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南淮礦業的直接負責人,秦元斌這幾年的日子其實並不好過,當初風光無限日子已經不複存在。


    集團麵臨著改製,但收效甚微,這幾年幾乎都是在啃著老本。


    市裏已經不止一次提醒他們,在這個節骨眼上千萬不能出現任何的問題,可偏偏鳳陽那邊惹出這檔子事情,讓他們本就不算太好的處境,變得更加舉步維艱。


    金雲輝此時心裏也沒底,道:“秦總,之前咱們也不是沒查過,都沒有任何問題,可畢竟那是以前,現在新書記上任,我認為事情沒那麽容易解決。”


    “你在鳳陽經營了那麽多年,早就形成了自己的圈子,即便朱立誠真的想要去調查,也會遇到極大的阻礙,還是那句話,你自己先不要亂了陣腳。”


    聽著對方寬慰的話,金雲輝卻還是沒辦法讓自己踏實下來,在鳳陽,他表現得很有信心,可這會在大老板麵前,他始終還是無法釋懷。


    猶豫片刻,金雲輝低聲說道:“現在最關鍵的是那個女人,之前還是應該心狠一點,要不也不會有現在這些麻煩。”


    “現在知道後悔了,當初我讓你們不要留後患,你們拍著胸口保證,已經擺平了所有的事情,不會有任何的問題,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


    “可是人在朱立誠的控製之中,我相信三年前的那件事一定會被抖出來,到時候牽一發而動全身,很多事情都會被連帶著捅出來,那個時候咱們的處境將會變得更加被動。”


    “首先你要記住,這件事牽扯到的不是我們,而是你自己,你應該明白我這話的意思。”


    不得不說,秦元斌作為整個南淮礦業的一把手,他真要狠起來,什麽事都做得出來,他剛才的那番話雖然沒有明說,但其實意思已經表達的非常清楚。


    金雲輝怎麽可能聽出這話的意思,他知道一旦事情真的被捅出來,所有的後果將由他一個人來承擔。


    可是這麽大的事情,金雲輝即便死咬著不鬆口,也未必能夠全部扛下來。


    “秦總,這麽大的事情,你覺得我一個人能扛得住嗎?”


    “扛不住也要扛,你知道這件事牽扯的麵很廣,拖下水的人越多,對你以及你的家人也就越不利。”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秦元斌的臉上滿是笑意。


    看著集團老大的表情,金雲輝的心徹底涼涼,他知道這個鍋必須由自己來背,否則連自己的家人都有可能會受到牽連。


    興致高昂的過來,失魂落魄的離開,此時的金雲輝已經意識到,屬於他的好日子已經快要到頭了。


    一旦自己東窗事發,集團這邊會毫不猶豫的站出來發表聲明,撇清自己與集團直接的關係。


    這一手段,金雲輝曾經也玩過,而如今落在了自己的頭上,著實有些可笑。


    來到鳳陽縣公安局的朱立誠和梁慶豐,第一時間找到了王凱。


    “兩位領導,什麽風把你們吹來了?”王凱一臉詫異的看著麵前的兩個人,顯然他沒有想到這兩位居然會一同出現。


    梁慶豐臉色鐵青的問道:“王隊長真是好雅興,在你們局裏發生這麽大的事情,你作為局長,居然還有心思坐在辦公室?”


    “梁書記,我也想出一份力,可現在所有的事情都由市局接手,我們整個鳳陽縣公安局都屬於被調查的對象。”


    “聽這口氣,王局長心中似乎有些情緒?”


