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立誠開始的時候還有所顧忌,當第一次見到他現在的嶽父鄭相國以後,他也放下了這個觀念,因為通過考核以後,對方直接撂下了一句,父母是農民怎麽了,我就是農民的兒子!


    這一路上,朱立誠的頭腦子裏都很是混亂,好在崔昱的車開得並不快,所以倒也沒有耽誤開車。大約過了十來分鍾以後,崔昱的車拐進了麓湖別墅區,這兒也就是民間俗稱的一號大院。淮江省的常委們的家就安在麓湖的兩岸,環境非常優美,麓湖很小,隻有兩條路進出,周圍非常安靜,很適合居家生活,也有利於開展安保工作。


    盡管有武警檢查,但是崔昱之前已經和對方打過招呼了,所以朱立誠的車直接開了進去。兩輛車往前行了大約七、八百米以後,一前一後,停在了一幢紅牆綠瓦的別墅跟前,麵積雖然不大,但卻有一股讓人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勢,就連朱立誠的內心深處都都有一股尊敬之意油然而生。


    朱立誠見崔昱已經下車了,連忙拿起事先準備好的紙袋,推開車門,跟在後麵下了車,兩人肩並肩往別墅裏麵走去。崔楷文還沒有回來,家裏除了崔昱的母親以外,還有一個小保姆。小保姆見有客人過來了,連忙為朱立誠泡了一杯熱茶。朱立誠在進門的時候,則悄悄把那個淡灰色的紙袋放在了一邊。


    崔楷文的夫人和朱立誠笑著打了一聲招呼以後,便往房間裏麵去了,朱立誠則和崔昱坐在沙發上準備看電視。崔昱剛拿起遙控器,就聽到外麵響起了嘟的一聲汽車喇叭聲,他連忙對朱立誠說道:“回來了!”


    他這話說完以後,兩人都站起身來往門口走去。他們剛在門口站定,崔楷文已經推開門進來了,後麵跟著他的秘書馬鈞。朱立誠等崔昱叫了一聲爸以後,連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問候道:“部長,您好!”


    崔楷文已經知道朱立誠在這,所以並不吃驚,隻是微微點了點頭,輕嗯了一聲,馬鈞見後先是微微一愣,隨即臉上的表情恢複了正常,衝著朱立誠微微點了點頭,朱立誠則連忙報以憨厚的一笑。


    馬鈞沒有在這作過多的逗留,把崔楷文的包放下以後,便轉身告辭了。作為秘書,到此時為止,他一天的工作才能算是完成呢。


    崔楷文到家以後,先是去洗手間裏洗了一把臉,出來以後,對朱立誠說道:“小朱呀,讓你久等了,你跟我來吧!”


    朱立誠邊起身邊說道:“部長沒有,我和崔哥也才剛過來一會。”


    他邊說這話的時候,邊留心觀察崔楷文的麵部表情,他這也是一種試探,想借此看看崔楷文對於自己和崔昱相交,持一種什麽樣的態度。雖說因為盧魁的關係,崔楷文應該會關照他的,但朱立誠還是覺得如果從崔昱這論的話,對他可能更為有利,所以他決定嚐試一番。


    崔楷文聽了朱立誠的話後,抬起頭看,對著崔昱說了一句,你可別用你那一套交小朱,他可是國家幹部。


    崔昱聽後,連忙笑著說道:“爸,哪兒有您說的那麽嚴重,就是幾個生意場上的朋友,帶著一銘一起認識了一下。”


    崔楷文聽後,微微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往書房走去。朱立誠則連忙起身跟在他後麵往前走去,崔昱順手向他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朱立誠和崔楷文在書房裏麵待了大約有一個小時,其間,崔昱為崔楷文添茶進去過兩次。整個過程,基本就是崔楷文在問,朱立誠在答,也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內容,屬於漫談式的。


    朱立誠雖不知對方這麽做的目的,但這並不妨礙他的回答,反正實事求是就行了。他有種感覺,崔楷文問的這些東西,他的心裏都知道答案,隻不過想在朱立誠這得到一個印證。


    最後的時候,崔楷文主動提到了部裏這次從各處抽調人下到各個縣市的事情,他說是為了明年換屆做準備的。這還是朱立誠第一次聽到關於這事的原因,他心裏不禁一拎,當時要是聽了鄒廣亮的挑撥以後,直接去找崔楷文的話,那可就壞菜了。他那樣的行為,可是在破壞部裏的工作部署,這可是可大可小的事情。想到這以後,朱立誠直覺得背後的冷汗直冒。


