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皖混跡了這麽多年,高昌漢已經想不起來上一次有人這麽和自己說話是什麽時候。


    此時的高昌漢心裏別提有多惱火,堂堂常務副省長,在安皖資曆也是靠前的老人,居然被一個初來乍到的年輕人給弄得下不了台。


    原本想著對方好歹也給自己幾分薄麵,可到頭來不僅沒有談成,反倒還和朱立誠撕破了臉,弄得自己下不來台。


    朱立誠來之前,心裏一直在勸誡自己盡可能的不要和對方撕破臉,所以他話裏話外都沒有很直接,可對方卻步步緊逼,大有自己不讓步誓不罷休的意思。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這可能就是朱立誠最終還是拉下臉的主要原因。


    自己剛到任,衛生廳的局麵本就沒有穩定,這個時候自己如果選擇讓步,那無異於是在向那些想要看自己笑話的人低頭。


    朱立誠無意要去將安皖的水攪渾,但在其位謀其政,無論是假疫苗還是高價專家號的事情,他都必須要給安皖老百姓一個交代。


    這個交代並不是簡單的幾句話,否則他也沒有必要大動幹戈的去調查。


    為官者,如果不能替老百姓做主,而是單純的想著自己的仕途和前景,即便達到了一定的高度,也不會受到大家的敬重。


    這邊的高昌漢待在辦公室憋著一肚子火,而此時在衛生廳等消息的何啟亮,臉上也是顯得比較激動。


    在他看來,高昌漢親自出馬,這件事已經十拿九穩,而且還可以借此機會狠狠的打擊朱立誠囂張的氣焰,殊不知他的如意算盤終究還是打空了。


    等待消息的當然不止何啟亮一個人,還有宋悅。


    很快到了晚上,宋悅已經在酒店開好了房間,這也是她和薛文凱一貫以來的做法。


    “怎麽這麽晚才來?”見到了對方,早已換了衣服的宋悅,一臉嬌媚的說道。


    薛文凱快速的走進了房間,道:“廳裏有點事情耽擱了。”


    誰都知道這番話隻是借口,已經被取消了紀委書記競選資格的薛文凱,其實從某種意義上在衛生廳已經失去了前途,甚至現在所謂的主任頭銜都有可能被撤。


    宋悅倒也沒有說破,挽著對方的胳膊走進了房間。


    自從被免去了競選紀委書記的資格之後,薛文凱的心情一直都沒好過,今晚他本不想和對方約會,可奈何抵擋不住內心的躁動。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他知道何啟亮和宋悅兩人今天都找了高省長,讓對方出麵解決自己的事情,這會過來,也是想要打聽打聽情況。


    “高省長那邊有什麽消息嗎?”薛文凱坐在床邊,一臉焦急的問道。


    聽到對方這話,原本一股熱情的宋悅頓時臉色有些不悅,道:“你就知道關心自己的事情。”


    薛文凱當然關心自己的事情,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如果不能將競選的資格爭取回來,他在衛生廳也就徹底的沒有了前途。


    見對方依舊那一副臉色,宋悅隻能無奈的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高省長,下午和朱立誠見麵談的怎麽樣?”電話接通後,宋悅滿臉期盼的問道。


    一旁坐著的薛文凱此時也將耳朵湊了上去。


    沒有能夠從何啟亮那裏得到消息,薛文凱此刻將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這通電話上。


    心中的怒火剛褪去些許,這會又被人提及下午的事情,高昌漢氣不打一處來,怒聲說道:“沒同意,而且還和我撕破臉了。”


    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也聽出了對方話裏的意思,道:“不會吧,這個朱立誠也太猖狂了,你可不能由著他這麽下去。”


    聽到這話,高昌漢冷聲說道:“我能怎麽辦,衛生廳的工作本就不在我的管轄範圍內,我這麽直接插手介入,確實有些不妥,隻是沒想到這個年輕人會如此的不近人情。”


    盡管對方沒有開免提,但薛文凱此時已經聽到了電話那頭傳來的消息,頓時猶如霜打的茄子,沒有了精氣神。


    看到郎君如此失落的表情,宋悅為了不讓今晚的約會泡湯,接著說道:“那這件事就沒有一點回旋的餘地了?”