    “怎麽可能,我們一切聽從上級領導的安排,讓我們幹什麽就幹什麽。”


    “簡直就是胡鬧,堂堂一個縣公安局長,沒有去反思問題,反而卻說出了如此不負責任的話,我看你這個局長也快做到頭了。”


    梁慶豐突然的怒火,讓王凱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剛才還算比較和諧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緊張了起來,而此刻朱立誠則是上前說道:“梁書記,先不要這麽激動,王局長的話也並非沒有道理,我們誰也不希望發生這樣的意外,但既然發生了,那就要去調查清楚。”


    稍許的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梁慶豐這才緩和了一些,道:“市局那邊已經對你們公安局的所有監控進行了分析,可以確認疑犯中毒的源頭就是那個一次性的杯子。”


    聽到這話,王凱臉色有那麽一瞬間的緊張,不過很快又恢複了正常,道:“整個審訊過程我們並沒有介入,而且水杯也是市局的人拿進去的,這期間我們鳳陽縣公安局的人,幾乎沒有任何可能接觸到那個水杯。”


    “話也不能說的這麽絕對,杯子的確是秦偉明的人拿進去的,但在他們接觸到這個杯子之前,還有哪些人接觸過,目前還在調查。”


    “也是,市局的人不可能被懷疑,那麽問題自然也就出在我們這裏。”


    聽出對方話裏有抱怨的意思,朱立誠立馬上前轉移了話題,道:“梁書記,我之前在醫院那邊,聽秦隊長提到過一個保潔員,我覺得這可能會是一個突破口。”


    “王局長,你看看這張照片上的人是否有印象。”梁慶豐拿出手機,點出秦偉明發給他的那張照片,擺在了王凱的麵前。


    伸手接過手機,王凱一臉認真的看著照片,過了很長時間,這才搖了搖頭,道:“這個人應該不是我們局裏的保潔。”


    “王局長,你可看清楚了?”梁慶豐難以置信的說道。


    又一次看了看手機裏的照片,王凱十分肯定的說道:“朱書記,梁書記,我可以肯定,這個人絕對不是我們局裏的保潔。”


    “既然不是你們局裏的保潔,又為什麽會出現在局裏,而且還穿著保潔的衣服?”


    “這不應該啊,普通人進來門衛都需要登記的,而且我們這裏的保潔也都是固定的幾個人。”


    “朱書記,看來事情已經明朗了,基本可以確定就是這個保潔員。”梁慶豐麵色凝重的說道。


    此時,王凱的臉色也非常的難看,縣公安局裏居然混進了一個不明身份的保潔,而且還是在如此關鍵的時期。


    作為局長,王凱很清楚整個縣公安局都會因此而受到牽連,而他作為局長,更是有著失職的責任。


    看著一言不發的王凱,此刻朱立誠則是說道:“王局長,縣公安局裏麵出現一個不明身份的人,這事你怎麽解釋?”


    “朱書記,梁書記,這事我核實清楚,一定主動向市裏匯報。”


    “得虧疑犯那邊沒有太大的問題,氰化鉀的分量再稍許的多一點點,結果就不是現在這樣,你覺得隻是一句調查匯報就能解決?”朱立誠的語調也在此刻提高了許多。


    剛剛還在埋怨的王凱,此刻被兩位書記盯得有些發慌,這件事也暴露了縣公安局管理混亂的問題。


    梁慶豐更是憤怒,道:“從現在開始,免除你鳳陽縣公安局長的職務,接受督查大隊的進一步調查。”


    “梁書記,任何處分我都接受,但懇請你讓我將事情調查清楚,就算是死,也得讓我死個瞑目。”


    “市裏給過你不止一次機會,可是哪一次你抓住了,這次倒好,縣公安局裏麵居然混進了一個身份不明的人,而這個人居然還能夠對重要的嫌疑人下毒,這已經不單單是你們的失職,更是你們對胸前警徽的不負責任。”


    作為全市政法係統的一把手,梁慶豐此刻真的是有些無地自容,全省都知道南淮現在是四麵楚歌,但最不應該出問題的政法係統,卻捅出了這麽大的簍子,他這個政法委書記第一個應該做出反省。


    本想著能夠更上一層樓的王凱,此刻終於堅持不住,癱倒在了地上,全然沒有了一個公安局長的形象。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梁慶豐也是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打了一個電話,讓人將王凱帶離了此地。


    “梁書記,看來咱們整個南淮的政法係統,也需要徹底的清查一遍,類似的問題是個例,還是普遍存在,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梁慶豐點了點頭,道:“回去之後我就組織全市公檢法開會,並將朱書記剛才的指示部署下去,出現這樣的情況,確實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過我相信這隻是個別現象,絕不會普遍存在。”


