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立誠從李朝運的辦公室出來以後,直接去了梁玉明的辦公室。到那以後,把剛才的程序又重複了一遍,不過梁玉明沒有晾他,進去以後,兩人就直接進行了交流。


    這讓朱立誠倒是覺得有些許意外,畢竟作為市委副書記,梁玉明是完全有資格在朱立誠麵前端一端架子的。


    兩人交流的內容也以一些套話居多,但是朱立誠敏銳地感覺到梁玉明所表現出來的態度,明顯要比李朝運真誠許多。


    他對朱立誠說道:“這段時間,你在涇都幹得不錯,要不是去參加這個學習班,我還真舍不得放你走啊,但是身在官場,你也知道,許多時候,我們都是身不由己的。”


    朱立誠聽了他的這話以後,微微一愣,給人的感覺,這話似乎另有所指。既然對方不願意明說,他自然也不會開口問出來,那樣的話,不光得不到想要的答案,還會讓兩人都覺得尷尬。


    又坐了一會,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朱立誠就站起身來告辭了,和在李朝運的辦公室一樣,他把那個紅包悄悄拿出來,放在了茶幾上麵。


    梁玉明看見以後,沒有像李朝運那樣裝作沒有看見,而是伸手拿過那個紅包,笑著說道:“你小子這是幹什麽,是不是嫌我的禮輕了,不願意收?”


    “梁書記,你誤會了,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朱立誠被他搞得有點手足無措。說實話,梁玉明的表現很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我不管你是什麽意思,這個請你收回去,那天我有事情沒有趕過去,改天你還得補請我一頓呢!”梁玉明笑著說道。


    對方既然這樣說了,朱立誠自然不好再謙讓了,於是接過紅包,恭敬地說道:“等梁書記哪天有時間,我一定好好地陪您喝幾杯!”


    “好,哈哈,哈哈……”梁玉明笑著把朱立誠送出了辦公室。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他竟然一直把朱立誠送到了走廊上。


    從梁玉明的辦公室出來以後,朱立誠就在琢磨著他的表現。


    想了好一會,朱立誠才明白了過來,對方是想借這個機會告訴他,把他弄去黨校的事情,和他梁玉明沒有關係,那完全是李朝運的事。


    看來,他對朱立誠身後的勢力還是頗為忌憚的,另外也說明這事確實和他沒有關係,他犯不著為李朝運背黑鍋。他這麽做的目的自然是為了提前把自己撇清,誰知道那塊雲彩會下雨,萬一哪天朱立誠發達了,至少不會找他梁某人的茬。


    想明白這點以後,朱立誠的思維有回到了眼前,他才意識到現在自己的時間還真是多,這不,現在貌似又沒有地方去了。他想等到李誌浩有時間,估計要到晚飯以後,那他現在是不是也該去找個住的地方。本來準備去開個房間的,後來一想,何不給譚豔芸打個電話。


    明天,回到涇都以後,肯定要把手頭的事情處理一下,下周估計就要去應天了,那可能下麵一段時間都沒什麽機會和譚豔芸在一起了,今天正好是個機會。


    譚豔芸接到電話以後,很是開心,當知道朱立誠現在就在泯州的時候,她立即說她這就趕過來。


    朱立誠想了想,也沒有拒絕,這段時間,估計田塘鎮上肯定也是蠢蠢欲動。黨委書記黃春桃是蘇運傑的人,現在蘇運傑已經完了,她現在估計正惶惶不可終日呢,自然沒有心思再去管下麵的人了。


    朱立誠的腦海裏猛地冒出“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這句話,此時用來形容黃春桃恐怕再恰當不過了。由黃春桃,朱立誠自然聯想到了曾琳,按照他嶽父的分析,泯州市長王吉慶的日子應該不多了,那下麵曾琳可能將會麵臨和黃春桃一樣的窘境。朱立誠這時似乎有點明白中午的時候,曾若涵和他說的那番話的意思了,也許是受她姑母的事情的啟發吧!


    想到這以後,朱立誠一甩腦袋,發現自己有點杞人憂天了,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各人自有各人的運命,別人瞎操心也沒用。


    嗚的一聲,朱立誠啟動了桑塔納,直奔城外的綠水花園而去。


    進入小區以後,朱立誠鬼使神差地把車開到了一幢一單元的樓下,他的腦海裏浮現出了那個午後的情景,想不到那個男人居然是歐陽慕青的表哥,要是當時自己上前一步該多好啊。想到這以後,朱立誠心裏充滿了後悔之意。


