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聊了一會以後,林之泉就站起身來告辭了,元秋生把對方送走以後,又回到了書房裏麵,直到十一點半才回臥室。


    一直以來,元秋生都自認為不是一個聰明的人,所以遇事他總是要花大量的時間去思考,謀定而動,這也是他這麽多年屢獲晉升的原因。


    剛才林之泉在這說起的這件事情,要想.操作的話,一定要好好思慮一番,否則的話,極容易陷入其中。


    現在這件事對於泰方市而言是頭等大事,不光官員們為之傷透了腦筋,就連老百姓也津津樂道,此刻已經有多個版本不脛而走了。在這種情況下,要想借助這件事情樹立自己的威信的話,元秋生很清楚這也半空當中踩鋼絲沒有什麽區別,所以一定要慎之又慎。


    朱立誠聽到元秋生的這話以後,心裏很是不爽,他有心想出言反駁,不過想到他畢竟是對方的副手,又具體負責調查這起事故,如果冒然開口的話,那真有可能讓其他人覺得有意偏袒船舶集團似的。那樣的話,有理反而變成沒理,此刻任何人都可以站出來說話,而他卻是萬萬不能的。意識到這點以後,朱立誠低下頭拿起筆在筆記本上寫畫起來,至於說寫的是什麽,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元秋生把朱立誠的表現看在眼裏,還是挺開心的,他最為擔心的就是這位年輕的副手出言反駁他。都說不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對方具體負責操作這件事情,當然是最有發言權,現在見對方並沒有要出頭的意思,他的心裏平靜了下來。


    元秋生的好心情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因為一個人開口了,對方開口以後,連回手的機會都沒有給他留下。放眼會場裏的所有人,能有如此權威的處市委書記梁之放以外,當然不會有第二個人了。


    梁之放開口說道:“市長,其他的我們等會再說,先讓具體負責此事的同誌把話說完嘛!”


    梁之放的這番話語,乍一聽上去,和藹可親,甚至還大有和元秋生共處同一戰壕的意思,否則的話,他就不會用“我們”一詞了,其實這裏麵卻另有玄機。他話語當中的這一個“先”字很有學問,以此說明元秋生濫用市長的權威,堵其他人的嘴。


    這個指責一點也沒有冤枉元秋生,他確實有這個嫌疑,賀齊和李局長說完以後,他就開口了,那邊魏美華和國土局的宋局長還眼巴巴地等著呢!


    元秋生也是老江湖了,當然聽得出來梁之放話裏的意思,臉上頓時布滿了訕訕之色。盡管如此,他還是開口說道:“行,就照書記說的,我們先請負責調查此時的同誌們匯報完,再來討論這事,不過我提醒諸位,在這麽大的事件麵前,我們說話做事一定要出於公心,否則的話,大家是不會答應的。”


    說完這話以後,他便端起桌上的茶杯喝起茶來。


    朱立誠等了一會,見沒有其他人開口了,他才接著說道:“剛才賀市長和李局長已經匯報完了他們這組調查的情況,下麵請魏市長和宋局長來談一談你們這邊的情況。”


    魏美華聽到這話以後,連忙把身子坐直,衝著四位領導一番點頭示意,然後才開口說道:“國土局不是我分管的,我對這方麵的東西也不是很清楚,根據市裏的安排由我和宋局長一起負責調查這塊的事情,下麵我就把國土局相關科室聯合淮江大學的兩位教授作的這份調查報告,向在座的領導和同誌們做一個匯報。”


    有了賀齊的前車之鑒,魏美華學乖了,她先把自己摘出來,然後再談具體的事情。


    在接下來的匯報中,她也一板一眼地照著報告一字不漏地讀,不摻雜半點個人的分析和看法。讀完以後,她還特意問宋局長是不是有什麽需要補充的,對方不出意外地搖了搖頭。


    朱立誠看到魏美華的表現,心中一喜。根據具體的情況,采取不同的措施去應對,這確實是官場中人必備的功夫之一。魏美華不光做到了這點,而且能夠將自己置身事外,這就不是一般人所能達到的高度了。


    聽了魏美華的匯報以後,元秋生開口說道:“魏市長,恕我直言,你剛才讀的那個報告專業性未免太強了一點,那些專業術語大家聽起來都覺得費勁得很,你能不能簡單地給大家做一個解釋。”