    “你還想有什麽回旋的餘地,那個薛文凱到底做了什麽事情,以至於讓朱立誠這麽不待見他,還有你們家那位,別總以為自己有多麽了不起。”高昌漢憋了一下午的氣,此刻總算是找到地方發泄了。


    一時間宋悅既然不知道該如何去反駁對方這番話,隻能再次打出感情牌,嬌聲的說道:“高省長,何啟亮是什麽人你還不知道嗎?工作能力可能是稍微的差了點,但這麽多年也是一直勤勤懇懇,本本分分。”


    “本本分分?”高昌漢冷笑著反問道。


    作為老婆,宋悅怎麽可能不知道自己老公身上有沒有汙點,隻是這種事情知道歸知道,卻不會放在嘴邊。


    “高省長,你還了解何啟亮嗎,有賊心沒賊膽的人,而且這麽多年你一直都很關照他,他哪敢做什麽出格的事情。”


    都說大樹下麵好乘涼,宋悅可不想失去這棵大樹的庇護。


    久經沙場幾十年,高昌漢又怎麽聽不出對方話裏的意思,怒聲說道:“你們這都是自找的,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偏偏去招惹那樣一個瘟神。”


    一直坐在那裏抽著煙的薛文凱此刻已經有些不耐煩,知道事情沒有辦成,他本就不怎麽高的情緒一下子跌落到了穀底。


    握著電話的宋悅,眼角的餘光撇到了此刻在那裏抽煙的男人,此時他的情緒也不是很高,畢竟高昌漢很少會用這樣的口氣和自己說話。


    論城府,宋悅這樣的女人又怎麽回事高昌漢的對手,這種陽奉陰違的對話,她自然占不了上風。


    “以後這些事情別再來煩我。”說完話高昌漢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被一頓訓斥的宋悅,此刻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道:“這個朱立誠居然連高省長的麵子都不給,實在是太過分了。”


    將手中的香煙狠狠的掐滅,薛文凱開著麵前這個穿著蕾絲睡衣的女人,頓時如餓狼一般的撲了上去,他要將心裏麵的怒火全部發泄出去,而眼前這個女人就是他找的發泄對象。


    此時的薛文凱已然沒有了往日的溫柔,他把心裏的種種不滿全部都表達在了自己現在的動作上。


    可就在這個時候,很不合時宜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也正是敲門聲,將猶如魔怔了的薛文凱拉回到了現實中,而正滿臉享受的宋悅臉上也頓時轉為緊張。


    “這個時候誰來敲門?”宋悅弱弱的問道。


    搖了搖頭,薛文凱將食指放在了嘴邊,悄悄的走到門旁,俯身從貓眼看了出去。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連忙走回到床邊,差點沒摔倒,撿起地上的衣服,著急忙慌的穿上,同時慌張的說道:“警察。”


    見對方如此舉動,宋悅也是嚇了一跳,這會想要換衣服已經來不及,因為敲門聲再次傳來。


    好不容易將衣服穿好,對著鏡子照了照,薛文凱給了對方一個眼神,這才走去開門,因為他知道,即便自己不開,門外的警察也能進來。


    “我們是派出所的,例行檢查,請你們配合。”兩名身著製服的警員一臉嚴肅的走進了房間,一臉嚴肅的說道。


    在衛生廳這多年,薛文凱也算是見識過大風大浪,很快便平靜下來,道:“我是來送資料的,這是我的老板。”


    “大晚上的送資料,還這麽長時間才開門,你是將我們當成了三歲小孩?”一名警察冷笑著反問道。


    沒等薛文凱開口,另一名警察接著說道:“走吧,有什麽事情和我們去所裏解釋吧。”


    聽到這話,薛文凱和宋悅兩人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緊張,這一旦去了派出所,他們兩個人的身份肯定會暴露。


    想著上前去說說好話,至少不能讓宋悅和自己一起去派出所,否則都不用朱立誠收拾自己,何啟亮估計就得弄死自己。


    誰能受得了老婆給自己戴了一頂綠帽子,而且還是和自己的下屬。


    “我真的是來給我們老板送資料的,因為公司這個項目比較著急,所以才會這麽晚送來,之所以開門晚了,也是因為我們在討論一些事情沒注意。”薛文凱還想解釋。


    伸手攔住了對方,警察直接說道:“是你們自己走,還是我們來幫你們。”


