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無法向父母求證,但韓茱茱選擇相信瞿涵所言。


    她竟然覺得……開心?


    因為他並不是嫌棄她而拋棄她,而是被她父母逼走的,想必她父母用了很多手段,也說了很多難聽的話,所以他才會離開她。


    這麽一來,有愧的人變成她了。


    爸媽嫌他窮,當促使他們結婚的原因——孩子不存在之後,就瞞著她,將他給逼走。


    他們離婚之後,想必他一定很痛苦,是瞿涵不離不棄的陪在他身邊,安慰他,為他加油打氣。兩人還一起開創了屬於他們的音樂世界,瞿涵絕對有資格當他身邊的女人。


    而她,當然是最最沒有資格的那一個,不但沒有陪他吃苦,還有對嫌貧愛富的父……


    「小姐,你到底怎麽搞的?整天魂不守舍的,昨晚去做小偷啦?黑眼圈都跑出來嚇人了。」小董假抱怨真關心。「怎麽,是不是工作吃不消?我們這裏是出了名的虐待新人,你要挺住啊。」


    她勉強笑了笑。「可能是沒睡好,我去泡杯咖啡提神。」


    端著咖啡要回辦公室,迎麵而來一個熟悉的男人讓她停下步履。


    「你——」她看著故人。「夏有駿?」


    成熟且微微發福的夏有駿,看起來頗有企業家的樣子。


    「你是……」他偏頭打量著她那有些熟悉的五官,心頭一動。「韓茱茱?!」


    她點了點頭,露出久違的笑容。「好久不見了。」


    夏有駿喃喃地搖著頭。「天啊!你怎麽瘦成這樣?」


    「因為家裏出了一點事,所以……」她沒說下去,想必夏有駿對於她家的事有所耳聞。他家也是商場中人。


    「咳,你爸媽的事我很遺憾。」夏有駿斂容道。


    「都過去了。」她說得輕描淡寫。


    「不過,你怎麽會在這裏?」他看著她掛在胸前的員工識別證,若有所思好一會兒,然後壓低聲音問:「難道是宇飛安排你進來的?」


    「不、不是,跟他沒關係。」她連忙說:「是我自己來應徵的,進來後才知道這間公司是他的。」


    夏有駿一笑。「你不知道我也是精采的老板吧?」


    韓茱茱搖搖頭,她確實不知道。


    夏有駿聳聳肩。「宇飛有才華,我有錢,所以他出力,我出錢,圓了我們的音樂夢,想不到的是,他把事業越做越大,證明我的眼光是對的。」


    她苦澀一笑。「你確實很有眼光。」


    而她父母則沒有眼光,所以把他趕走了。


    「我呢,因為家裏希望我接班家族企業而不能出道,宇飛卻因為你而選擇不出道,轉而走向幕後,以培養別的歌手為目標,所以,我們都沒有完成年輕的夢想——成為亞洲的搖滾天團。」


    又是一個意外,她愣愣的看著夏有駿。「你說他為了我不出道?」


    他點了點頭。


    「他不想自己出道後,媒體挖出你這個富家千金的前妻來,帶給你和你的家人困擾和傷害,所以他放棄出道的機會,真的很可惜,不然他會是當今流行樂壇的天王。」


    她滿臉驚訝,定定的看著夏有駿,完全說不出話來。


    「很意外對吧?」他感歎。「他很為你著想。」


    她抬起頭來看著他,清了清喉嚨。「他曾說,透過你知道我的背景,所以才設計我懷孕,跟他結婚。」


    他嘖了一聲,「他確實編了這麽一個故事。」


    「故……事?你說故事?」她緊張起來,再度大受震撼。


    夏有駿撓撓臉。「你們離婚之前,他曾拜托我,如果你問起,就說是我把你的身份告訴他,所以他才設計跟你結婚,想要當豪門的乘龍快婿,少奮鬥二十年。」


    「怎麽會……」她喃喃說道,全身血液都凍結了。


    夏有駿深深的看著她。「但是,如果夠了解他就會知道,他根本不是那樣的人。」


    周日的下午晴空萬裏。


    淡水漁人碼頭新落成的頂級休閑飯店廣場前,上百名粉絲圍著男孩團體cs的五個人形立牌尖叫、合影。


    其中,人氣最高的團長小煜,他的人形立牌都快被瘋狂粉絲扯破了。


    「茱茱,小海的皮帶扣不住,快叫造型師過來!」


    「茱茱!快去買純柳橙汁,小煜要喝!」


    「主持人到了!韓茱茱!你去把人帶過來!」


    「韓、茱、茱!不是叫你找五十個工讀生?還有一組工讀生在哪裏?你沒看到台前快擠爆了嗎!你這個笨豬!」


    小董在對她發飆,這個好好先生很兩極,平常好到買便當盯著她吃完,急起來就口不擇言,什麽話都說得出來。


    她不會跟他計較的,她知道台前有一長排的粉絲正興奮難耐的等著入場,她們不是拿著cs的新專輯就是高舉著cs的海報,每個人都在瘋狂的叫自己偶像的名字,還有人昨晚就在這裏紮營排隊了。


    她自己從來就不是追星族,當了宣傳之後才知道粉絲有多瘋狂!


