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陸錚在輕輕敲著大理寺案,之前落在她身上的視線也移開了。


    陸錚微微側身,昂首說:「你我相識一場,我之前說過跟你兄弟相稱,以後我不想跟你兄弟相稱了,咱們橋歸橋,路歸路。這玉佩,算是我食言的補償。」


    說是補償,其實是打賞、封口費的意思吧。


    我給你這塊玉佩,你以後出去,不要跟人胡說八道,說我曾經跟你兄弟相稱。


    莊明憲立馬明白了,她笑著說:「世子請放心,我明白怎麽做的。他日就是在路上遇見了,我隻裝作不認識你就是了。」


    絕不會攀龍附鳳,上去攀交情。


    真不愧是衛國公世子陸錚,果然很驕傲。


    莊明憲抬頭看他,陸錚看著別處,莊明憲隻能看到他俊美無雙的側臉。


    鼻子英挺,如金刀玉石雕刻而成;劍眉濃密烏黑,像被露水潤澤過的幽草,紅唇白麵,俊美無雙。


    他有驕傲的資本。


    不說身份,光這個容貌,就會讓很多女孩子趨之若篤了。


    莊明憲想起前世他一生未婚,有些歎息。


    陸錚轉過身去,負手而立,隻給她留了一個背影:「以後你若有事,可憑這玉佩找我。」


    莊明憲拿著玉佩離開,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一眼。


    少年長身鶴立,巍峨挺拔,落日的餘暉照在他的身上,就像照著一座高山。


    她想到他為了讓他安心,主動說自己用假名的事,想到他安排人撫慰祖母,想到他兩次的救命之恩。


    這樣的一個人,不該那麽早死。


    她握緊了玉佩,或許有一日,她能向他示警,告訴他四皇子不是什麽好人。


    「世子爺,莊小姐已經平安到家了。」


    「嗯。」陸錚淡淡地點了點頭:「都辦好了?」


    「安排了兩個人,一個拳腳功夫奇佳,可以護莊小姐安全,就算厲春有餘黨,應該也不能傷害莊小姐;另外一人會馴養信鴿,專門負責跟我們通信。」


    周成從懷中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遞給陸錚:「莊小姐的資料都在這裏麵了。」


    「好,放在桌子上吧。」陸錚起身看了看窗外:「你下去休息吧。」


    周成走了,陸錚坐下來,打開信封抽出信箋,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他的聲音極輕極輕,就像清晨落在花瓣上的露水,太陽一出來就不見了蹤跡。


    「原來,你的名字叫莊明憲。」


    他提筆,在燕子箋上落下兩個字:安安。


    ……


    莊明憲是從霞山坊嫡枝大門回到家裏的,因為她這次「立了大功」,從側門進會委屈了她。


    陸錚很厲害,安排的「病人」,竟然是河間府知府夫人娘家親戚,她人還沒到家,知府夫人已經提前讓人把豐厚的謝禮送到莊家了。


    老太太喜得見眉不見眼,拉著莊明憲的手,連聲讚歎說呂家醫術後繼有人。


    老太爺原本捋著胡須誇莊明憲做的好,聽了老太太的話又不高興,說莊明憲是莊家的女孩兒,跟呂家有什麽關係。


    老太太一聽就不樂意了,把老太爺推出了莊明憲的院子:「你吵架尋事,我跟你吵個夠,不要打擾了我乖安安休息。」


    莊明憲看著屋中堆成小山高的禮物有些傻眼。


    這些東西,到底是知府夫人送的呢,還是陸錚安排的呢?


    若是知府夫人送的,人家八成是想通過她的手送給陸錚的,若是陸錚安排的,那麽她更要把東西還給他了。


    莊明憲揉了揉額頭,讓穀雨認真登記冊子,放到庫房裏去。


    這時夜已經深了。莊明憲美美地泡了個澡,洗去一身的疲憊,就上床睡覺。


    被子溫暖舒適,有熟悉的陽光曬過的味道,她安心地進入夢鄉。


    這一覺竟然睡到第二天下午,她醒來就發現自己肚子骨碌碌叫個不停。


    穀雨服侍她起床,端了麵條給她吃:「小姐,別吃太多,再過一個時辰就用晚膳,免得等會吃不下。」


    「怎麽今天晚飯準備的這麽早?」


    穀雨笑嘻嘻的,臉上都是期待:「老太爺說了,今天晚上大家都要去蘭香河放河燈,還特意包了竹馨園。」


    她放下筷子,不解地問:「家裏來客人了嗎?」


    河間府的河燈在整個北直隸都很有名氣,縣城西邊的蘭香河到了晚上特別熱鬧,河裏花燈如流,岸上燭火輝映,兩岸是夜市,販賣著南北的貨物,嘈雜而繁榮。


    之前經常有大戶人家的小姐走失的事故,縣衙就讓大戶們捐錢,在蘭香河下遊蓋了很多小園子,裏麵栽種花卉樹木,蓋了敞廳亭台,專供大戶人家包場賞燈用。


    莊家是河間府大戶,逢年過節也會包了園子讓全家老小去觀燈、或是家裏來客人的時候,為了招待客人,也會包下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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