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立誠說完,伸手端起酒杯,仰頭喝了一半,看上去很隨意。


    張子傑將這一幕看在眼裏,轉頭掃向何啟亮,心中暗道:


    “你今天這一腳,怕是要踢到鋼板上去了!”


    從朱立誠喝酒時,風輕雲淡的表現,他的酒量絕不止於此。


    何啟亮本想借機給朱立誠來個下馬威,現在看來,誰給誰下馬威,難以預料。


    “何廳.長,我們是接著喝,還是先吃點菜,休息一下?”


    朱立誠看似隨意的問。


    這話看似隨口一說,實則卻充滿擠兌之意。


    何啟亮聽出朱立誠的弦外之音,臉色微微一沉,冷聲道:


    “廳.長請!”


    說完,伸手端起大杯,仰起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喝完後,何啟亮覺得從喉嚨到胃子,整條線熱乎乎的,胃裏的食物隱隱有種往上湧之感。


    何啟亮意識到不對勁,顧不上和朱立誠打招呼,連忙用筷子夾菜放入口中,將酒往下壓。


    朱立誠看到這一幕後,嘴角露出幾分陰冷的笑意,心中暗道:


    “姓何的,你等著倒黴吧!”


    想到這,伸手端起酒杯,不動聲色的將杯中酒喝完。


    朱立誠抬眼看向何啟亮,出聲道:


    “何廳.長,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先來回敬你一杯。”


    這話說的很有水平,先回敬一杯,至於到底敬幾杯,並無下文。


    “服務員,請替我將小杯斟滿。”


    朱立誠指著那隻二兩五的杯子說。


    服務員聽後,不敢怠慢,連忙將兩隻杯子斟滿酒。


    朱立誠伸手端起小杯,出聲道:


    “何廳,我們感情深,一口悶!”


    話音剛落,朱立誠伸手端起酒杯,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眾人看到這一情景,目瞪口呆,這一杯喝完,朱立誠直奔一斤半去了。


    這酒量也太嚇人了!


    何啟亮現在總算意識到不對勁了,他本想將朱立誠喝趴下的,現在則極有可能反被對方喝趴下。


    路是自己選的,跪著也要走完!


    何啟亮伸手端起酒杯,看著杯中透明的液體,胃裏泛泛之感更為強烈。


    若是其他場合,他絕不會再喝了,但今天無論如何這杯酒都要喝下去。


    何啟亮將酒杯輕湊到唇邊,雙目一閉,將酒往喉嚨裏倒去。


    作為擅酒之人,以往,何啟亮喝酒是享受,但今天卻如同受罪一般。


    突然,何啟亮覺得喉部傳來一陣劇烈的刺激,心中暗叫一聲不好,竭力想要控製住咳嗽,但卻根本控製不住。


    何啟亮大聲咳嗽起來,連忙向著洗手間走去。


    金麟樓大酒店的豪華大包房裏是有洗手間的,何啟亮離席後,快步向洗手間衝去。


    動作雖然很快,但還是慢了半拍。


    何啟亮雖竭力控製,但走進洗手間的門,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一時間,上衣、西褲和鞋襪上,都沾上了穢物,可謂慘不忍睹。


    張子傑往洗手間方向掃了一眼,心中暗道:


    “機關算盡,反誤了卿卿性命!”


    在場的都是傾向朱立誠的,他們雖聽見何啟亮嘔吐的聲音,但誰也沒有離席去洗手間查看。


    朱、何兩人本就不對付,傻子才會在這時候過去呢!


    別人可以不管何啟亮,呂仲秋卻不能不管。


    作為副廳.長,呂仲秋自持身份,不便親自去洗手間查看。


    “廳.長,何廳好像喝多了。”


    呂仲秋出聲道,“您看是否安排個人過去看一下,若是出點什麽事可就不好了。”


    朱立誠聽後,輕點一下頭,沉聲道:


    “樊處長、劉處長,麻煩兩位過去看一下。”


    “何廳要是喝多了,你們就先將他送走吧!”


    樊原和劉夏傑聽到朱立誠的號令後,連忙點頭答應,站起身來向洗手間走去。


    呂仲秋借此機會,偷偷掃了朱立誠一眼,心中暗道:


    “這位可不是省油的燈,真可謂來者不善!”