    今天安排了五十名工讀生顯然還是不夠,他們低估了粉絲的人數,來的比他們估計的多了三分之一!


    「老板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她的心咚的一跳,本能回過頭去,果然看到陶宇飛戴著墨鏡,一身黑衣的瘧進後台,那略微上揚的嘴角給人一種看透人世的感覺。


    「老板怎麽會來?」


    「對啊,老板從來不會盯場的!今天怎麽會過來?」


    工作人員都在竊竊私語,對陶宇飛的駕臨感到奇怪不已。


    就在大家交頭接耳時,韓茱茱看到陶宇飛往她的方向而來,她立即垂下眼臉,卑屈的看著地上。


    她覺得自己連與他四目相投的資格都沒有。


    她連忙轉身繼續寫加場活動的號碼牌,雙頰卻不由自主的燃燒起來。


    他應該不記得前天她去過他家,也不知道她什麽都知道了吧?


    所以,她隻要若無其事的做自己的事就好,他又不是為了她而來的,鎮定點,她要鎮定一點……


    終於,時間到了!


    粉絲蜂擁至舞台前,一整排的攝影機壯觀的對準舞台,布幕升起,早已就定位的男孩團體cs隨著音樂舞動,帥氣的模樣立即引起全場沸騰。


    開場很成功,接下來就交給主持人就可以了,她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


    她剛想走去外麵透透氣,卻猛然接觸到陶宇飛的目光。


    什麽目光啊?他是戴著墨鏡的,鏡片很黑,她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睛,但她卻感覺他在看她,而且目光還強烈極了。


    如果夠了解他就會知道,他根本不是那樣的人。


    腦中驀然跳出夏有駿的話,她的心髒緊緊縮了起來。


    所以,她不夠了解他而相信他的離開是嫌棄她不夠好。


    一股懊悔再度抓住了她。


    現在她不想離開他的公司了,就算被說厚臉皮也好,不知羞恥也罷,她想留在他身邊,她想看著他,雖然看著他也不能做什麽,但她就是想看著他。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這麽做,不能妄想與他再續前緣,他已經被她父母狠狠傷害過了,不會想再看到她,最終她還是得走。


    或許,老天安排她被錄取,就是要她知道真相吧!現在她知道了,所以……


    「韓茱茱!快跑!」


    她回過神,看到支撐舞台的鋼架朝她的方向倒下來。


    她想跑,但來不及了。


    她失去了意識。


    失去意識前,依稀看見陶宇飛焦急的臉。


    頭好重好重……韓茱茱在不適中睜開眼睛,她的手腕插著針管,吊著點滴,這裏是醫院。


    不過,這間病房還真美,她看到白色窗台上有個綠色小盆栽,小小的不知名黃色花朵,好美。


    「茱茱——」


    近在耳邊的輕喚讓她心髒怦然一跳,視線從小花拉近到床邊的男人,她的目光和陶宇飛的接觸了。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他看著她,眉頭深蹙著。


    發生意外的那一刻,他真的被她嚇死了。


    想給她一份穩定又高薪的工作,也想天天看到她,他才安排她進精采娛樂,沒想到卻讓她發生了意外。


    「我還好。」聲音沙啞,她的喉嚨很乾很痛。


    陶宇飛目光瞬也不瞬,眼裏隻有她。「可能要住院幾天。」


    她費力的點了點頭。「知道了,我沒事,你回去吧。」


    他搖首。「我在這裏陪你。」


    她黯了黯眼眸。近在咫尺,心中有千言萬語,無奈不知從何說起,內心更覺憂傷。


    至少,讓他知道她都知道了,知道他並沒有嫌棄她,並不想拋棄她,是被她父母逼的。


    「對你……我父母對你做的事,我很抱歉。」她幽幽地開口。


    除了抱歉,還有很多其他的,那些失去的不能重新再來了,是莫大的遺憾。


    「雖然我不知道他們確說了什麽,但我想像得到,一定是很多令你很難受的話,我以為他們真心接受了你,沒想到……」


    他沉默了一下後才問:「誰告訴你的?」


    她吞吞吐吐起來,「反正……我就是知道了,你別再問了,我不會說的。」


    他不置可否,低聲道:「既然知道了,那就快點好起來,你要補償我。」


    她有些反應不過來。「補償?」


    現在的她哪有能力?


    她結結巴巴的說:「呃,你可能不知道,我家破產了,我現在沒有錢……」


    他打斷了她。「你在說什麽?」


    她愣然問:「你不是說補償嗎?」


    他煞有介事的盯著她看。「我要你繼續履行妻子的責任,」


    她震驚的屏住呼吸,心跳加劇了。「別開這種玩笑。」


    履行妻子的責任?他是說……是她想的那樣嗎?


