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茯的眸底漸漸地蒙上了一層水霧,抬手接下了那裝著滿滿當當野果的大籮筐。


    “下次,你來找我,就直接敲門,不要在外麵等,否則,別人還以為我罰你在外麵待著呢。這樣顯得我這個人很凶。”


    雲茯語氣裏透著鮮少會顯露的嬌意。


    “誰說的,小茯兒,可一點都不凶。”戚寒洲那張俊臉上,綻放出一抹比朝陽,還要燦爛奪目的笑容。


    他家的小姑娘,明明就很可愛,哪哪都可愛,哪裏凶了?


    ——


    雲茯一邊啃著酸酸甜甜的野果,一邊想著關於戚川屍骨的事。


    糾結了一個上午,才借著幾個小團子,在無意間,引出戚家那兩位少將軍的話題。


    “你之前說,小念兒很多地方像戚家二哥,那你能給我說說,那兩位兄長的故事嗎?”


    戚寒洲很意外,她會提起自己的兩位兄長:“怎麽突然想起他們了?”


    雲茯看著不遠處,幾個小團子,回道:“哦,我就是想著,幾個小團子一點點長大了,說不定哪天就會問我關於他們父親的事情,我先多了解一些。”


    戚寒洲沒有多想,開始回憶起大哥和二哥的點點滴滴,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一幕幕畫麵湧入腦海。


    有三兄弟小時候一起,拿著樹枝當劍,指著天,一塊發誓,要守護大盛的畫麵。


    有兄弟三人一起在篝火邊,對月飲酒,暢談人生的畫麵。


    也有三兄弟一起,披甲上陣,共同對敵的畫麵。


    ……


    再看向那幾個小團子時,戚寒洲的眼眶已經微微有些泛紅了。


    “大哥是我們三兄弟裏,最像父親的人。他總覺得,他是老大,所以,想要把重擔扛在自己的身上。上陣殺敵這種事情,他永遠是衝在我和二哥的前麵。”


    “二哥性子灑脫,與你的性子有些相似,其實,他的打小的願望並不是要做將軍,而是自由自在的遊俠。”


    隻可惜,他們身在戚家,很多事情,生不由己。


    “那你呢?你的小時候的願望是什麽?”雲茯想知道。


    “我嗎?說出來,你可別笑話我,我小時候的願望就是成為大將軍,守護大盛,保護大盛的百姓。”所以,他在戰場上,才會那麽地拚命。


    雲茯對他這個回答一點都不意外。


    “那兩位兄長和戚大將軍的死,你能和我說說嗎?”


    繞了半天,終究還是問出了口。


    雲茯相信,戚寒洲不至於那麽脆弱。


    聊到這些,戚寒洲的情緒確實有些低落,但並沒有先露出歇斯底裏的悲痛。


    他隻是一直習慣了把悲痛藏在了心底。


    這就要從大盛和大啟之間的戰爭說起了。


    大盛之外,還有四國,分別是大啟、大昭、大周和大黎。


    五國一直紛爭不斷。


    其中大啟的國力最為強大,大啟的年輕帝王君北野,人如其名,野心十足。他想要的宏圖大業是一統五國,第一個目標,就是與大啟相鄰的大盛。


    大盛的國力僅次於大啟,隻要拿下大盛,其它三國的國力和軍事,就不足為懼。


    可君北野怎麽也沒想到,大盛會是一塊不好啃的硬骨頭。


    戚川父子就是讓君北野頭疼的關鍵。


    大啟勝在國力強盛。


    大盛則是有戚家父子,守護邊境。


    戚家軍宛若一道堅不可摧的壁壘,守護著大盛的邊境。


    雙方一打就是六年。


    不管是對於大盛,還是大啟來說,維持大軍所需要的軍餉,都是一筆不小的開銷,雙方都想要盡快結束這場戰場。


    可誰都不願先往後退讓半步。


    到後期,大盛國庫告急,導致將士們吃不飽穿不暖,戚家父子三人甚至省下自己的口糧,讓給傷兵們。


    不止吃的,在軍營中,藥物也相當短缺。


    “我爹身上本就有不少舊疾,可他卻把自己用來治病的藥材,讓給了急需救命的小將士。”


    誰也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大啟突然發起進攻,幾十萬大軍壓了上來,戚川帶著一身傷病上了戰場,結果可想而知。


    “我爹戰死沙場之後,大哥和二哥失去了以往的冷靜,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一心想要替父報仇,也著了大啟那位有著神算子之稱的軍師的道。”


    最終,雙雙戰死沙場。


    彼時,戚寒洲留在盛京戚家。


    在收到父兄戰死沙場的消息,便去求見了皇帝,要上戰場,替父兄報仇。


    而他也確實做到了。


    他擊退了大啟的軍隊,還殺了那位神算子軍師,替父兄報了仇。


    最後,以兩國簽訂停戰協議為終結,結束了長達七八年的大戰。


    “再往下的事情,你應該都知道了。”


    再往下的事情,雲茯確實從原主的記憶裏獲知了。


    大概就是戚寒洲凱旋歸來,被摁著腦袋,接下了狗皇帝的賜婚,緊接著,就被按上了通敵叛國的罪名,可笑的是,這罪名裏,他通的敵人不是別的其它國,而是大啟。


    但凡是有點腦子的,都會懷疑這件事的真假。


    可偏偏狗皇帝就信了。


    雲茯能想象得到,戚寒洲當初是怎樣的心情了,也能理解,他為何那般怨恨原主了。


    也明白了,父兄在戚寒洲心目中的重量。


    想著,還是說出來吧!


    當然,她肯定不能說是自己在空間裏,無意間聽到的。


    便又對他扯了個小小的善意的謊言。


    “戚寒洲,其實我騙了你。”


    “你騙我什麽?”戚寒洲抬起那雙布滿了淡淡的悲傷,還未褪去的眸子,茫然地看向她。


    “我忽然問你這些,其實並不是因為幾個小團子,而是,我做了個夢,夢裏有三個穿著盔甲的將軍,一個年紀稍微大點的,另外兩個比較年輕,他們好像被什麽東西束縛著,很痛苦。雖看不清容貌,但是我覺得,他們應該就是你的父兄。”


    雲茯覺得自己現在編故事的功力,真的是越來越厲害了。


    就和真的一樣。


    戚寒洲不信鬼神,但他信雲茯的話。


    “他們很痛苦嗎?”


    “嗯,好像是被什麽東西困住了,掙脫不開,我醒來後便一直心神不寧的,想著會不會是他們向我托夢。”


    戚寒洲眉心緊蹙:“那他們為何不來找我?”


    “呃,可能是你八字硬,陽氣太重了吧!”


    雲茯心裏暗暗地祈禱,這位大哥可別再繼續問下去了,因為再往下編,她就真成小神棍了。


    “我想著,要不這樣,咱們給崔家遞個信,讓他們派人,去盛京,幫忙祭拜祭拜。”


    說是祭拜,其實雲茯想要的是,崔家那邊派人查清楚了。


    看看狗皇帝,到底讓人對戚川的屍骨做了什麽事。


    畢竟,她偷聽地也隻是那些宮人在背後閑聊的話。


    “好。”


    戚寒洲也點頭同意了。


    兩人很快,就想辦法聯係上了崔家。


    除了這件事,雲茯還在密信上,寫了想與崔家合作,用物資交易物資的想法。


    ——


    一切都好似在朝著好的方向去發展。


    戚栩開始塗抹那藥膏後,就戴上了麵紗,遮擋住自己那塗滿藥膏,紅腫著的臉。


    別人問起,她就找了個理由,說自己的臉上起了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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