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報信的事情查得怎麽樣?有沒有什麽線索?”


    朱立誠還是非常關心舉報信到底出自誰的手。


    心裏的懷疑終究不能作為最後處理的依據,而且這件事如今鬧得這麽大,他這個衛生廳.長不單單要頂著省裏的壓力,更為主要的還是安皖百姓所給與的那種壓力。


    作為一個空降而來的廳.長,原本就已經讓一些人眼紅,而如今自己上任以後,接連幾件事的發生,也將他這個廳.長推到了風口浪尖。


    搖了搖頭,陳國培麵色平靜的說道:“目前還沒有什麽頭緒。”


    “這件事還是不能鬆懈,需要盡快的查出來,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省裏已經在催促要盡快的平息這件事,盡管舉報信隻是出現在了衛生廳內部,但消息卻傳播得非常快。


    不單單是省裏,街頭巷尾也在傳舉報信的事情,這樣一來,給整個安皖的醫療衛生係統會有很大的影響。


    整個安皖醫療衛生、教育、文化等等各係統每年也是需要進行一次評比,前幾年醫療衛生係統幾乎年年墊底。


    在朱立誠上任以後,他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去調查假疫苗和天價掛號費的事情,就是想要扭轉這種不利的局麵。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事情的發展似乎並不是很順利,前麵的遺留問題還未解決,後續新的問題便又發生。


    何啟亮的舉報信便是其中之一,盡管省裏並沒有責備的意思,但話裏話外還是透露著對於現狀的不滿。


    “寫這個舉報信的人肯定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所以在送出之後,定然會清理掉相關的痕跡,阻礙我們去調查。”


    “別說是人,就是機器有時候還會出現一些紕漏,所以肯定是有哪個環節咱們還沒有完全的關.注到。”


    朱立誠的分析並非沒有一點道理,能夠一下子送出這麽多的舉報信,還不被發現,確實需要點本事。


    陳國培的臉色有些難看,他知道對方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但眼下的調查確實沒有什麽進展,他作為前任紀委書記,壓力自然是小不了。


    沉默了片刻,陳國培低聲說道:“我們是不是可以就目前已經掌握的這些,先行對何啟亮采取措施?”


    “你可不要小瞧了何啟亮的能量,他在安皖這麽多年,關係錯綜複雜,況且我們現在所掌握的這些,你認為何啟亮會不知道嗎?他應該早就想好了對策。”


    “從最近我們對何啟亮的一些走訪和了解來看,我都有些懷疑這封舉報信是不是存在自導自演的可能?”


    “你的意思是何啟亮和咱們玩了一出苦肉計?”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不破不立或許是他現在最快捷的途徑。”


    “可是這麽做對他未必會有任何的好處,而且這麽做的風險也非常大,要知道任何一個環節處理不好,可能都會讓他萬劫不複。”


    陳國培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可是整個調查過程太過於蹊蹺,所有舉報信提到的那些人,似乎都早就做好了準備。


    想到了對方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但朱立誠還是認為這種可能性非常小。


    辦公室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安靜,兩個人都皺著眉頭,似乎在想著該如何去破局。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破了辦公室內的這種寂靜。


    “朱廳.長,今天有人來和餘健見麵了。”電話正是經偵那邊打過來的。


    對於這個電話的到來,朱立誠並不意外,道:“是何廳.長嗎?”


    “是的,從你之前來過之後,餘健的情緒變化很大,我們本想趁熱打鐵,但何廳.長的出現,餘健的情緒卻又平靜了下來。”


    聽到這個消息,朱立誠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道:“好的,這個情況我知道了,你們繼續關.注餘健的情況,有什麽消息咱們隨時保持溝通。”


    見對方掛斷電話,陳國培這才開口說道:“怎麽了朱廳.長?”