    「我不是在開玩笑。」他握住她纖細的柔指,用瘠瘂的聲音道:「因為自尊、因為自傲,忍不下那口被你父母瞧不起的氣,衝動之下,答應會離開你,我一直很不好受,因為你什麽都不知道,理論上,我雖然是受害者,但是我深深的傷害了你。」


    她緊緊一閉眼,沉醉在他的聲音裏。


    他的體溫久違了……一陣顫栗奔竄全身,當她再度睜開眼時,她知道自己已經臣服在他的眼眸之中。


    「所以,我們重新開始吧!」他的黑眸,仔細而深沉的注視著她,一直看到她的眼裏底層去。


    她錯愕的看著他。


    他們的目光交纏在一起,她感覺自己的喉嚨好乾澀,病房裏的時間仿佛停住了。


    這是夢嗎?淚珠緩緩的濡濕了她的麵頰。


    他的嘴唇一下堵住她的唇,霎時一股強烈的渴望湧向她,他輾轉吻著她,眼中濃情如酒。


    她的自製力完全崩潰了,她迎合著他的唇舌,整個人幾乎癱軟在他強壯的臂彎裏。


    仿佛經過幾世紀那麽久,有人在敲門,他們連忙分開,護士走了進來。


    「要吃藥嘍。」


    護士扶她坐起,她的心髒狂跳,立刻滿臉臊紅。


    她根本不敢看陶宇飛,她的心因為他的話、他的吻而大亂,她努力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但失敗了,她的腦袋一團混亂。


    我們重新開始吧?


    可以這麽簡單嗎?


    重新開始,代表她將會分享他的一切……


    真的,沒有那麽簡單啊。


    韓茱茱在醫院住了一星期,陶宇飛寸步不離。


    她說可以請佳蜜過來照顧她,佳蜜也說沒問題,但他否決了,他很堅持由他留在醫院裏照顧她,她拿他沒轍。


    盡管曾是夫妻,但畢竟分開了多年,他們早就過著不同的生活,他怎麽能對她照顧得那麽理所當然?


    他做了一切丈夫會做的事,扶她去上廁所,用溫毛巾替她擦拭手腳,把她抱到輪椅上,推到浴室去洗頭,仔細的替她洗臉。


    他不是很忙嗎?他的工作呢?丟下公司這麽多天,隻待在她一個人的身邊,這樣可以嗎?


    雖然是住院,但她覺得好幸福,他們絕口不提分開後彼此的生活,也不提過去那段婚姻,像對尋常夫妻似的聊天氣、聊物價、聊時事。


    她抱著鴕鳥心態接受了他的照顧,一方麵感到愧對他,一方麵卻是喜悅的,就像他們不曾離婚、不曾分開。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偶爾,她會興起這樣的想法。


    當然不行。


    她再無恥也不能有占有他的想法。


    他的辛苦她沒參與,他的成功她又怎麽能分享?何況他身邊還有瞿涵,瞿涵才是有資格分享他一切的女人。


    今天就要出院了,陶宇飛辦好了出院手續,她在大門口等他,他去停車場開車過來接她。


    她上了車,又是久違的感覺,她禁不住悄悄地輕撫內裝。


    一輛很好的車,但擁有這輛車所付出的一切過程,她卻不曾參與。


    她想到從前。


    從前隻要她要出門,他一定空出時間接送她,後來她肚子實在太大了,他規定她隻能坐在後座……


    「我住在……」


    「我知道你住在哪裏。」他倒車,把車開出醫院,同時開啟音樂。


    她以為他聽的一定是自己公司某個歌手的歌,沒想到卻是一張輕音樂,是她懷孕時常聽的,他特地買的,聽了很舒服,有漫步雲端的感覺。


    「你還留著這張cd?」她輕聲問道。


    他走時,帶走了很多東西,包括婚紗照和婚戒等,她一直以為他拿去丟了,連留給她都不肯,原來不是。


    「所有跟你有關的東西,我都沒有丟。」他看著前方,語氣低微的說:「離開你不是因為討厭你。」


    下雨了,雨中的街景又勾起她許多回憶。


    她喜歡看雨景,所以每當下雨,隻要他有空,都會特意載她外出,在大街小巷繞著,讓她看個過癮。


    不能再想了,每一個不自覺去回憶過去的動作都是危險的信號。


    她調整了一下坐姿。「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你說。」


    「可以讓我離職嗎?」這幾天在醫院裏,她想過了,她父母對他造成的傷害,已經讓她自慚形穢了,知道一切的她,又怎麽能繼續賴在他的公司呢?


    「你有一千萬嗎?」他冷不防地問。


    她微微一愣,「啊?」


    他看了她一眼。「據我所知,違約離職要付一千萬,如果你有一千萬,隨時可以離開。」


    她訝異的看著淡漠注視前方車況的他。


    她就是因為沒有一千萬,才在這裏跟他商量啊,沒想到他竟然這麽公事公辦,讓她極度傻眼,而且也好羞愧,因為自己那愚昧的不情之請,瞬間覺得口乾舌燥。


    不過,他是在笑嗎?


    車身右轉時,她發現他剛剛還十分嚴峻的嘴角竟然露出一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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