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寶珠猶豫著點了點頭。


    戚氏走過來問:「這難道也是什麽穿衣翡翠?要拿熱水來嗎?」


    說著便要喚人,被席寶珠製止住:「娘,這不一樣。」


    戚氏見她神色不對,知道她在顧忌什麽,遂言:「有何不同,你但說無妨。」


    「作古的玉石,便是將成色一般的新玉做出古舊的痕跡,以次充好。如果我沒有看錯,這仿冒古玉瓶用的便是狗玉。」像是確定自己說的,席寶珠又用水晶片對著瓶身看了一周。


    「何為狗玉?」戚氏對這些一竅不通。


    「便是將狗殺了,狗血鬱結體內,剖開腹部藏玉其內,縫合後將狗的屍體埋入地下,過半年或一年,狗血汙垢深入新玉紋理,便會產生類似古玉的花斑紋了。所以,這類玉統稱為狗玉。」


    席寶珠將這些內情說與戚氏聽,戚氏越聽越崩潰,指著那古玉瓶愣了半晌:


    「狗,狗血浸染的……」


    而她竟然把這等汙穢晦氣之物放在床頭日夜相對。


    「宋夫人也許並不知道這是什麽仿製而成的。」


    席寶珠這般勸著戚氏,但內心已經認定那宋夫人就是個奇葩,老公死了來投奔姐姐,借住在姐姐家五年之久,沒想著怎麽感謝姐姐的收留之恩,反而背地裏悄悄的把姐姐家的好東西調換,別說是親姐妹,就是普通朋友關係,也不可能做出這麽喪病的事情。


    王嬤嬤很快就回來了,順便讓另外兩個婆子把宋夫人也給‘請’了過來,宋夫人麵帶蘊色,略顯狼狽,戚氏看見她這樣過來,不禁看向王嬤嬤,意思像是在說:不是讓你別聲張嘛。


    王嬤嬤將手上提的包袱拿過來,放到戚氏手邊的桌麵上,包袱打開以後,便是戚氏原來那個龍門翡翠,隻是不知怎的,一角有了破損,龍門右上角竟斷了一半。


    「奴婢奉命前往宋夫人處,正好遇到護院攔著不讓宋夫人出門,要查看她的包袱,奴婢看包袱外頭形狀,覺得可能就是老夫人的龍門翡翠,便與護院一同讓宋夫人把包袱打開,可宋夫人說什麽都不肯,奴婢與她爭搶了兩回,宋夫人把包袱在假山上磕了一下。護院韓頭領可以為奴婢作證,是宋夫人硬搶的時候磕的。」


    王嬤嬤確實想好言好語把宋夫人請來的,可宋夫人手裏拿著贓物心虛,根本不配合,兩相爭搶間,東西壞了,王嬤嬤怕宋夫人反咬一口,決定先發製人。更何況她有好幾個護院作證,又人贓並獲,便大著膽子讓兩個婆子直接動粗,把宋夫人給押了過來對峙。


    席寶珠倒是覺得有點奇怪,按照王嬤嬤所言,那宋夫人未免也太走背字了,想瞧瞧送個東西出去,被王嬤嬤攔了不說,還給侯府護院當場巡查,莫不是被人告了黑狀,那些護院專門在那兒等著她吧。


    戚氏將那龍門翡翠碎了的一塊拿起來,對宋夫人心痛萬分的問:


    「你到底在做什麽?這是老侯爺從南疆帶回來送我的,你,你竟……」


    宋夫人原本還在生王嬤嬤的氣,見到戚氏倒是不敢說話了,一聽戚氏出聲質問,宋夫人就跪到戚氏腳邊:「姐姐,我是有苦衷的,你聽我解釋。」


    戚氏有心推開她,可總念及一家子姐妹情分,知她孤兒寡母投奔不易,願意再給她些臉麵,戚氏往王嬤嬤和席寶珠看去一眼,對席寶珠說道:


    「寶珠啊,今兒的事情你知道就好,不可傳出去。你的好我總記著的。我與宋夫人還有話說,要不你先回去。」


    戚氏想給宋夫人最後留點臉麵,便讓席寶珠這個小輩先回去,席寶珠也不耐煩摻和她們的事情,隻是有些心疼那磕壞了的龍門翡翠,對戚氏說道:


    「娘,那我能把這個也拿回去嗎?我略懂玉器修複,我拿回去看看能不能想辦法將這修複出來。」


    戚氏麵露驚喜:「你竟還能修複嗎?」


    今日席寶珠讓戚氏見識到了她鑒定玉石的本事,讓戚氏趕到十分意外,此刻聽說她還能修複,自然是高興的。畢竟這龍門翡翠是老侯爺留下來為數不多的東西,若就這樣碎了,縱然不扔,也隻能藏入庫房,從此難見天日,若能修複是再好不過了。


    「玉器脆弱,一旦碎了便如破鏡難重圓,我隻能盡力補其形,不能保證毫無破綻的恢複原貌。」


    席寶珠雖然從事的便是這個職業,但是玉器不同其他,天然玉石無法重新冶煉,一般大一些的玉器碎了,首先想的是分割而不是修補,分割便是可以把一件破碎玉雕在原來的基礎上重新創作雕刻,形成一個或者兩個新的玉雕,然這龍門翡翠對戚氏有特別意義,能讓她緬懷已故老侯爺,所以席寶珠才想試著修補起來。


    「你盡力便可,去吧。」


    戚氏自知破鏡難圓的道理,明白席寶珠的意思,讓她把包袱中的龍門翡翠拿回去研究。


    傍晚的時候,戚氏派人給席寶珠送來了兩匹滾雪細紗,說讓她夏日裏做兩身衣裙。雖說這對於席寶珠而言並不是多貴重的禮,但卻是在她婚後,戚氏第一次正兒八經的給她送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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