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傅文公務繁忙時常熬夜,她燉了烏雞參湯給傅文送去,走到書房門口正打算推門進去,突然聽到裏麵有陌生男子說話的聲音。


    她知道傅文在忙,轉身就走,不想卻聽到了駭人聽聞的話語。


    「……大人今天在朝堂跟首輔說話太過淩厲,皇上畢竟戒心很重,萬一引起皇上猜疑就不好了,當初的陸錚不就是前車之鑒嗎?而且陸錚之死乃大人一手策劃,皇上有這樣一個把柄在您手裏,恐怕是禍不是福。」


    當時莊明憲腳步就定住了。


    她知道自己聽到了不該聽的話。


    她本能地想跑,卻不敢置信,想聽聽傅文是怎麽說的,她不信傅文能手眼通天,心機深沉到連陸錚都能殺死的地步了。


    不同於她的驚恐,那人的緊張,傅文毫不在意,清冷的聲音裏多了幾分傲然:「我有這樣一個把柄在皇上手裏,皇上反而對我放心。陸錚與我不同,他有必死的理由……」


    是永慶帝殺死了陸錚,而充當劊子手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丈夫傅文。


    莊明憲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聽到這樣一個辛秘,她雖然是內宅婦人,卻也知道這件事情事關重大,皇帝必然是不希望有人知道的。


    回過神來,她心中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趕緊離開,越快越好。


    卻不料她太過緊張,手中的湯罐突然從指縫滑落,掉在地上摔成碎片,湯水濺的到處都是。


    與此同時,書房內裏麵傳來警惕的質問聲:「誰?」


    莊明憲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立馬站住不動。


    不料卻聽到傅文低柔又帶了輕快的聲音:「無妨,她不會說出去的。」


    她如蒙大赦,不顧地上的湯水,提著裙子就跑。


    沒有狼狽,隻有歡愉。


    既然傅文這麽信任她,必定是將她視為結發妻子了。她麵紅耳赤,卻心跳如雷,那是幸福與喜悅的跳動。


    幾天之後,傅文要陪皇帝狩獵,她送他到垂花門,他看她的眼神是那麽的深邃,她以為自己真的焐熱了這塊寒冰石了,等他回來,他們就能不計前嫌放下一切重新開始了。


    沒想到,她等來的是陷害與汙蔑,她什麽都沒有說,所謂的奸夫就一口咬定與她早就私通了。


    她那個時候才明白,傅文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她不會說出去的,因為死人是沒有機會開口說話的。


    他之所以輕快,是因為他終於要擺脫她了。


    陸錚武藝高強,手段厲害,智慧心機無人能敵,還不是死在他的手裏。


    弄死一個她,又算得了什麽呢?


    若不是她對他有用,若不是他一直指望她給他治病,他早就殺了她了,又豈會等那麽久?


    這樣的一個人,又豈會被葉茜的這些小伎倆所蒙蔽?


    葉茜想製造一段佳話,且看著吧,傅文絕不會讓她如意的。


    一邊是葉茜,一邊是傅文,都是她討厭的人,不知他們會怎樣狗咬狗呢?


    她眼波流轉,都是看好戲的神態。


    傅文看了過來,莊明憲來不及把神色收回,索性麵不改色,眼中的嘲諷卻越來越濃。


    傅文將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他眉頭一挑,背在身後的手緊緊攥了起來。


    傅文神色清冷跟眾人告辭,很快就去而複返。


    他身後跟著一個丫鬟,手裏捧著一座鬆鶴延年的小桌屏。


    長房老太太看著,繃不住笑了起來:「老三媳婦兒,你看看,這是不是剛才你讚個不住的那一個屏風。」


    「正是這個!」小朱氏高高興興地從傅文手中接過了屏風,雙手捧著給眾人看。


    屏風上鬆樹濃鬱盤旋,從上麵倒掛下來,蒼勁有力又不失生機,兩隻丹頂仙鶴一飛一棲,互相呼應。花樣構圖別出心裁,絕不是普通人能畫出來的。


    這副鬆鶴延年屏風用的是蘇繡手法,繡活不錯,但認真算起來,還是要歸功於花樣底圖做的好。


    「大家看看是不是很好看。」小朱氏嘖嘖稱讚道:「傅公子對蘇繡不懂的,卻也一眼就相中了這副屏風,可見我剛才沒有誇大其詞。傅老夫人,您見多識廣,覺得這副屏風怎麽樣呢?」


    傅老夫人身份貴重與旁人不同,當時屋裏就靜了一靜。


    長房老太太兩隻眼睛緊緊盯著傅老夫人,葉茜卻低了頭,兩隻手死死地握在了一起。


    「是很不錯。」傅老夫人臉上的表情並不多,卻也點了點頭道:「色彩鮮豔,構圖也好。」


    葉茜猛然抬頭,雙目迸射出巨大的欣喜。


    小朱氏道:「能得您一句好,這屏風就是真的好了。這是誰家送來的呀?有這樣的巧手,不知是個什麽樣的伶俐人呢?」


    長房老太太就笑:「這有何難?讓馬嬤嬤去翻了壽禮登記冊子,不就知道了嗎?」


    馬嬤嬤應了一聲是,正想去,葉茜卻站起來道:「馬嬤嬤等一下。」


    眾人都看葉茜,她臉色緋紅,嘴角帶了微笑:「不用去翻冊子了,這屏風是我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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