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的事情,注定又是一個難眠之夜,而呂仲秋此刻也是非常的煩躁,很顯然他的心裏在為自己默默的祈禱。


    深夜,朱立誠與黃玥一同出現在了薛麗所在的房間。


    對於兩個人的同時出現,薛麗顯然有些意外,而且還是在這樣的一個時間點出現,聰明的她顯然也猜到肯定有大事發生。


    “知道我們兩個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來見你嗎?”


    “是不是已經拿到我說的那個東西?”


    “東西是拿到了,但卻又被毀了。”


    “朱廳.長,我不明白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紀委的人在去春芳園取完東西之後,回來的路上發生的車禍,據交警隊那邊初步的調查結果,車禍應該是蓄意為之。”


    聽到這話,薛麗的臉色明顯變得有些恐慌,顯然她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沉默了片刻,薛麗低聲問道:“那取出來的東西被毀了?”


    “差不多,技術人員正在嚐試著恢複,不過難度很大,尤其是一些紙質的材料,可能很難再複原。”


    “那就是你們的問題了,東西可以說我已經交給你們了,但你們卻沒有那個能力保護好,我也無能為力。”


    或許是猜到了對方會這麽說,朱立誠表現得非常的淡定,道:“你是不是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所以才會告訴我們證據的位置?”


    “我天天關在這裏,幾乎和外界斷絕了一切聯係,又怎麽可能會做到這一點,朱廳.長是不是有些太高估我的能力了?”


    “這件事和你有沒有關係,等交警隊那邊調查清楚了就知道了,不過我覺得事已至此,你根本沒必要抱有任何的僥幸心理。”


    “上次和黃廳.長見麵的時候,我已經說得非常清楚,你們拿到證據之後,我自然會毫無保留的交待,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似乎是我有些高看了你的能力。”


    “薛麗,注意你說話的態度。”黃玥一臉不滿的說道。


    “事實擺在我們眼前,連這麽重要的證據都保護不好,我還怎麽指望你們能保護好我,又怎麽能相信你們之前對我的承諾。”


    薛麗的這番話並非沒有一點道理,車禍的事情著實是個意外,也讓她的心裏對朱立誠等人更加不信任。


    聽著對方的話,朱立誠不僅沒有任何的擔憂,反倒是笑著說道:“你的話確實有一定的道理,但剛才我已經說了,車禍的事情是蓄意為之。”


    “那朱廳.長的意思是車禍是我安排的?”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盡管在這裏你無法和外界取得聯係,但這不能排除你的嫌疑。”


    “我倒是想聽聽你這麽說的依據是什麽?”


    “不單單是你們女人有第六感,男人的第六感有時候也很靈。”


    聽到這話,薛麗哈哈大笑了起來,道:“簡直是笑話,堂堂衛生廳.長,說話難道僅憑感覺,這是不是有些太過兒戲了?”


    “是不是兒戲等車禍調查結果出來,我想自然會有分曉。”


    “那咱們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看著對方一副小人得誌的樣子,黃玥氣不打一處來,但朱立誠卻表現得非常平靜。


    沉默了片刻,朱立誠笑著說出了一連串的數字,道:“不知道這串數字你是不是熟悉?”


    剛剛還略顯得意的薛麗,在聽到這串數字之後,臉色頓時變得有些不安,道:“我不知道你什麽意思?”


    “這是一個國外的銀行賬戶,每個月月底左右都會有一筆錢從國內的銀行轉入該賬戶,根據相關部門的調查,這個國外賬戶的使用者就是你的女兒。”


    “這不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你是想讓我將該賬戶的詳細信息拿給你看,還是將你女兒用該賬戶消費的視頻拿給你看?”


    薛麗的臉色越發的難看,因為在她看來,這個賬戶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而且她每個月的匯款也不是通過自己的賬戶。


    說實話,她不知道朱立誠到底是怎麽知道這件事,又怎麽會調查得如此的詳細。


    這和之前黃玥與她的談話有著天壤之別,著實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看著對方遲遲沒有開口,朱立誠接著說道:“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麽我們之前一直都沒有和你提及這件事?”


