過我一命。”


    “啊?”舒小曼眨眨眼,遲鈍的她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像你救過我那樣救過你嗎?”


    “不是。”


    “不然是怎樣?”


    “那件事情太複雜了,很難跟你說清楚的。”


    “喂!你這話什麽意思?暗示我笨嗎?”舒小曼蹙眉瞪著他。


    “沒有,我怎麽會暗示你笨呢?我隻是覺得你很單蠢罷了。”他露出真誠的微笑。


    “單蠢?”她的眉頭蹙得更緊了。“你罵我蠢?”


    “不不不,我是說單純啦,你也知道,我是個外國人嘛,有時候發音會比較不標準一點。”


    “是嗎?”她狐疑地瞅住他。


    打從認識他起,他那口字正腔圓的國語可說得比她還好呢!


    哼!隻怕他的發音不標準壓根兒就是存心的!


    “接下來該怎麽走?”埃斯蒙德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不讓她針對這件事追根究柢。


    “紅綠燈左轉。”


    “回去好好休息,沒事盡量別走動。”


    “拜托,我隻是扭傷腳,又不是腳斷了。”


    “如果想早日康複,你就乖乖聽話。”


    他說話的口吻讓舒小曼不以為然地挑起眉。


    “我又不是你的什麽人,為什麽要乖乖聽你的話?”


    聞言,埃斯蒙德也將眉挑得半天高。


    “倘若我把你變成是我的人,你就會乖乖聽我的話了嗎?”


    “少做白日夢了你!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舒小曼對他皺了皺鼻子。


    “話別說得太早喔!”他意味深長地望了她一眼。


    眼見車子就要開過頭,舒小曼急得大喊:“喂喂,巷子右轉啦!”


    埃斯蒙德及時將方向盤一旋,轉進小巷子。


    “停在前麵那棟大樓旁邊。”舒小曼指著右前方的高級住宅。


    埃斯蒙德依言照辦,找了一格空位停妥車子。


    “謝謝。”


    舒小曼說完準備要下車,他卻已經搶先一步打開車門。


    她注視著他,不禁歎了口氣。


    “不必再麻煩你了,我真的可以自己上去。”


    “不行,你的腳之所以會扭傷,我也該負點責任,所以在你的腳痊愈之前,我決定充當你的護花使者。”埃斯蒙德微笑宣布。


    “護花使者?”她挑了下眉。


    “你若想把我當成菲傭,我也不會反對。”他歛起笑容,認真地道。


    “埃斯蒙德·洛赫先生,我實在擔當不起,您還是請回吧!”語畢,她拖著包得像個肉粽的左腳,一步一步地往大樓走去。


    “舒小曼!”


    突如其來的叫喚聲讓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有些詫異地回過頭。


    “你到底在別扭什麽?”埃斯蒙德欺近她,將她逼至牆角。


    “我、我哪有!”他嚴肅的表情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明明就有!”


    “我……”


    正當舒小曼還想為自己辯解時,一陣嬰兒哭聲忽然傳來。


    兩人對看一眼,埃斯蒙德立刻轉身,循著嬰兒的哭聲找去。


    不多時,他在圍牆邊的角落發現了一隻黑色旅行袋,而聲音正是由這裏傳出。


    他打開一瞧,旅行袋裏正是發出哭聲的小嬰兒,由尚未脫落的臍帶研判應該才剛出生不久,而且很顯然是孕婦自行生產的。


    “噢,我的天哪!”