    “何啟亮開始介入調查假疫苗的事情了。”


    “這……”


    “舉報信的事情出現之後,我和餘健見過一麵,並且告訴了他關於何啟亮被人舉報的事情。”


    “如果何啟亮就是餘健背後的仰仗,那麽餘健在得知舉報信的事情之後,情緒一定會有所波動。”


    “沒錯,和餘健見完麵之後,經偵那邊的人便將餘健的情況反饋給了我,不過何啟亮在這個時候選擇介入這件事,無疑是給餘健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點了點頭,陳國培低聲說道:“那咱們可以拿餘健做突破口,這一點可能是何啟亮現在唯一無法完全掌控的環節。”


    手指不停的在桌麵上敲打著,片刻之後,朱立誠低聲說道:“帶上舉報信,咱們一起去找餘健再聊聊。”


    拘留室內,在與何啟亮見完麵之後,餘健的情緒明顯要比之前平靜了許多。


    再次被人從拘留室內帶出來,餘健的臉上滿是不耐煩。


    “餘健,咱們又見麵了。”詢問室內,朱立誠麵帶著笑意說道。


    得知又是朱立誠來見自己,餘健此時的心裏早就已經習以為常,如果沒有之前與何啟亮的見麵,或許他會顯得異常的緊張,但現在他的臉上完全看不出這樣的情緒。


    “衛生廳現在難道沒有什麽事情可做嗎?怎麽朱廳.長隔三差五的就來這看我。”


    “沒辦法,你是假疫苗的關鍵人物,而假疫苗又是廳裏最關.注的問題。”


    “今天又想問點什麽?”


    “今天來不是問你,而是給你帶來了一樣東西,相信你看完之後,一定會深有感觸。”


    說完話,朱立誠便將帶來的那封舉報信遞了上去。


    不明所以的餘健,並沒有主動伸手去接,而是一臉疑惑的問道:“朱廳.長,你這又是玩的哪一出?”


    “還記得我上次和你說的關於何廳.長的舉報信嗎?你和他之前的私交不錯,我希望你看完之後能發表一下你的觀點,也算是給我們提供一下線索。”


    “朱廳.長過獎了,我與何廳.長除了工作關係之外,並無太多的私交,所以這封舉報信的內容就沒有必要給我看了吧?”


    “是嗎?這裏麵可是有一部分內容和你有關係?難道你就不想知道?”


    聽到這話,餘健的臉色總算有了一些變化,顯然他沒有想到舉報信裏麵的內容,居然也會涉及到自己。


    “一封舉報信而已,想怎麽說都行。”嘴上這麽說,餘健還是伸手接過了對方遞來的舉報信。


    看著對方的舉動,朱立誠並未多說什麽,而是笑著返回了自己的座位上,然後雙眼緊緊的盯著對方。


    打開信封,餘健很認真的看著信上所寫的內容,足足過了有半個小時,他才將信重新裝回去,道:“簡直一派胡言,這明顯就是汙蔑,難道朱廳.長現在連最簡單的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沒有了?”


    “先不要著急下結論,你應該好好想想怎麽將自己從這裏麵撇出去,而不是在這裏告訴我們這是胡編亂造的。”


    冷笑了兩聲,餘健低聲說道:“我沒什麽好撇清的,因為這裏麵所說的全都不是事實,你們不信可以自己去調查。”


    “餘健,你是不是以為何廳.長與你見了麵,就意味著舉報信的事情對他沒有任何影響?”一直沒有開口的陳國培,大手用力的拍在了桌子上,怒聲說道。


    或許是這突然的變化,讓餘健毫無準備,總之他的表情有那麽一瞬間的不自然。


    朱立誠拍了拍身旁坐著的陳國培,道:“陳廳.長,不要動怒。”


    “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怎麽想那是你們的事情,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要休息了。”餘健開始變現的不耐煩,試圖以此來逃避接下來的對話。


    “你不需要這樣敷衍我們,關於你與何廳.長的事情,我們是經過調查的,而且舉報信裏麵關於你的內容,我們也已經找到了相關的當事人,進行了核實。”


    “那又怎麽樣?”