    見自己的解釋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薛文凱也耷拉了下來。


    這人要倒黴起來,喝涼水都塞牙縫,兩個人約會了那麽多次,都沒有遇到所謂的例行檢查,可偏偏今天就被他們遇上了。


    俗話說得好,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此時的宋悅也隻能示意幾個人先出去,自己換身衣服。


    很快,兩個人跟著警察從酒店走了出來,而在酒店對麵的一個巷子裏,一個身影正悄然的站在那裏,觀察著對麵發生的一切。


    見到薛文凱他們被警察帶了出來,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邪笑,隨即用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發了出去。


    去派出所的路上,薛文凱極力的想要在手機裏找到警察係統的熟人,今晚這事,自己可以不管,但一定不能讓宋悅的身份暴露出去,否則自己在安皖將沒有任何立足之地,而且還會死的很慘。


    從酒店到派出所,差不多也就二十來分鍾的路程,可薛文凱和宋悅兩個人卻猶如過了兩個小時。


    “我要見你們所長。”進了派出所,薛文凱直接開口說道。


    思來想去,薛文凱最終還是決定自己來解決這件事,畢竟他要考慮宋悅的身份,真要是托關係,難免不會走漏風聲,到頭來隻會更麻煩。


    “這是你們兩個的身份證,說說吧,你們是什麽關係,有沒有存在違法的交易。”到了派出所,警察便開始進行了簡單的詢問。


    宋悅什麽時候受到過這樣的侮辱,頓時脾氣就上來了,她今天晚上心情本來就很鬱悶,這會又碰上這事,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剛要開口,被一旁的薛文凱給攔了回去,此時他的眼睛已經看到牆上的貼著的派出所所長的聯係方式,隨後開口說道:“我先打個電話,一會回答你的問題。”


    看麵前這個人穿的倒也像個模樣,警察也就沒有為難,也猜到了對方可能是有點背景,所以也就沒有阻攔。


    按照牆上的電話,薛文凱撥了一串號碼。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薛文凱走到沒人的地方。


    這通電話打了十來分鍾,很快薛文凱便返身回來,將電話遞給了對麵的警察,道:“楊所長讓你們接電話。”


    或許是沒想到對方直接給自己所長打了電話,警員一臉詫異的接過電話,隻聽他連著說了三個“嗯”,隨後又將電話遞給了薛文凱。


    “既然楊所長說了是誤會,那我們也就不多問了,耽誤二位的時間,還請見諒。”在聽了自己所長的話之後,警察的態度也有了些許的轉變。


    此時的宋悅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心頭的怨氣還沒發出去呢,聽到這話,本想著大罵一頓,但被身旁的薛文凱再次給攔住了。


    從派出所走出來,宋悅一臉不高興的問道:“你剛才為什麽攔著我?”


    “難道你還嫌不夠丟人嗎,你是怕別人不知道我的身份,還是不知道你是誰?你真要在派出所一鬧,那咱們兩個都得完蛋。”薛文凱滿臉無奈的說道。


    一陣風吹過,宋悅似乎也冷靜了不少,道:“你怎麽和所長說的,難道你告訴了他們我是誰?”


    “那怎麽可能,你的身份自然不能暴露,我一個衛生廳辦公室主任的頭銜,派出所所長自然是要給幾分薄麵。”薛文凱說的輕鬆,但他剛才也是好一頓緊張。


    好在這個楊所長和他熟悉的一個朋友有點交情,要不這事還真不好解決,畢竟他不能讓宋悅的身份暴露出去。


    隻是這兩個人似乎忘了一點,警察剛進門便要了他們的身份證,而且還做了一個簡單的登記,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兩個今晚被抓到一起在酒店這件事,已經留下了痕跡,隻是這個痕跡是否會給他們帶來影響,那就不得而知了。


    回到家的薛文凱,長舒了一口氣,今天可謂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衛生廳的事情沒有解決,和宋悅約會還碰上了警察臨檢,他感覺自己有必要去燒燒香,拜拜佛,來改善改善自己最近的黴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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