    片刻之後,樊原和劉夏傑將何啟亮從洗手間裏拖出來,隻見他衣襟處全是穢物,看上去慘不忍睹。


    朱立誠見到這一幕,非但沒有任何同情之意,反倒沉聲道:


    “酒可以喝,但不能失態,這影響的不但是我們個人的形象,還有衛生廳的整體形象,各位一定要引以為戒。”


    眾人聽到這話,哪兒敢說半個不字,紛紛點頭稱是。


    就連老資格副廳.長呂仲秋也不敢多言,乖乖點頭稱是。


    副廳.長劉良奎看到這一幕,心中暗道:


    “幸虧我今天趕過來的,否則,隻怕要吃不了兜著走!”


    何啟亮想借助今日之機,將朱立誠喝趴下,讓他在眾人麵前出醜。


    誰知最終自己卻成了跳梁小醜,顏麵掃地,這是他始料不及的。


    吃完午飯後,朱立誠領著衛生廳等人,將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張子傑送走。


    張子傑臨上車時,伸手和朱立誠相握,低聲道:


    “朱廳.長,我這侄女就交給你了,改天聯係,我們找個僻靜點的地方,好好喝兩杯。”


    朱立誠原先覺得張子傑對侄女非常在意,才請他關照的,現在看來,對方可能另有用意。


    作為省·委組織部的二號人物,張子傑的消息渠道比其他部門的人更為靈通。


    他這麽做顯然是想以侄女為借口,借機拉近和朱立誠之間的關係。


    朱立誠雖是衛生廳.長,但張子傑作為省·委組織部的二號人物,根本無需向他示好。


    張部長這麽做並非衝著朱立誠,而是他身後的省·委副書記盧魁。


    對於張子傑的主動示好,朱立誠求之不得,中午這頓發就是為了加深兩人之間的感情的。


    “張部長知會一聲就行,我來安排!”


    朱立誠低聲回應。


    “你遠來是客,我來安排,改天再說!”


    張子傑伸手用力和朱立誠握了握,臉上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朱立誠衝張子傑做了個請的手勢,將他送上車後,揮手道別。


    送走張子傑後,朱立誠領著眾人向衛生廳走去。


    走進辦公室後,張玉娜幫朱立誠泡了一杯茶,轉身向後向門口走去。


    朱立誠雖喝了不少酒,但今天狀態不錯,並無太大影響。


    “張主任,稍等一下!”


    朱立誠出聲道,“你將關於假疫苗的相關資料拿過來,我好好看一看!”


    假疫苗事件非同小可,如果處理不好,將會對朱立誠的任職產生不好的影響。


    雖說來安皖省衛生廳任職,並非朱立誠所願,但既然來了,他就要將事情幹好。


    “廳.長,您喝了不少酒,還是先休息一下吧!”


    張玉娜柔聲說,“假疫苗的資料,明天再看不遲!”


    “沒事,你去拿吧!”


    朱立誠出聲道。


    “好的,您稍等!”張玉娜轉身向門外走去。


    辦公室裏有獨立的衛生間,朱立誠走進去用冷水洗了一把臉,頓覺舒服了許多。


    張玉娜走進辦公室,出聲道:


    “小娟,你把假疫苗的相關資料全部收攏一下,然後給我。”


    “好的,娜姐!”


    王娟柔聲答道。


    就在這時,辦公室主任薛文凱突然推門而入,一臉陰沉道:


    “張主任,你下午足足遲到了半小時,怎麽回事?”


    朱立誠請張子傑吃飯,酒桌上浪費了不少時間。


    盡管如此,張玉娜還是在下午上班前進入了衛生廳,但他並未來辦公室,而是在廳.長辦公室的。


    薛文凱當著眾人的麵,挨了廳.長收拾,心中很是惱火。


    他不敢向一廳之長叫板,隻能將氣撒到張玉娜頭上。


    薛文凱覺得今日之辱完全是張玉娜坑他,因此,專門過來找茬。


    張玉娜俏臉微微一沉,冷聲道:


    “薛主任,我沒遲到,剛才在廳.長辦公室的。”


    “你少在這忽悠,你一個女孩子,在廳.長辦公室這麽長時間幹什麽?”


    薛文凱冷聲質問。


    張玉娜的叔叔雖是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但薛文凱隻是個辦公室主任,張子傑管不到他頭上。


    除此以外,薛文凱此時隻一心想要出氣,無暇顧及其他的。


    “薛主任,請你注意措辭。”


    張玉娜沉著臉道,“我在廳.長辦公室當然是為了工作,你覺得我能幹什麽?”


    “我哪兒知道你們孤男寡女的幹什麽勾當?”


    薛文凱怒聲上湧,沉聲懟道。


    “你……你太欺負人了,嗚……嗚嗚……”


    張玉娜再也忍不住了,趴在辦公桌上痛哭起來。


    薛文凱看到這一幕後,滿臉陰沉,心中暗道:


    “你讓老子當場出醜,我絕不會便宜了你!”


