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我在訓練——”周南生的語氣也不好——李可依長得漂亮,家境富裕,自然有些嬌小姐脾氣,周南生呢,也不是有耐心的人。做不到二十四小時圍著女人轉,兩人之間自然有很多矛盾。周南生心情好的時候,就說幾句好話哄一哄,心情不好,就幹脆理也不理,任李可依自個生氣,冷戰到最後,每次都是李可依讓步。“那你好了沒有,可不可以回家了?”周南生將兩隻手插進褲兜,“你自己回去吧,我這星期不回去了?”李可依立馬警覺起來,“你要去哪兒,跟誰一起?”周南生的眼睛向上望著體育館高高的玻璃窗,明顯不想說話。李可依的眼眶立刻紅了,一扭頭,拎起自己的行李,頭也不回地向門口走去。李平一看這情況不太對頭,連忙趕過來,“怎麽啦,她怎麽走了?吵架啦?”周南生沒說話,臉色也不好看,撿起地上的一個籃球,運球到罰球區,自顧自地練起投籃來,隻是還沒投到十個,他就煩躁地將球一扔,撿起椅子上的外套一邊穿一邊拿過手機,對李平說:“你跟教練說一聲,今天我早退。”說著已經大踏步地朝門口走去。李平愣了一下,以為他是去追女朋友,忙不迭地答應,“好,去吧去吧。”第37章 同眠等真坐上了車,周南生看看自己汗漬漬的訓練服外隻批了件外套,身上一個手機一個錢包,啥也沒帶,才覺得自己簡直昏頭了,但卻有一種豁然開朗的舒暢,連日來沉積於身體裏的鬱悶煩躁在一瞬間似乎全部清空,他忍不住靠在椅背上笑起來。他開始設想謝暄見到他時的表現,肯定很吃驚吧,不過吃驚過後一定很開心,這一點,周南生從來不懷疑,謝暄的性子雖然有點冷,但那是對別人。他是不一樣的,他們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說好了要當一輩子兄弟的。如果他問他為什麽會來,他該怎麽說呢?想你了唄——或許他該吊兒郎當地來這麽一句,如果真這樣說,謝暄會怎麽樣呢?不好意思?臉紅?靠——周南生止住自己的胡思亂想,搞得跟娘們似的,忒肉麻了——但他又止不住自己的宛若脫韁野馬似的思緒,精神亢奮得讓他完全忽略了身體的疲憊,兩個小時的車程在焦躁與期待中度過,出了客運中心,天已經快黑透了,他打了一輛的直奔謝暄的小公寓,一口氣直上四樓,才在門口站定,勉強平複下激蕩的心情和粗重的喘息,敲門——過了一會兒,門開了,想象著門後麵謝暄見到他時驚訝的表情,周南生止不住心裏越來越的笑容,卻故意板下臉,“三……”等裏麵的人完全顯露在眼前,周南生的那聲“三兒”戛然而止——開門的人並不是謝暄,而是一個陌生的少年,麵無表情的臉,像用冰雪精雕細琢而成,涼颼颼的漂亮尖銳,他隨意地看周南生一眼,“你找誰?”那一眼,莫名地讓周南生不舒服,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樓層,“我找謝暄。”那個少年聞言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目光在他身上轉了一圈,才慢慢地說:“他不在。”周南生似乎從來沒有考慮過他這樣興衝衝地來會撲個空,隻覺一腔熱情全落到了空處,一下子空落落的難受,眼見著少年已經準備關門,他眼疾手快地撐住門板,“他去哪兒了?”“我怎麽知道?”少年已有些不耐煩。周南生撐著門不讓它關實,懷疑的目光開始打量少年——他記得謝暄說過,這個小公寓隻有他一個人住,什麽時候多出另外一個人來了,“你是誰?”