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矮桌邊,嘴裏喝著香濃的羊奶茶,雷元卻是眉頭深鎖,似乎有不少煩惱。


    外頭閃過的火光吸引他的目光,沒多久他便見到耶律尉出現在門邊。


    耶律尉高大的體格要進入氈包內必須略微彎腰,相較於他見過的北漠人,耶律尉的樣貌俊美、五官深邃,容貌像是以刀鑿出的。


    「我們似乎沒有好好聊過。」耶律尉一進氈包就直接道出這句話。


    雷元挑眉看著耶律尉朝侍衛揮手,讓他們守在外頭,慢步走到桌邊坐下,慢條斯理地替自己倒了一杯羊奶茶,優雅低飲。


    相較於耶律尉優雅的舉止,耶律薔薇火爆、衝動、脾氣像小孩兒一樣執拗。


    他實在很懷疑,耶律尉與耶律薔薇真的是兄妹嗎?


    「聊什麽?」


    耶律尉大笑一聲,「聽薔薇說,我們族人的飲用水皆是源自於喀喀拉山。」


    雷元恍然大悟,果然,那丫頭什麽都招了。


    「我認為你想聊的應該不是這個才對。」


    「我想談的確實與水源無關。」


    「我猜她應該全說了吧?關於水源、關於金礦。」


    耶律尉朗笑一聲,「你想談最好。」


    「你想知道什麽?何時發現礦脈、怎麽發現的、礦脈產量多少、是嗎?」


    金蓮、金菊兩人吃力地抬著大箱子進來。


    這隻箱子十分沉重,箱蓋上還雕刻著精致的圖案。


    耶律薔薇瞄了眼箱子,箱蓋上的圖案令她眉角抽搐。


    箱子上頭有一隻非常大、非常肥的熊,大大的熊掌裏捧著一朵花!


    她眨眨眼,如果她沒認錯,那是一朵薔薇花!


    更令她害怕、渾身戰栗的是,那隻大熊竟然挑起眉,像是正在看她,讓她不得不聯想到熊旦。


    猥瑣死了!耶律薔薇簡直想尖叫。


    「公、公主!」


    金蓮、金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將箱子抬到羊毯旁擱下,兩人跌坐在地,香汗淋漓地趴在箱子上喘氣,差點成為史上頭號被箱子謀殺的人。


    「把箱子抬下去,看了真礙眼!」耶律薔薇看到那隻箱子就有氣。


    「可……」金蓮、金菊互看一眼,兩人麵有難色;最後金菊鼓起勇氣開口道:「呃,公主,這、這箱子不能抬下去,這是王子殿下要奴婢抬來的,是給公主的禮物。」


    「禮物?」


    金蓮猛點頭,「王子殿下說幾天後的宴會,公主要穿這套衣裳出席。」


    金菊拿下掛在手腕上的鑰匙將鎖打開,與金蓮合力將極重的箱蓋掀起。


    一件純白色貂皮製成的衣裳摺疊得整整齊齊地擱在箱子中央,衣裳還以灰色兔毛滾邊。


    耶律薔薇見了喜愛極了,忍不住伸手摸摸貂毛;貂毛柔順如棉,沒有半根逆毛,是由最上等的白貂毛皮縫製的;衣裳裏側沒有半點縫製的痕跡,這件衣裳不止質料上等,連女紅也是請最頂尖的女紅師傅做的。


    「皇兄一定是知道我最愛的衣裳毀了,才會送這件衣裳來。」


    「呃……」金菊兩人咬咬唇,麵有難色,偷睨著主子,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撫著柔順的貂毛,耶律薔薇察覺有異,抬頭望向兩人。「吞吞吐吐的,肯定有事。」


    兩人一見主子眯起眼的模樣嚇得往後退移幾步,你推我、我推你,最後是膽子比較大的金菊站出來麵對耶律薔薇;隻見她不停地咳嗽清喉嚨,試圖以最適當的音量開口。


    耶律薔薇柳眉緊蹙,「有這麽難以啟齒嗎?」


    「其實、其實這件衣裳不是王子殿下送給公主的,而是、而是熊旦。」金菊一說完,連忙往門口逃竄。


    金蓮手腳也不慢,在金菊起跑的刹那馬上做出同樣的動作,兩人發抖地躲在門邊。


    氈包內一陣沉默。


    耶律薔薇嬌嫩的臉蛋變得嫣紅,表情僵硬,整個人一動也不動,倒是微微顫抖的小手緩緩伸起,狠狠地揪住柔細的貂毛,恨不得將這件衣裳揉爛、撕裂!