    跟來探看的舒小曼目睹這一幕,震撼不已地驚呼出聲。


    “是棄嬰。”埃斯蒙德道出事實。


    “怎麽會有人狠心拋棄這麽可愛的小嬰兒呢?”舒小曼紅了眼眶。


    “我們得馬上把這小家夥送到醫院,然後報警。”埃斯蒙德轉頭看著她。


    “那就快走呀!”她用力拉著他。


    埃斯蒙德抱著旅行袋回到車上發動引擎,等舒小曼也坐上車來,便刻不容緩地疾馳上路。


    由於發現得早,小男嬰除了有些失溫和饑餓過度外,基本上沒有什麽大問題。


    護士將小男嬰喂飽並送進保溫箱後,警方也來到醫院了解狀況,同時通知媒體發布新聞,希望小男嬰的生母能盡速出麵。


    看著躺在保溫箱裏安睡的小嬰兒,舒小曼內心沒來由的湧上一陣酸楚,淚水在眼眶內直打轉。


    “怎麽啦?”埃斯蒙德摟著她的肩輕聲問道。


    她搖搖頭,有些哽咽地說:“他好可憐。”


    “你別擔心,經過媒體的重複播報,小嬰兒的生母應該會出現。”


    “假如她鐵了心不出現呢?”


    “那社會福利機構也會出麵處理的。”


    “怎麽處理?”


    “這我就不敢肯定了,也許送到孤兒院,也許送到寄養家庭。”


    “天啊!”舒小曼大叫一聲,淚水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


    “傻丫頭,你哭什麽呢?”埃斯蒙德擁她入懷,溫柔地撫慰著。


    “為什麽會有這麽殘忍的事?如果沒有把握養得起孩子,那為何要生下來?”


    “每個人的想法不同、處理事情的作法也不同,那不是你能決定的,你又何苦這麽難過?”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很難過嘛。”她將臉埋在他的胸膛,淚如雨下。


    “哇嗚……哇嗚……”


    保溫箱裏的小男嬰彷佛感染了舒小曼的悲傷,突然跟著哭了起來。


    舒小曼一愣,看看小嬰兒又看看埃斯蒙德,手足無措。


    “真糟糕,你把他也惹哭了。”


    “我……”她把他的話當真,愈急眼淚掉得愈凶。


    聽到哭聲的護士趕了過來,她打開保溫箱的蓋子,三兩下就安撫了小男嬰。


    “不好意思,加護中心的開放時間已經到了,請你們明天再過來吧!”護士小姐和顏悅色地下起逐客令。


    埃斯蒙德點點頭,溫聲說道:“那就辛苦你了。”


    “不會。”護士小姐麵對如此英俊的外國男子,臉上不禁泛著淡淡的紅暈。


    “這個孩子若有任何狀況,可以請你立刻打這個電話通知我們嗎?”埃斯蒙德遞出名片。


    “沒問題。”護士小姐收下名片。


    “謝謝。”埃斯蒙德露出由衷的微笑。


    “不客氣。”


    客套地道別後,埃斯蒙德摟著舒小曼緩緩步出加護中心。


    “你說,那孩子會不會有事呢?”舒小曼不放心地頻頻回首。


    “不會的,裏頭有那麽多護士在照料他。”埃斯蒙德拍拍她的肩。


    “但是那孩子跟其他的孩子不一樣呀!瞧他的模樣這麽可愛,他的生母怎麽會狠得下心……”


    埃斯蒙德歎了口氣,捧起她梨花帶淚的小臉蛋,認真地說:“我看你不如就聽我的話,休幾天假吧!”


    她吸了吸鼻子,沒有回答。


    “反正你也擔心那孩子不是嗎?在他生母出現之前,你就多到醫院來關心他,順便休養。”


    “可是……”


    “我會陪著你的。”


    “那你的工作怎麽辦?你到這裏來不就是為了工作嗎?”


    “放心,除非有重要的事,否則其他的交給我秘書去處理就可以了。”


    “真的可以這樣嗎?”


    “當然!”


    她凝視著他,半晌後才輕輕地點了下頭。


    “很好。”埃斯蒙德滿意一笑,接著在她跟前蹲了下來。“你累了吧?上來,我背你。”


    麵對那寬闊的背,舒小曼猶豫了幾秒鍾,然後趴了上去。


    當他開始背著她往前走時,她不禁暗忖,靠在這個男人的背上實在是好舒服、好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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