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急著叫師父。」安平長公主聲音蒼涼冷靜:「我有一個要求。」


    「您隻管說,隻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答應。」


    前一世,師父的要求是她必須保密,不能將師父會醫術的事情告訴別人。


    她自然是做到了的。


    這一世,恐怕還是這個要求。


    「你可以教你學習醫術,但是你必須去給一個人治病。那個病比較難治,需要好幾年才能完全治愈,你一邊跟我學習醫術,一邊給他治病。」


    安平長公主說:「如果能做到,那你就跪下拜師吧。」


    莊明憲心頭不由一沉。


    難治,要好幾年才能治好……


    這樣的病症,越聽越像傅文。


    前世師父之所以同意收她為徒,也是看了傅老夫人的麵子。


    後來師父告訴她,師父欠了傅老夫人一個人情,但是又發過誓永遠不再行醫,所以拒絕了傅老夫人的求醫。


    傅老夫人也是沒轍了,才想了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來,將她送到師父麵前學醫,然後由她去給傅文治病。


    「不知您口中那人患的是不是頭疼病?」莊明憲聲音慢了下來,斟酌道:「他是不是前內閣首輔傅士岐的嫡孫傅文?」


    她問的平靜,其實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要是傅文,千萬不要是傅文!


    「正是他。」


    長公主聲音不變,莊明憲聽在耳中卻覺得像被人兜頭潑了一盆涼水,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冷意。


    「我……」


    我不願!


    不是不想給傅文治病,是不想跟傅文有任何的接觸。被冷待的委屈,被輕視的痛苦,被毒殺的怨恨排山倒海般地漫上來。


    她無奈地閉上了雙眼。


    再睜開眼睛,眼裏已再無痛苦之色。


    前世種種一如煙消雲散,我不願意跟他有一丁一點的瓜葛。


    「對不起。」


    莊明憲跪在了冰涼的大殿上,拒絕的幹脆利落:「民女不能答應。」


    她知道師父一旦做了決定就絕不會退讓,所以也不再說其他的,隻以頭碰地,虔誠地給她磕了三個頭。


    ……


    出了公主寺,她沿著原路回到馬車那邊,一掀馬車簾子,見陸錚坐在裏麵。


    馬車裏光線並不甚亮,可他雪白的皮膚,明亮如星子的雙眸依然清晰可見。


    她眨了眨眼,以為自己看錯了。


    陸錚神色端凝地對她點了點頭:「上來,我有話說。」


    上次見麵在墨香閣的時候,一眨眼半年未見了,他怎麽會突然來找她?


    就算有事也可以派人告訴他一聲,出了什麽事讓他如此著急?


    莊明憲立刻上了馬車,緊張地問:「是不是盧東那邊有事?豆_豆_網。」


    去年冬天,盧東被任命為河道總督,沒過春節他就走馬上任去了濟寧。剛過了二月他就上書皇帝推行以磚代埽修建河壩,遭受到朝中大佬的一致反對。


    還是陸錚力排眾議,建議皇帝招盧東進京召對。盧東舌戰群雄,最終以磚代埽得以推行。今年夏天河南大雨傾盆,黃河竟然不曾決堤。


    皇帝龍顏大悅,直誇盧東是國之功臣。又下旨在全國其他地方推行以磚代埽,讓盧東全權負責此事。


    她很擔心盧東,兩隻清泉般的雙眸清澈明亮,瞪得很大,很有神。


    並不見哀傷難過的樣子。


    他知道有一種人故作堅強,就算難過也不會在別人麵前流露出來。


    陸錚仔細地打量她,眼睛落在她的臉上、眉目上,格外的認真,神情也有些緊張。


    莊明憲忍不住摸了摸臉:「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不是。」陸錚正色道:「你頭上的珍珠發簪格外好看,我家中有個妹妹比你小一些。下個月她過生日,我覺得這發簪應該適合她。」


    「哦。」莊明憲笑了:「這不叫發簪,這叫發箍。」


    她的笑容裏有著幾分小得意。


    好像再說,原來也有你陸錚不知道的東西啊。


    陸錚看著心頭一動,臉上就露出好奇的神色來:「原來叫發箍,我一直以為它是發簪呢,有什麽區別嗎?」


    莊明憲怎麽也猜不到陸錚這是在逗她開心,還以為陸錚真的虛心求教。她笑容更深了,很耐心地把兩者的區別告訴了陸錚。


    陸錚非常配合,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最後說:「……多謝你答疑解惑,這樣以後再給別人送發飾,我也不會鬧笑話了。」


    男子送發飾,除了妹妹,也就是心上人了。


    他有心上人嗎?


    他前世還未來得及娶親就英年早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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