    “梁書記,政法係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類似的事情別說個例,哪怕就是一處咱們也不能有,這一次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可真要是疑犯死在了公安局,咱們怎麽向上級交待,怎麽向疑犯的家屬交待。”


    梁慶豐此刻被說的有些無地自容,這樣的事情的確是他沒有想到的,盡管沒有造成過於惡劣的結果,但這件事的性質卻是非常嚴肅。


    “朱書記,我會以此為警戒,督促全市政法係統進行一次全麵的摸排,並且製定更為全麵和嚴格的製度。”


    “具體怎麽做那是你的事情,我需要看到的是結果。”朱立誠不會去過多的參與其中,但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他需要看到的是改變,而不是一味的調查和保證。


    兩人在縣公安局沒待多長時間,朱立誠便提出去棚戶區那邊再看看。


    梁慶豐此時也隻能硬著頭皮跟在對方身後。


    翌日,在醫院堅守了一夜之後,中毒的那名疑犯情況也已經穩定下來,從監護病房轉移到了普通病房。


    也就在這一天,省紀委調查辦公室的王鵬程那邊,也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


    通過對大量視頻監控的反複分析和篩查,基本可以確定在朱立誠床底下發現的大量現金,是通過招待所的保潔帶進的房間。


    和秦偉明這邊的發現一樣,保潔員的身份成了一個謎。


    配合省紀委調查的蔡德峰,此時也是將兩件事聯係到了一起,讓市局技術組對兩個地方發現的影像資料進行了比對,基本可以確定為同一個人。


    這樣一來,朱立誠的經濟問題也算是洗清了,至於到底是什麽人將這筆錢放在了床下,還需要進一步的調查。


    王鵬程第一時間將這個消息反饋給了省裏。


    “陸書記,關於朱書記的事情,南淮這邊的調查已經有些眉目,可以確定床底的那筆錢是有人故意放在那裏的。”


    “確定陷害朱書記的人是誰了嗎?”


    “目前還沒有確定,視頻中隻能確定是招待所的保潔,但已經和招待所那邊核實,這名保潔員並不屬於市.委招待所,應該是有人假扮。”


    “暫時先封鎖這個消息,任何人都不要透露,你們那邊繼續調查,如果你們需要技術上的支持,我可以協調省廳派技術組過去。”


    “南淮市公安局長蔡德峰正在全力調查這名保潔員的身份,根據市局反映的情況,之前襲擊朱書記的一名疑犯,在審訊室中毒,似乎也有這名保潔的身影出現。”


    “內部人?”


    “現在還不能確定是不是鳳陽縣公安局內部人所為,但這名保潔在兩件事裏麵都充當了很重要的角色,必須要盡快鎖定他的身份,這樣或許才能解開這兩件事的謎底。”


    陸兆豐長舒了一口氣,道:“無論如何也要查清楚事情的真相,這樣才能讓那些輿論閉嘴,同時也減輕省裏的壓力。”


    朱立誠的事情,盡管他本人以及省裏相繼發表了聲明,可這並不意味著輿論的風波會就此平息,相反,大家都在等著看最終的調查結果。


    如今隻是確認了那筆錢並不是朱立誠的,卻還沒有找到陷害的主謀,不對外公開,也是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同時也不希望打草驚蛇。


    “調查是肯定的,畢竟這名保潔在公安局試圖毒害一名重要的疑犯,蔡局長對這件事也非常重視,相信很快就能弄清楚那名假扮保潔的人身份。”


    從集團離開的金雲輝,並沒有著急返回鳳陽,而是直接來到他的情人那裏。


    也許是意識到自己這一次可能要栽跟頭,金雲輝反倒是想開了,所以他也沒有著急回去處理公司的事情,而是和情人過上了二人世界。


    當年,金雲輝在市裏的別墅區,花費巨資買下了一棟別墅,而房子的主人寫的正是他情人的名字。


    不知疲倦的金雲輝和情人在別墅裏盡情的享受著屬於他們的時光,而此時,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斷了這美好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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