少年看著周南生,慢慢地收回準備關門的手,交叉抱在胸前,“我是謝明玉,謝暄是我堂哥。你要有什麽問題,麻煩你自己問我三哥——”他說著,遞過自己的手機。盡管話說得很客氣,但也掩飾不住那種語氣的輕慢和姿態的高傲。周南生並不去接他手機,看了他一眼,拿出自己的手機給謝暄打電話。謝明玉也不在意,撇撇嘴,自己坐到沙發上,“麻煩你快點啊,我還要出門。”電話很快接通了,電話那頭傳來謝暄有些遲疑的聲音,“南生?”不過是一聲簡單的稱呼,周南生原本被謝明玉搞出來的怒火頓時煙消雲散,眉眼跟著舒展開來,“嗯。”“有事?”周南生有些得意,“嗯,猜猜我現在在哪裏?”手機那頭沉默了。周南生不以為意,高興地說:“我在你住的地方呢,你去哪兒了,還不趕緊過來接駕!”“……南生,我在玉林。”“……靠!”周南生呆愣過後簡直想罵娘,“三兒你待在那兒別動,我馬上過來——”謝暄歎了口氣,“算了,還是我回來吧,我還沒出客運中心,買票也方便。現在就你一個人?”周南生瞟了眼沙發上的謝明玉,說:“不是,還有個人在你屋裏,說是你堂弟。”“你把電話給他,我跟他說。”周南生走過去,也不說話,將手機往謝明玉眼前一遞,謝明玉拿過來,盤著腿坐,“說吧——”“你怎麽沒有回家?”謝明玉挑了挑眉,“我什麽時候說要回家了?”謝暄頓了頓,說:“算了,他是我的朋友,我馬上就回來了,你——”謝明玉打斷他,“這跟我可沒關係,我正要出門呢,好不容易放兩天假,誰高興在家裏孵蛋。”他也搞明白自己這突如其來的煩躁,不等謝暄話說完,已經掛了電話,起身,從臥室裏拎出一件棉外套,一邊穿一邊對周南生說:“我還有事,你自便——”關門聲後,房間裏便隻剩周南生。與上次來的時候相比,屋子裏略略有些不同,沙發上疊放著一條蠶絲被,還有一本覆蓋放著的書,茶幾上零零亂亂的各種碟,還有一台打開的筆記本電腦,並不是謝暄的那台,旁邊是桶裝的核桃,茶幾上還有未收拾的核桃殼——所有的一切都顯示著有另一個人生活的痕跡。周南生莫名的有些不舒服,但又覺得這不舒服來得莫名其妙,遂搖搖頭,將之拋諸腦後了,坐到沙發上,打開電視,邊看邊等謝暄——謝暄回來已經是晚上九點了。電視裏放著綜藝節目,周南生歪在沙發上睡過去了,聽見開門的聲音,一激靈就醒來了,跳下沙發飛快地跑去開門——玄關處的少年圍了一條黑底紅條紋的羊毛圍巾,在柔和的燈光下,襯得一張臉如玉般溫潤潔白無暇,黑色的發和黑色的眼,像浸潤在慢慢長夜,在略略吃驚後,掀起一個淺笑,像暖風拂過蘆葦。周南生忽然有些手足無措,隻覺心髒處鼓噪得厲害,隻會呆呆地看著謝暄傻笑。謝暄繞過周南生進屋,摘下圍巾,搭在椅背上,“怎麽不開空調,不冷嗎?”他神態自若地拿起遙控,開了空調。周南生回過神,關上門,傻乎乎地撓撓頭,“哎,沒注意。”謝暄瞟了他一眼,自然看見他身上穿的衣服,眼裏就有了笑意。周南生也看看謝暄,忽然笑出聲來,但心裏覺得很熨帖,忽然大踏步地走過來迎麵抱住謝暄的肩膀,一些話不知不覺地就出了口——“三兒,我真高興——”周南生身上熱度包裹住謝暄從外麵帶回來的寒氣,冰冷鼻尖輕微地觸碰到他灼熱的肌膚,謝暄沒說話。周南生抱著謝暄,說:“真的,你來找我,我真高興。我真怕上次分開後,我們兩個就這樣散了,我明明知道我不該有這樣的想法,我們從小就在一塊兒,對我來說,你是最重要的。可我還是止不住往壞處想,三兒——”所以,我們都不要變好不好——謝暄慢慢地回手抱住周南生,輕輕地應了聲,“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