    元秋生已經打定主意要做出頭的椽子了,剛才被梁之放陰了一把,這會瞅準機會,準備卷土重來了。


    魏美華聽到這話以後,衝著坐在一邊的宋局長說道:“宋局,你是專業人士,你為在座的領導把剛才那個報告解讀一下。”


    魏美華是鐵了心地不沾邊了,麵對元秋生的投石問路,她直接一招移花接木,將這個問題推給了國土局的宋局長。


    宋局長雖不情願,但這是他職責範圍之內的事情,當然也不好推脫。盡管元秋生要的答案,他倒著說都能說得出來,在開會之前,他已經和魏美華研究過好幾遍了,但這會他還是裝模作樣的認真考慮了一番,才開口說話。


    一番醞釀以後,宋局長一臉嚴肅地說道:“書記、市長,諸位領導,在解釋之前,我覺得有個情況,先要向諸位領導匯報一下。剛才魏市長讀的那份報告是由我們局黨組出麵從淮江大學請的兩位土質研究方麵的專家,根據他們的意見整理出來的。此事事關重大,為了力求結論的科學性和權威性,我們覺得單靠局裏的力量不足以保證,所以才這麽去做的。”


    朱立誠聽到對方的這番開場白以後,輕輕點了點頭,魏美華精明,這位也不是省油的燈,在開口之前先把淮江大學的兩位專家的牌子扛出來。到時候有人如果質疑的話,那就意味著你要質疑這方麵的專家,那隻能說明你真夠牛叉的。


    聽到宋局長的這番話,最不淡定的是林之泉。剛才魏美華讀的那份報告當中,雖說有很多的專業詞匯,晦澀難懂,但大體的意思還是能聽得出來了。元秋生那樣說的目的無非是讓他們把意思說得更清楚、明白一點,並不是他真的不懂其中的意思。眼看著事情正朝著對自己極為不利的一麵發展,但此刻林之泉卻一點辦法也沒有。這世上貌似很少有比這更悲催的事情了,但此刻就讓林之泉遇上了。


    說完開場白以後,宋局長繼續說道:“根據兩位專家實地調查以後得出的結論,船舶集團那艘巨型貨輪之所以發生移位,是因為地麵無法承受其重量。我們泰方的土質是沙土,按說不會出現這個情況,但由於地表以下出現了虛空,所以最終導致了這起事故的發生。”


    “那地下的虛空怎麽會出現的呢?”朱立誠不失時機地問了一句。


    宋局長立即答道:“朱市長,據兩位專家的實地測量、實驗,他們認為這和臨近江邊的泥沙在段時間之內受到大規模的開采有很大關係。剛才魏市長讀的那個報告後麵附有兩位專家測量、實驗時的數據,會後,我們會一並提交給市裏的。”


    元秋生本來也準備質疑這點,想不到朱立誠竟然搶在他前麵發問了。這會聽到國土局宋局長的回答以後,他一下子愣在了當場。


    在這之前,他一直認為朱立誠和梁之放達成了某種默契,想借著這次事故搞點小動作,並沒有往更深層麵去想。


    比如,林之泉昨天晚上去找他家的事情,他就沒有深想,聽了對方的話以後,他當時下意識地認為,林之泉這麽做是擔心朱立誠在市裏成了氣候以後對他不利。兩人之間不對付,並且積怨由來已久,這在市裏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現在聽了宋局長的這番話後,元秋生認為他可能有點把這件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


    意識到這點以後,他當然不會再開口了。元秋生不願意看到梁之放和朱立誠結盟,那將影響到他在市裏的話語權,但他更不願意被別人當槍使。要是傳揚出去,他堂堂的一市之長竟然被手下的副市長當槍使了,那讓人情何以堪。


    林之泉此刻心裏撲通撲通的劇烈跳動著,自從他和牛全寶、郭鄖多方打聽都毫無收獲,他就意識到可能要壞事了,現在看來果不其然。之前嗷嗷叫的元秋生這會也偃旗息鼓,這很有點出乎林之泉的意料之外,他本以為對方在這個問題上會繼續強硬下去的,畢竟他之前已經開了口了。想不到這會他居然不搭茬,這讓他很不淡定。


    又等了一會,見元秋生仍毫無動靜以後,林之泉不淡定了,他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須主動出擊了。在這種情況下,元秋生不開口最多折點麵子,而對他而言,則極有可能是滅頂之災,所以他絕對不能再傻坐在那兒了。


    “書記、市長,我想說兩句,不知行不行?”林之泉冷靜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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