    「公、公主。」好可怕,好可怕!


    「你說,這衣裳是熊旦送的?」耶律薔薇眯眼瞪人,目光冰冷。


    金菊勉強點頭,隨即將身子縮得更緊。


    望著手中毛色閃閃發亮的上等白貂皮毛衣裳,耶律薔薇倏地注意到衣裳上豔麗的紅色絹帶,及壓在箱子最底下的一雙靴子,整個人差點暈倒。


    那雙靴子的兩側竟然各繡著一隻大熊!喔——


    「抬出去!」


    兩人見主子發這麽大的火,嚇得已經沒地方躲,兩行清淚差點掉下來。


    「生這麽大的氣,我那兒都聽見了。」身穿桃紅色衣裳、腰際係著白色絹帶、腳上白色的靴子各係有桃紅色毛球的紅娃步移的時候毛球還會跟著晃動。


    紅娃嬌嫩的肌膚沒有一絲瑕疵,兩扇睫毛長而翹、朱唇紅潤誘人、粉嫩的臉蛋豔如桃李,相當秀致精巧。


    一看見紅娃,金菊、金蓮兩人頓時鬆口氣,全身軟癱在地上,


    耶律薔薇睨了眼她,氣憤地猛踹箱子。


    雖然沒裝什麽東西,但檀香木製成的箱子實在太重,任她如何踹,它不動就是不動;這讓耶律薔薇更加生氣,她再度踹它好幾腳,還差點傷到自己的足踝。


    「這箱子惹到你了?」朝箱子裏睞了眼,紅娃笑著在一旁坐下。「很美麗的衣裳,不喜歡啊?」


    「誰要熊旦送的衣裳!」


    「還沒嫁過去就這麽疼你,你要是嫁過去還得了,簡直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我看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會想盡辦法摘給你。」


    耶律薔薇惡狠狠地瞪著她,眼眶裏含著水氣,氣得瑟縮發抖。


    「你別再來惹我生氣!」


    紅娃拿起衣裳湊近燭火細細觀看,粉臉上露出淺笑。「這件衣裳價值不菲呀,你就收下吧!」


    「你說得簡單。」耶律薔薇發泄似的往床上一躺,側著身子瞧她。「紅娃,要不然,你去嫁給那個狗蛋啊!」


    紅娃倩然一笑,「如果尉同意的話。」


    「哼,你在說笑話,皇兄這麽寵你,我如果提了,保證被吊起來毒打。」


    紅娃忍不住掩嘴竊笑,「好啦,要不要試穿看看,這衣裳看起來挺合身的,熊旦的眼力還真不錯;為了得到你的歡心,他可是卯足勁在獻殷勤。」她拿著衣服在耶律薔薇的身上比來比去。


    耶律薔薇淚眼婆娑地瞪著她,小嘴兒更是抿得緊,微微抽動。


    「嗚——啊——」她大哭一聲,迅速拉起毯子往頭上蓋,整個人蜷縮成一團,躲在毯子裏哭泣。「我不要啦!」


    「公、公主。」金菊、金蓮兩人一見主子哭了,驚慌地跑過來。


    紅娃忍不住掩嘴偷笑,聽耶律薔薇哭泣的聲音大得嚇人,讓人又憐、又心疼,隻好不再戲弄她。「別哭了。」


    耶律薔薇的哭泣聲瞬間變大。


    「薔薇。」紅娃又喊了她一聲。


    她震天價響的哭泣聲直達天際。


    「薔薇,別哭了,我和你鬧著玩的。」紅娃也快受不了她的哭泣聲。


    「啊——」她這哭聲簡直是用盡全身力氣喊出來的。


    金菊、金蓮兩人忍不住捂住耳朵。


    紅娃皺眉苦笑,「薔薇,對不起嘛,我是聽尉說熊旦想娶你,而且還送禮來,所以才來鬧鬧你,你別哭了,不然我一定會被尉罵的。」


    「嗚——」她怎麽這麽苦命,為什麽要嫁給那隻討人厭的狗熊!