    他把車聽後,然後下車,抬腳就向樓上走去,502室,他對這個數字非常敏感。由於長期缺乏鍛煉,他爬到五樓的時候,竟有氣喘籲籲之感。站在502門口的時候,他感覺到心跳驟然加快了,他下意識地覺得歐陽慕青就在裏麵,於是忍不住輕輕地敲了兩下門,見無人應答,又敲了兩下,再兩下……依然沒有聲音。


    當他剛準備再敲的時候,突然隻聽見哢嚓一聲,門鎖響動的聲音,可是眼前的那扇暗紅的防盜門,依然緊鎖,朱立誠不禁犯起了迷糊。


    “小夥子,你是找人還是租房?”身後響起了一聲問話。


    朱立誠連忙轉過身來,隻見一位六十來歲的老大媽,滿臉善意地站在501的門口。“噢,大媽,你好,我是來找人的,之前,我一個朋友告訴我住在這兒,我今天過來看看。”朱立誠撒了一個謊。


    “你是找那個姑娘嘛,大概三十歲出頭,還帶著小寶寶。”老人問道。


    朱立誠一聽,知道她說的就是歐陽慕青,於是連忙說道:“是的,阿姨,你認識她?她還住在這兒嗎?”


    “唉,小夥子,你來遲了,她們母子倆搬走了,好像還說去了外國。”老人絮絮叨叨地說道,“我就不知道那外國有什麽好的,為什麽這些年輕人都想著方兒要出去呢,要我說,哪兒也沒有我們華夏國好……”


    朱立誠此時已無心再聽老人家閑話,匆匆說了一聲再見以後,就下樓去了。他心裏很清楚,一定是這樣的結果,但是好像不上來一樣,就是不死心似的。


    人有許多時候就是這樣奇怪,明明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結果,但就是不肯承認,直到親眼見到的那一瞬間,才不得不接受。這也許就是坊間常說的,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吧!


    朱立誠回到車上以後,點上一支煙,猛吸了一口以後,立即咳嗽了起來,這一咳,眼淚、鼻涕什麽的,全都出來了。過了好一會以後,他才把讓自己恢複了平靜,香煙卻早已扔到了窗外。


    回到六棟的306以後,打開門,朱立誠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隨即從衣袋裏摸出煙來,彈出一支,點上了火。他就這麽坐著,任由淡藍色的煙霧騰空而起,慢慢彌漫開來,最後充滿了整間屋子。由於屋裏拉著窗簾,光線比較暗,乍一看上去,隻有那小小的煙頭忽明忽暗,讓人覺得很是詭異。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傳來了鑰匙插進門鎖的聲音,朱立誠下意識地抬起頭,向門口處看見。


    門被推開了,譚豔芸閃身進到了屋裏,突然她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邊咳邊往窗邊走過去拉開窗簾,猛地一用力推開了窗戶,冷風一吹,那些淡藍色的煙霧直向外竄去。


    譚豔芸走到朱立誠的門前,伸手搶過他手上的半截香煙,用力摁滅在煙灰缸裏,嘴裏說道:“你不要命了,抽這麽多的煙。”她邊說邊拿起煙灰缸、香煙和打火機,直往廚房走去。


    朱立誠也不說話,隻是慢慢地倒在了沙發上麵。譚豔芸回到客廳以後,見到他的樣子,心裏一陣擔心,連忙蜷縮進他的懷裏,小聲問道:“怎麽了,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


    朱立誠輕輕地圈住她的腰,過了許久以後,才說道:“她走了,帶著孩子去了米國,那是我的兒子,我居然還以為是……”


    說到這以後,朱立誠說不下去了,過了一會以後,他猛地恨恨地罵了一句,我真是他媽的混蛋,說這話的同時,他抬起右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嘴巴。


    譚豔芸聽到啪的一聲,剛想阻攔已經遲了,迅速抓住了他的右手,生怕他會再來一下。她低聲安慰道:“沒事,她這麽做也是為了你好,你別自責了。我求求你了,別這樣了,我相信她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過了許久以後,朱立誠才淡淡地說了一句,好了,我沒事了。


    譚豔芸鬆開了他的手,感覺仍是不放心似的,手邊往回縮,邊關注著朱立誠臉上的表情。朱立誠看了她的表現以後,說道:“真沒事了,剛才隻不過突然有點……”


    “她之前也住在這個小區吧?”譚豔芸小聲問道。


    朱立誠點了點頭,這話他雖然沒有說過,但是譚豔芸把前因後果連起來,很容易想到答案的。她緊抓住朱立誠的手悄悄地說:“沒事,一切都過去了,過段時間她就會回來的。”


    朱立誠此時真是說不出的感動,點了點頭,然後站起了身,去了衛生間,同時對譚豔芸說道:“幫我泡杯茶,我有點口渴了。”


    譚豔芸開心地應了一聲,她見朱立誠的情緒恢複了正常,這才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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