    “關於這個國外銀行卡的事情,其實我們早就已經調查清楚,之所以沒有和你提及,就是想再給你一次機會,但現在看來,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們給你的這次機會。”


    薛麗似乎想到了什麽,整個人開始有些坐立不安,極力的想要去解釋什麽,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當你說出春芳園的存儲櫃裏有證據的時候,我便已經意識到會有事情發生,所以我現在可以告訴你,真正的證據並沒有被銷毀。”


    “既然你們已經拿到了證據,那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吧,我無話可說。”


    “到現在這個時候你還嘴硬,有意思嗎?難道背後的那個人就這麽值得你這麽做?”


    從對方說出證據沒有被銷毀的時候,薛麗其實便已經軟了下來,也猜到對方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之所以深夜來這裏,就是為了再給自己一次機會。


    薛麗很後悔自己沒有能夠堅持,她還是對那個人抱有一絲希望,可殘酷的現實,還是狠狠的給了她一巴掌。


    隻是這個時候才醒悟,似乎已經為時太晚。這個世上沒有後悔藥,做錯了事情自然就要承擔相應的後果。


    “那份證據裏麵並沒有資金的去向。”薛麗低著頭弱弱的說道。


    見對方總算回到了正軌,朱立誠也放下了剛才的嚴肅,道:“沒錯,這也是我們今晚來這裏的另一個目的。”


    “既然你們能查到我女兒在國外所使用的銀行賬戶,想必要調查那些資金的去向,也並不是什麽難事。”


    “所以我們才會選擇在這個時間點來見你,如果你能夠交待,那自然是最好,當然,你若是不想交待,我們也會投入更多的精力去調查,隻是需要花費一些時間而已。”


    天價掛號費需要完美的收場,那麽資金的流向就必須要弄清楚,否則整個案子無法形成閉環。


    畢竟這件事持續了不是一天兩天,這麽長的一個周期,累積起來那可是一個不小的數字,而醫院的賬目上,根本查不出任何這筆資金的情況。


    起初朱立誠懷疑醫院內部是不是有兩套收費係統,但後來經過調查發現並非如此,這也是他到現在為止沒有想明白的一件事。


    長歎了口氣,薛麗這才說道:“其實並沒有你們想象得那麽複雜,這件事當初剛開始實行的時候,我們入賬的還是按照統一的標準,而多出來的那部分,並沒有入賬,而是單獨有一個賬本,這筆錢我們也隻收現金。”


    “難道這麽做就一直沒有人提出疑問,又或者是有人舉報?”


    “起初我也有這樣的擔心,但病人家屬的心情相信你們也能了解,正所謂物以稀為貴,專家的治愈效果非常顯著,大家也就慢慢的習慣了這樣的模式,即便是有人提出了疑義,也隻是極少數,根本掀不起大風大浪。”


    “這倒也是,畢竟你們的背後還有廳裏領導的支持,就算真的有人投訴,也會在某一個高度被攔截下來。”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如果不是你們的心太黑,說不定這件事還不會這麽快被發現?”


    “沒辦法,人的欲望是無止境的,況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參與這件事的人也越來越多,這樣一來各自所拿到手的也就越來越少,所以專家號的價格也就水漲船高。”


    “你們還真是煞費苦心,我還說為什麽你們醫院要設立一個單獨專家號繳費的窗口,原來真正的目的是在這裏。”


    “我們醫院有幾十個收費窗口,如果每個窗口都這麽操作,那也執行不下去,而且保密程度也不會做到讓我們放心。”


    “到現在為止,我們還沒有找到那個財務。”


    “事情暴露以後,財務第一時間便離開了安皖,至於具體去了哪裏,我還真不知道。”


    “我們去他的家裏看過,早就已經人去樓空,連家人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收費的這個人並不是我們安皖本地人,而且家庭情況非常的簡單,父母雙亡,妻子和兩個孩子早就已經被安排去國外生活。”