    「這樣吧,咱們一起想法子退掉這樁婚事……」


    紅娃話還沒說完,她的哭泣聲便停止。


    氈包內一陣沉默,大家都在看耶律薔薇會有什麽動作。


    沉默過後響起的是細微的抽噎聲。


    沒多久,耶律薔薇的一顆小腦袋從毯子裏探出來,隻見兩顆烏黑的瞳眸布滿水氣,可憐兮兮地望著紅娃。「有什麽辦法?」


    真可憐,聲音都啞了!紅娃摸摸她的頭,掀起毯子扶她坐起來。「我可以教你,但你可別和尉說是我教你的。」


    「嗯嗯嗯。」


    「嗚嗚——」


    金蓮躲到角落,躲在澡盆裏死都不肯出來,小臉糾成一團,眼淚不停地滑落。


    耶律薔薇手裏拿著熊旦送來的衣裳,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微笑,親切地朝金蓮招招手。


    「來嘛,過來呀,你看這衣裳多漂亮呀,毛色又白又順,穿起來一定很好看。」她捺著性子哄金蓮,但卻是瞪大眼,咬著牙說話。


    「嗚嗚——公主,可、可不可以不要啊?」


    「乖,過來嘛,看看這件衣裳呀;你看,是白色貂毛做的耶,而且旁邊還滾著灰色兔毛,美麗極了,穿起來肯定又暖又舒服。」她將衣裳抱進懷裏,故作一臉陶醉樣。


    金蓮忍不住往澡盆裏縮,啜泣聲再起。


    耶律薔薇實在忍無可忍,放下衣裳對她怒目相向。「快點過來!」


    金蓮嚇了一跳,扁起小嘴兒。


    「不要啊,公主,金、金蓮一定會更加盡心盡力服侍您,您不要……嗚嗚——不要教金蓮代嫁……哇——」她終於放聲大哭了,哭得淒慘激烈、驚天動地。


    耶律薔薇的小臉蛋皺成一團,捂住耳朵。「你別哭了,我又沒要你代嫁,我隻是要你代我參加宴會而已。」


    紅娃戳戳耶律薔薇,附在她耳邊小聲道:「這兩者之間好像沒有差別。」


    金蓮一聽,隨即抽動小嘴兒繼續啜泣。


    耶律薔薇抓抓頭,就快受不了。


    「那好,給你兩條路走!一,穿上這套衣裳偽裝成我參加宴會;二,跟我去打獵。」


    打獵?


    金蓮愣住,停止哭泣,呆呆地想了好久後臉色變得鐵青。


    和、和公主一起去打、打獵?


    不,那個雷公子被公主的箭射中屁股,如果不是擦了袪傷膏,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好起來,而且那罐袪傷膏……


    嗚嗚——醫管事的那罐袪傷膏太嚇人了,她不要,不要!


    金蓮驚慌失措的模樣讓耶律薔薇見了覺得有機可乘。


    「快過來,我看你的小臀兒挺可愛的,你不會想和我一塊兒去打獵吧?」耶律薔薇眨眨眼,露出奸詐狡猾的笑容。


    金蓮以龜速起身,怯怯地離開澡盆;看著三人,金蓮咬住指尖、含著淚水,在耶律薔薇的耐性告罄之前在她麵前坐下。


    「你看,這衣裳漂亮吧?」耶律薔薇歡天喜地拿起衣裳在金蓮的身上比了比,甚至要求她換上這套衣裳。


    金蓮咬著唇瓣,委屈地換上衣裳,步伐緩慢地由屏風後頭走出來。


    「你看看,剛剛好呀!」耶律薔薇拉著金蓮的手,「這分明是為你訂做的,你注定要當我的替身。」


    為了脫身,耶律薔薇卯足全勁睜眼說瞎話。


    金蓮、金菊兩人,人如其名,像盛開的菊花與蓮花一般「茂盛」,福態的身形、圓滾滾的臉蛋、軟軟的肌膚像是能掐出油水來,教人指尖往她們的肌膚上一壓,觸感就像壓到剛蒸好的饅頭,一按下去肌膚馬上就能彈回來。


    熊旦為了耶律薔薇量身訂做的衣裳穿在金蓮身上,教金蓮簡直就像一顆被裹得緊緊的粽子,粽身被繩子勒得餡兒都快蹦出來了。


    紅娃苦笑地看著金蓮穿上衣裳後的模樣,忍不住交代一聲:「薔薇,你可別忘了,絕對不能讓尉知道這主意是我出的。」


    握住紅娃的手,耶律薔薇重重地點頭。


    「紅娃,我不會忘的,放心好了!」她可是個重情、重義、重承諾的人。


    簡直是一模一樣!


