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常春隻得這般說,因為他無論是否認借錢還是承認借錢,對他的形象都不好。


    「正是如此。姬老板收下了我的錢之後,便給我寫了這封信,讓我隨時可以來取。今日我難得出門,便想順道就把銀子取回去,還請姬老板行個方便。」


    席寶珠毫無愧色,本就不該羞愧,自己的體己錢憑什麽貼給他花用呢。


    姬常春不知道這素來對自己趨之若鶩的席四姑娘怎的突然變了性子,往常她在自己麵前自卑的很,都不敢抬頭正視他,無論他說什麽做什麽,她都覺得好,覺得對,自己隻不過是在她麵前說了一句可憐話,第二天她就派人給他送了十萬兩,這種任他予取予求的傻姑娘,他素來不放在眼中,沒想到今日她竟做出這種上門要債的事情,是對他完全不留戀了?連最後一絲體麵都不要了?


    「寶珠,你是在生我的氣嗎?」想來想去,姬常春不願相信是自己的魅力不如從前,他更願意相信,是席寶珠氣他怠慢。


    席寶珠果斷搖頭:「當然不是。我為何要生你的氣。我隻是來取自己的錢。若是……姬老板手頭拮據,一時拿不出來的話,我也不會逼你,大不了下次再來要就是了。所以,姬老板您得說句話,今兒是還,還是不還,若是你今兒不還,那我就不等了,改日再來。」


    姬常春臉上的表情再也掛不住了,見亭山縣主與和樂縣主正疑惑的看著自己,若他說不給,豈非映證了他手頭拮據,他姬常春怎可被人這般小瞧,說什麽也要維持麵子。


    幾乎是咬著後槽牙說:


    「姑娘稍等,我這便叫人去取。」


    姬常春的心在滴血,十萬兩銀子啊。若非今日有亭山縣主與和樂縣主在場,怕她們失瞧了自己,他也未必就要這麽爽快拿出來的。


    一炷香後,葉庭修跟在席寶珠身後走出平樂館的大門,看著席寶珠將那十張一萬兩麵額的銀票藏入袖袋中,仍覺得好像做了一場夢似的。


    以後誰要再說他大嫂癡迷姬常春,他第一個跟誰急!


    葉瑾修從衙門回來,就聽說老四和席寶珠被老夫人罰跪在鬆鶴堂。


    「因為何事?」他原本回來也都是先去鬆鶴堂給戚氏請安,路線未變。


    身後護衛嚴平早將事情打聽清楚:「好像是四少爺私自帶少夫人出府,直到傍晚才回來。」


    鬆鶴堂裏,席寶珠規規矩矩的跪著,今天也是點兒背,從外麵回來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就給戚氏身邊的嬤嬤抓了個正著,直接提溜到戚氏麵前。


    葉庭修那小子也是沒骨氣,剛進門就把她給賣了,說他是給席寶珠騙了雲雲。席寶珠腹背受敵,百口莫辯。戚氏不願聽他們解釋,直接讓葉庭修跪在廳裏,席寶珠跪到院子裏反省。


    席寶珠在院子裏的青石板地上跪著,隻跪了一會兒膝蓋就疼了起來,腦子裏正想著要怎麽脫身的時候,就聽院子外麵傳來了報門的聲音:


    「侯爺回府了。」


    葉瑾修從垂花門走入,院中下人紛紛退讓行禮,他來到跪在地上的席寶珠身邊,居高臨下瞥了她一眼,隻見他一襲鴨青暗竹紋的披風,高大俊挺,靠近的時候,身上還有一種若有似無的,類似鬆木的香味,跟他的人一樣,讓席寶珠感覺很舒服。


    席寶珠對葉瑾修仰起她那張國色天香的小臉蛋,咧嘴一笑,希望用笑容緩解此刻的尷尬氣氛。


    葉瑾修目光深深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徑直往鬆鶴廳去。


    席寶珠看著他不聞不問的離去,失望的嘟起了嘴,身子忍不住鬆懈下來,旁邊就有嬤嬤來提醒她:


    「少夫人,跪有跪相,背脊和腰都得挺直。」


    席寶珠怕那嬤嬤手裏的藤條,一經提醒,趕緊把自己跪的直直的,絲毫不敢懈怠。


    葉瑾修進了鬆鶴廳,看了一眼跪在廳裏的葉庭修,將披風解下交給嚴平門外拿著,上前給正歪著身子閉目養神,讓小丫頭捶腿的戚氏請安。


    「娘,我回來了。」


    戚氏知道他回來了,隻是被氣得心口疼,睜開眼睛就看見葉庭修跪的歪七扭八,戚氏重重拍了拍矮案,葉庭修嚇得趕緊跪好。


    戚氏一聲歎息,扶著額頭向兒子控訴:「你知道他們今兒都幹了什麽好事?就是存心想氣死我。」


    葉庭修不怕母親,就怕兄長,生怕兄長誤會,急忙解釋:


    「不是的,我跟大嫂是有正事兒出去的。」緊跟著,葉庭修便把今天跟席寶珠去平樂館要錢的事情一股腦兒全抖落出來。


    「十萬兩?她還借過十萬兩給那戲子?哎喲,我頭疼。」戚氏一副快要暈倒的樣子。


    葉瑾修斂下雙眸,倒是沒說什麽,待戚氏發完了牢騷之後,才對戚氏安慰:


    「娘,莫氣壞了身子,這件事您就別管了,我帶她回去問話,您先歇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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