    “所以這就是我們今天來找你的目的,這封舉報信的內容或許還沒有完全的調查清楚,但關於你的我們卻已經有了足夠的證據,所以說你現在麵臨的不單單是假疫苗的事情,還有亂用職權以及收取賄賂。”


    聽到這話,餘健顯得更加的不淡地,一個假疫苗的事情已經讓他萬劫不複,如果再加上這些罪名,那將徹底的堵死他的後路。


    當然,對於自己的結果如何,餘健現在還真的看得很開,他最擔心的是自己的家人。


    假疫苗的事情牽扯到很多人,一旦自己這邊頂不住,那麽外麵那些人是否會對自己的家人做出不好的事情,這才是他最擔心的。


    “朱廳.長,假疫苗的事情已經坐實,你認為我還會在乎那些多出來的罪名嗎?所以我勸你們還是不要在我身上太浪費時間。”


    “你確實可以不在乎,但我覺得你還是可以想想你的家人,你的孩子還在上學,如果被同學知道,他的父親曾經推行了假疫苗,給不少家庭帶去了難以磨滅的傷害,你認為這對孩子的心裏會造成什麽樣的傷害?”


    朱立誠這段時間一直在對餘健的情況進行了解,他知道餘健和妻子已經離婚,但每個月都會在固定的時候去看孩子。


    自從餘健出事以後,餘健的前妻就帶著孩子以及家人從安皖消失,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也就是從上次和餘健見完麵之後,朱立誠才通過公安局的朋友,查到了餘健一家人的下落。


    說完之後的朱立誠,隨後遞上了一張照片,道:“你看,這一家人現在生活得多快樂,可這並不意味著就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


    剛剛還很平靜的餘健,在看到自己前妻和孩子的照片之後,頓時慌亂了起來,道:“這事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你們不能去打擾他們的生活。”


    “我們並沒有去打擾他們的生活,相反我已經安排人對他們母子進行了保護,我知道他們為什麽會突然離開大城市,選擇去一個偏遠的鄉村生活,但你覺得這樣就真的安全了嗎?”


    一旁坐著的陳國培此時也是非常的震驚,他不知道朱立誠是什麽時候調查的這些事,又是什麽時候了解了這些信息。


    在這之前,他們兩人的幾次談話,對方都從未透露過這方麵的信息,足以見得朱立誠做事的謹慎,以及對待這件事的重視程度。


    “你不要覺得自己現在什麽都不說,就是對他們最大的保護,其實你這是在害他們,你所想要保護的那些人,他們口口聲聲的說會幫你照顧好家人,其實是在以此要挾你。”


    “你不用說了,我需要好好的休息。”餘健的情緒再一次的接近崩潰,接連幾天如過山車一般,換誰也受不了。


    已經達到了今天自己過來的目的,朱立誠便也沒有再逼著對方,他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餘健如今已經基本上被拿捏,剩下的隻是時間問題,而且他相信這個時間不會長。


    “我給你時間好好想想,不過得給你換個環境,這裏已經不適合你了。”說完這番話,朱立誠起身便走出了詢問室。


    “陳廳.長,立刻安排一個隱蔽的地方,將餘健轉移過去,從現在開始,餘健的文件由紀委正式接手,理由便是為了核實舉報信裏麵的內容。”


    明白了對方這麽做的目的,陳國培連忙應道:“沒問題,我這就安排。”


    “記住,這件事暫且先保密,隻需要和這邊辦理一下手續即可,等有人問起來了以後,你可以將事情直接往我這推。”


    通過剛才的談話,餘健此時的情緒已經接近崩潰,如果還繼續讓其關在經偵隊這邊,事情很有可能會發生變故。


    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所以朱立誠才會想到借舉報信的借口,將餘健悄悄轉移,隻要他將事情都說出來,那麽一切問題也就都迎刃而解。


    在與何啟亮的暗中較量之中,朱立誠的這一步棋不可謂不精妙,給了對方機會,如今又再次將機會收回。


    想必何啟亮在得知餘健被轉移之後,表情一定會非常的複雜,同時也會緊張,而這樣一來,就有可能會暴露出更多隱藏的問題。


    兩天之後,舉報信的事情在衛生廳裏漸漸的平息了下去,大家對此的議論似乎也沒有那麽的頻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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