    耶律薔薇嘴角微微抽搐,雙眼忍不住盯著坐在貴客位子上的熊旦。


    簡直和箱子上的那隻熊沒兩樣!


    熊旦滿臉髒兮兮的胡子,茂盛到讓她懷疑他有沒有嘴巴;虎背熊腰,難怪她皇兄會說各族沒人打得過他。


    也是啦,瞧瞧熊旦握住酒杯的手,簡直就像看到一隻熊捏著一朵小花似的,而酒杯就是那朵花。


    坐在熊旦身旁的護衛也沒好看到哪裏去,長得凶神惡煞,像土匪一樣!


    「薔薇,到這兒來坐。」耶律尉對耶律薔薇招招手,但一見到她身上的侍女服,再看看一旁金蓮身上的白色貂毛衣裳時,不禁蹙眉。


    「回答啊!」恭敬地跟在金蓮身旁,耶律薔薇咬咬牙,小聲警告她,卻又要故作矜持把自己當作是侍女。


    「好……好。」


    走過地上繡有美麗圖案的毯子,腳上穿的靴子因為太小而蹩腳,金蓮忍痛輕移步伐,走路還有點一跛一跛的。


    所有人將目光集中在她們身上,耶律薔薇是無比鎮定,但金蓮、金菊兩人的腦子裏卻想著要怎麽逃命比較快。


    金蓮苦著臉在位子上坐下,覺得以往令人向往、高高在上的公主寶位坐起來一點兒也不舒服;金蓮如坐針氈地在位子上動來動去,因為她發現王子殿下正牢牢地瞅著她,眼神銳利無比。


    金蓮拉拉站在一旁的耶律薔薇。


    耶律薔薇撥掉她的手,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眼神冷得足以凍死人。


    耶律薔薇望著在場的人,各族族長、一些重要大臣全到了,當然還有熊旦和他的侍從們。


    雷貳!他來幹什麽?


    耶律薔薇眯起眼盯著他,隻見他舉起手中的杯子朝她頷首,嘴角噙著抹挑釁的笑,飲盡杯中的羊奶酒。


    該死!耶律薔薇氣得輕跺蓮足,咬著牙努力忍住滿腔的怒意。


    「呃……」發出疑問的是她的父王。


    耶律薔薇眨眨眼朝聲音的來源望去,隻見她最親愛的父王大人正微傾著身子,偏頭朝她這兒望,欲言又止地看著她,似乎對她這場「金蓮換公主」的戲碼充滿疑問。


    她幹咳幾聲,擠眉弄眼一番,暫時消除父王的疑問,令他將目光移回去,隨即故作平常地附在金蓮耳邊低語:「你安分點,不準溜掉,否則你就慘了。」語畢,她扯起淺笑看著臉色蒼白的金蓮、金菊兩人,並小小聲地提醒:「笑。」