    “難道我們查不到他家人的任何信息,看來這個人也是經過你們精心挑選的。”


    “那是肯定的,沒有這樣一個信得過的人,我們又怎麽可能會將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給他。”


    “從你提供的證據以及剛才咱們的對話,可以看得出來,這件事已經被你們看做了一門生意,一個斂財的手段。”


    “你可以這麽理解。”


    “但我相信你們的斂財,絕不單單隻是靠這些掛號費就能滿足,正如你剛才所說,人的欲望是無止境的,隨著時間的推移,你們的胃口也將變得越來越大,可能斂財的手段也在不斷的擴大。”


    “以前專家號基本上每周安排一次,各個科室的都有,後來變成了一周兩次,凡是通過專家號看病的,無論是病房還是用藥,費用都要比普通醫生的高出許多,這部分的記賬方式,和掛號費幾乎是如出一轍。”


    朱立誠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道:“你們果然是在這上麵大做文章,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麽做所帶來的後果和影響?”


    “這肯定想過,但每個月統計後分紅的時候,也就將這些拋之腦後,況且能拿到專家號的人,大多都是有一定的經濟基礎。”


    “通過這樣的一個方式,也為你們積攢了不少的人脈吧?”


    “沒錯,一些有權勢的人,在我們這就和在家裏沒兩樣。”


    “這些人的收費標準也是一樣?”


    “我們會因地製宜,根據不同的身份地位,給他們予以不一樣的收費標準。”


    “在整件事當中,呂廳.長的角色是什麽?”


    剛剛還侃侃而談的薛麗,在聽到這話之後,頓時有些緊張。


    “都已經聊到這個份上了,你覺得再藏著掖著還有意思嗎?整個安皖不知道你們關係的人又有多少。”


    自認為將兩人的關係隱藏的非常好的薛麗,怎麽也想不到對方會這麽說,很顯然隨著時間的推移,再隱秘的事情也會露出一些端倪。


    隻是此刻,薛麗還是不太願意去麵對,甚至是親口說出關於呂仲秋的事情。


    看著對方臉上表情的變化,朱立誠笑著說道:“之前我和你說今晚的車禍和你有關係,倒不是就懷疑你直接操縱了這起車禍。”


    直到現在,薛麗才發現最難對付的人不是陳國培,也不是黃玥,更不是紀委的那些人,而是坐在自己麵前,看上去不是很強勢的男人。


    從今晚對方一進門,其實就一直在給自己設下埋伏,車禍的事情,證據被破壞等等都是對方的試探。


    很顯然,薛麗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掉進了對方給自己挖好的坑裏。


    “你果然和外界傳說的一樣老奸巨猾,雖然你的年紀不大,但做事的風格確實很老道。”


    “這是你對我的誇獎,還是在說我做事有些損。”


    “隨便你怎麽理解吧,事已至此我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天價掛號費的事情之所以能夠延續這麽長時間,這背後離不開呂仲秋的支持。”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整件事背後的大佬,便是呂仲秋?”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


    “你提供的資料裏麵,提到了一件事,就是三年前有人曾經試圖舉報你們醫院內的這種亂象,但最終這個人還是沒有成功。”


    “確實有這件事,那個時候掛號費的事情已經算不上什麽秘密,不少人提出了質疑,但大家對於專家號的期盼,還是壓下了不少的質疑聲,至於那個人後來為什麽沒有繼續舉報,說實話我還真不是很清楚。”


    “是不是呂仲秋在後麵起到了決定性的因素。”


    “有這個可能,但具體是怎麽操作的,我是真的不知道。”


    朱立誠將信將疑,他已經安排人去找當年那個試圖舉報這件事的人了解具體的情況,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沉默了片刻,朱立誠開口說道:“專家號的初衷是為了幫助更多普通人,可是卻淪為你們斂財的工具,這不僅與救死扶傷的口號不相符,更是愧對了大家對你們的那些尊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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