    國人都喜歡湊熱鬧,這和身份、地位並無太大關係,聽到張玉娜的哭聲後,辦公室門口當即便圍滿了人。


    薛文凱見狀,將臉一沉,怒聲喝道:


    “誰讓你們圍在這的,全都給我滾回去辦公。”


    作為辦公室主任,薛文凱的工作作風一直以來都很強勢。


    圍觀的大多數都是辦公室的科員,薛文凱罵的底氣十足。


    就在這時,隻聽一個冷漠的女聲道:


    “怎麽回事,吵吵鬧鬧的幹什麽,這是衛生廳,不是菜市場!”


    眾人見副廳.長黃玥走過來後,紛紛轉身向辦公室走去。


    黃玥走進辦公室,見張玉娜趴在辦公室上痛哭流涕,而薛文凱則怒氣衝衝的站在一邊。


    “怎麽回事?”黃玥沉聲問道。


    黃玥有地方任職的經曆,身上有股上位者的氣勢,平時雖不顯山不露水,但這一刻卻很有幾分震撼力。


    薛文凱抬眼看向黃玥,急聲道:


    “黃廳.長,我有急事找張主任,卻始終不見她人。”


    “她過來後,我說了兩句,她便哭起來了。”


    睜著眼睛說瞎話!


    黃玥一眼看出,事情絕不會如薛文凱說的這麽簡單。


    張玉娜作為辦公室副主任,怎麽可能這點忍耐力都沒有呢!


    由於張玉娜泣不成聲,沒法開口,黃玥衝著王娟,沉聲問:


    “你說,怎麽回事?”


    王娟去年剛分配到衛生廳,一直以來,張玉娜對她都很關照。


    薛文凱顛倒黑白的說法讓她很不滿,當場出聲道:


    “黃廳.長,張主任在廳.長辦公室談工作,薛主任誤以為她遲到,不但狠狠批評她,還說……”


    “小王,你少在這胡說八道,快點幹活去!”


    薛文凱急聲阻攔道。


    黃玥俏臉陰沉,抬眼看向薛文凱,冷聲問道:


    “怎麽,薛主任,我問王娟話,還要征得你同意不成?”


    薛文凱沒想到黃玥會當場發飆,臉上露出幾分尷尬之色,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黃廳.長,您誤會,我絕無此意!”


    薛文凱滿臉堆笑道。


    雖有常務副廳.長何啟亮撐腰,但薛文凱也不敢當麵和黃玥叫板。


    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說的正是這道理。


    “那你是什麽意思?”


    黃玥追問道。


    “沒……沒什麽意思!”薛文凱徹底低下頭來。


    黃玥見狀,不再理睬薛文凱,沉聲道:


    “王娟,你說到底是怎麽回事,不得說謊,實事求是!”


    “好的,黃廳!”


    王娟柔聲道,“張主任說,廳.長要假疫苗事件的資料,讓我整理一下給她。薛主任推門而入,先批評張主任遲到,後來又說……”


    “張主任和我一起到廳裏的,什麽時候遲到的?”


    黃玥抬眼看向薛文凱,沉聲問。


    薛文凱臉上露出幾分尷尬之色,支吾著無言以對。


    “還說了什麽?”黃玥沉聲問。


    聽到問話後,王娟將心一橫,出聲道:


    “張主任說,她早就過來了,向廳.長匯報工作的!”


    “薛主任聽後,卻說,我哪知道你們孤男寡女的幹什麽勾當。”


    薛文凱聽到這話,急聲道:


    “王娟,你少在這胡說八道,我什麽時候說過這話?”


    “薛主任,我親耳聽到的,怎麽可能會錯?”


    王娟針鋒相對道。


    薛文凱滿臉怒色,伸手指著她,怒聲道:


    “你……你這是信口雌黃,當心我收拾你!”


    黃玥抬眼怒視薛文凱,沉聲道:


    “薛主任,你說來聽聽,想要怎麽收拾王娟?”


    看著滿臉怒色的黃玥,薛文凱心裏咯噔一下,急聲道:


    “黃廳,您誤會了,她冤枉人,我這才……”


    “她有沒有冤枉你,你說了不算。”


    黃玥抬眼看向另兩位科員,沉聲問,“你剛才也在,王娟是的是不是實情?”


    薛文凱抬眼狠瞪兩人,警告的意味十足。


    “實話實說,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黃玥冷聲喝道。


    兩個科員見狀,不敢有任何隱瞞,輕點兩下頭,表示王娟說的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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