    兩人咧開嘴角,笑得比哭難看,簡直比死了爹娘卻要強顏歡笑還慘。


    耶律薔薇端起一旁的托盤,上頭擱著酒瓶,轉身朝雷元走去。


    走到半途,她的手腕讓耶律尉攫住。


    隻見他神色凝重,用著些許嚴厲的口吻,以隻有她能聽見的音量說:「這是什麽場合,你在玩什麽把戲?」


    耶律薔薇先是嚇一跳,隨即漾起甜美的笑容,看見熊旦對他們投來狐疑的目光,趕快假裝替耶律尉倒酒,小小聲地解釋:「我不要嫁給熊旦。」


    「所以呢?就要金蓮代替你嗎?」耶律尉蹙起劍眉,「這主意是誰想出來的?馬上換回來。」


    「不要。」


    耶律尉上下打量她一身侍女的服飾,粗織布衣的,磨得她肌膚紅通通;他不禁將雙眉蹙得更緊,「薔薇。」


    他這聲咆哮聲音雖然不大,卻深深刺傷耶律薔薇的心。


    一向愛她、保護她的皇兄竟然為了國家利益,把她當作貨物一樣和熊旦交換。


    耶律薔薇抿緊著唇,想到委屈處,眼眶裏不禁盈滿淚水。


    「你就那麽想把我嫁給那個熊旦?」她望著坐在貴賓位上的熊旦。


    熊旦正大口、大口地嚼著羊腿,香濃的肉汁沾得他滿嘴都是,甚至滴到盤子上;他的胡子上不止沾了肉汁,還沾有細碎的肉屑,教耶律薔薇看得頭皮發麻。


    耶律尉也瞧見熊旦的吃相,但為了國家,他仍舊忍住心中的不舍,怒斥道:「這是逼不得已的選擇。」


    「逼不得已?」耶律薔薇不敢相信地低聲反駁:「皇兄,你真的想過各種方法了嗎?」拋下這句話,她甩頭離開。


    耶律尉怔忡,望著她往雷元的方向走去,卻啞口無言。


    「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耶律薔薇問著雷元。


    剛才她和耶律尉不甚愉快的交談似乎引起熊旦的注意。


    隻見熊旦將目光鎖在耶律薔薇身上,嚇得她趕緊拿起酒瓶替雷元倒酒,做起侍女該做的事藉以掩人耳目。


    睨著她放下身段替自己倒酒,雷元的臉上不禁漾起一抹微笑。


    「聽說今晚的宴會是為了你和察哈族族長辦的……相親宴。」雷元的話裏隱含著嘲弄,目光更是朝熊旦睨了一眼。


    耶律薔薇生氣地瞪他,「你沒回答我的問題,你在這裏做什麽?」


    「受王子殿下之邀出席你的相親宴。」舉起酒杯飲下羊奶酒,雷元一想起這場宴會的目的是什麽時,嘴角忍不住揚高笑出聲來。


    耶律薔薇美麗的眸子瞪得更大。「笑什麽!」


    放下酒杯,他撐著下顎望向她,她朱紅的嘴唇讓他想起那天在洞穴裏的那個吻。


    「這場相親宴,不相幹的人是否多了些?」


    的確,放眼望去,除了熊旦與他的侍衛群外,全是她們這邊的人,而撇除皇兄、父王和幾位各族族長外,其餘的……


    耶律薔薇忍不住怒瞪其他「不相幹」的人——皇兄的侍衛群。


    那群同她一塊兒長大的侍衛,每個人臉上皆掛著不知死活的笑靨,盯著她猛瞧,有些更甚者,不停地望了望她又望了望熊旦,輕佻地笑開,暗示他們兩人往後將會有「關係」。


    該死!


    「這不關你的事,酒喝夠了就滾!」她大喊。


    「我可是王子殿下親自邀請來的貴客,要趕我離開也該是王子殿下親自開口。」雷元逕自喝著酒。


    耶律薔薇可是氣得渾身發顫。


    四周響起悠揚的琴聲及清脆的鈴鐺聲,幾名善於舞蹈的姑娘從外頭的草地兩旁旋著穠纖合度的身子到草地中央,撚起蓮花指跳起優美的舞蹈,時而雙手交臂跳圈圈,時而不停旋轉身子,係在柳腰上的絲絹迎風飛舞,讓她們像朵花一樣美麗。


    北漠人是非常懂得享樂的,每個人都極會跳舞,興致一來,一些酒意漸濃的族長便隨意拉著侍女,歡樂地跳起舞。


    熊旦大口大口飲酒、大口大口嚼肉,開心地看著在草地上跳舞的人們,嘴角不時扯起笑容。


    他身旁的貼身侍衛突然附在他身邊耳語。


    隻見他先是一愣,隨即擱下酒杯,「國王、王子殿下,請容許我邀請我未來的妻子薔薇公主跳舞。」


    熊旦渾厚的嗓音果然與熊吼沒兩樣。


    坐在位子上動也不敢動的金蓮這下子嬌軀僵直得更嚴重,像顆大石一樣,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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