    崔楷文看了朱立誠的表現以後,微笑著說道:“這樣吧,這次考慮到你們處裏的實際情況,就不從你們那抽人了,不過,你得在來年的換屆上麵多動點腦筋,這可是我們部裏很長一段時間之內的重點工作。”


    “謝謝部長的關心,下周我就召集處裏的同誌開個會,然後把大家的想法綜合起來,先搞一個東西出來,到時候,請您多多指導。”朱立誠一本正經地說道。


    通過這次的事情,很顯然可以看出鄒廣亮絕對不是什麽好鳥,所以在他的手底下想要幹成什麽事情的話,自然少不了崔楷文的支持。今天利用這個機會,他也算為自己爭取一個機會。


    “行,隻要是工作方麵的事情,你隨時隨地可以來找我。”崔楷文愉快地說,“你雖然是盧魁同誌推薦過來的人,但你在涇都的時候,我就聽崔昱說起過你的事情,所以我相信隻要埋下頭來,你在組織部裏一定能幹出點名堂出來的。”說到這以後,他略作停頓,然後又特意補充了一句,你說的那個報告不要著急,多花點心思,我想看到一個對明年換屆工作有幫助的東西,在這之前,你可以多聽聽廣亮部長和盧魁同誌的意見。


    朱立誠聽到這話以後,連連點頭,口中也立即說道:“我一定多聽取同誌們的意見,也會請鄒部長和盧部長幫著把關的。”


    朱立誠邊說,邊抬起頭來,打量了崔楷文一眼,不過並沒有從中看到任何他期待中的波瀾,也隻好作罷。轉念一想,人家什麽樣的修為,要是讓你看出點什麽來,那這麽多年算是白混了。


    剛才崔楷文話裏的意思可是很清楚了,雖然提到了鄒廣亮,但是卻稱呼了他的職務,而盧魁則以冠以同誌二字,這裏麵的差別可就大了去了。他剛才那話也有暗示朱立誠不要太在乎鄒廣亮的意見,和那個方案相關的東西可以多聽聽盧魁的意見,這甚至是他補充那一句的根本原因所在。


    告別了崔楷文父子倆,上車以後,朱立誠扔在思考剛才對方的話語。看來這次的事情,盧魁應該和崔楷文說得很清楚,要不然對方不會直接他暗示可以越過鄒廣亮,直接去請示盧魁的。這其中可能有兩個原因,第一,這件事情出了以後,崔楷文對鄒廣亮的做法很不滿意,想要借機敲打一下對方;第二,鄒廣亮的工作能力一般,再加上心裏可能有什麽其他想法,崔楷文擔心其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想了好一會以後,朱立誠發現不管是因為哪種原因,對他而言,都是一件好事,尤其如果是第二種原因的話,那說明崔楷文對他的工作能力還是有幾分期待的,這可能是他今晚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作為一把手,不管你是誰推薦的人,隻要有能拿得出手的政績,那他都會給你機會的,更何況崔楷文剛才也提到了他和崔昱的關係,這應該也是一個間接地保證。


    回到家以後,朱立誠衝了一個涼,然後舒展四肢,呈一個大字型躺在大床上,真是說不出的舒爽。要說今天這一天收獲其實還是挺大的,不光順利地在黎兆福和紀海洋之間摻了沙子,而且還徹底解決了鄒廣亮等人布下的陷阱,更為重要的是借此了解到了崔楷文的看法。這在一段時間之內,都將會是非常重要的信息,對他的工作有直接的指導作用。


    現在回看這事的時候,盧魁的作用就顯得非常至關重要的,難怪老百姓都說,朝中無人不做官,這話確實很有道理。這話裏的意思絕不僅僅是指官官相護、共同進步,有時候,在你遭遇困難之際,對方一通電話就能幫你化解一場巨大的危機,使你獲得更大的空間,來施展自己的才華。否則的話,你極有可能早早的就被淘汰出局了,至於說政績、晉升神馬的,根本談不起來了。


    就拿這次的事情來說,如果沒有盧魁施以援手的話,即使朱立誠能看出鄒廣亮等人的圈套,那也無可奈何,隻能乖乖就範。如果選擇妥協的話,那他在三處裏麵,將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難以抬起頭來;如果選擇直接去找崔楷文的話,那結果隻會更糟,說不定就此埋下了出局的種子。


    現實生活中就是如此,有許多人得罪了領導尚不自知,當坐到冷板凳上去的時候,才反應過來,那好時候已經悔之晚矣。運氣好的話,這領導待個一年半載挪地方了,那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運氣不好的話,領導如果幹完一屆,甚至兩屆,那你這輩子的仕途算是提前到終點了。


    朱立誠思考了好一會,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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