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刺激,抗拒不了誘惑,腎上腺素上升時會感到興奮,即使預知危險,還是為了追逐快樂而墮落……為什麽人就是這樣學不乖?


    “聽說他媽媽是別人的情婦,未婚生子,但是拿了一大筆那個叫什麽費的,被趕回來這裏。”


    “難怪他穿的鞋子看起來好讚喲!是那個有一隻老虎的。”


    “什麽老虎?是豹啦!你很土氣耶!”


    “對了,你們知道嗎?昨天有人看到他和教英文的女老師從視聽教室一起出來。”


    “有聽說,還有人看到老師的樣子似乎怪怪的。”


    “之前也有人在後山的廣場看見他和三年級的學姊在一起,他們還一起吃一枝冰呢!”


    “咦?太大膽了吧!”


    “還有啊,不隻學校的女生,聽說有人家裏上大學的姊姊也很喜歡他,不是嗎?”


    “對呀!你們有發現他的頭發顏色嗎?我聽說他隻要換一個女朋友,就會把頭發的顏色一起換掉耶!”


    “那他之前把頭發從茶色染成紅色是因為誰?”


    “該不會是那個誰的媽媽吧?”


    “不會吧?村子裏最漂亮的阿姨?!”


    “天啊!這劇情比夜市人生還要嗆耶!”


    “說得也是……”


    下課時間,齊朝予坐在角落的座位,默默的聽著幾個男女同學談論才轉來這所學校一個月的轉學生。


    刷的一聲,老舊教室橫拉的門被打開,眾人談論的正主兒出現在門口,霎時所有的聲音都消失,隻剩下那個男孩製造出來的奇異氛圍,流水一般急速在狹窄的教室裏擴散開來。


    任晴,是他的名字。


    從他踏進教室開始,她就知道這個長得非常好看的男孩一點也不適合這個淳樸的小村子。


    村子裏過於關心的耳語,同儕間竊竊私語的壓力,對那個男孩而言,似乎都不是困擾,他可以孤獨一人,不與人打交道,但是旁人又忍不住對他的好奇,被他突出的外表吸引,於是靠上去。


    他身上似乎散發出一股如蜜的味道,所以人人都前仆後繼的與他交談、交往。


    站在最安全的距離觀察,她知道那是一種人家說的“惡魔的邀請”,然而,即使明白這點,那些朝他靠去的人也一定不會退卻,因為人就是這樣,越危險的處境越想靠近。


    但她絕對不會是其中之一,因為他們就像太陽與北風。


    “大小姐,你下課啦!”


    “陳叔好。”


    在這個小村子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看到齊家的人一定要打招呼,大概跟齊家是這村子裏的大地主有關。


    其實小村子人情味濃厚,互相打招呼不是什麽怪事,隻是村子裏人人見著齊家的人,總是帶著七分恭敬、三分畏懼的姿態在打招呼,明顯就能分辨不同。


    齊家人是特別的,是地方上的名人。


    這似乎是村民認定的事實,所以雖然與其他人格格不入,久了,為了響應別人的期待,她也習慣以凜然的姿態,生疏但有禮的回應。


    在這個溫暖的小村子裏,她就像讓人不斷加上外套的北風吧!


    “你今天搭公交車回去嗎?司機沒來載你?”


    “我今天和朋友約好了。”齊朝予揚起優雅的笑容,如同顯赫的家世背景一般,氣質出眾,立刻迷倒了五十多歲的陳叔,為自己的粉絲團擴張年齡層。


    在這種鄉下地方的女孩子,說好聽一點是直率,說誠實一點就是大剌剌、舉止較粗魯,偏偏齊朝予一頭長直發梳得整整齊齊,光滑柔軟,搭配上齊劉海,五官精致,品行端正,就連製服最上麵的扣子都會扣上,儼然是來自某個神秘國家的小公主,如何不出類拔萃,討人喜歡?


    “那要小心,別太晚回家了。”陳叔朝她揮揮手,露出彷佛和什麽大人物說過話的與有榮焉的表情,扛著鋤頭,轉身回家。


    唧……腳踏車急速煞車的刺耳聲音響起。


    齊朝予回頭,看著因為社團活動而耽擱的好友藍孔翠,眉頭忍不住往上挑。


    她明明是心理研究社的社員,是如何把自己搞成這副狼狽的模樣?


    “孔雀,你今天又做了什麽?”齊朝予無法不這麽問。


    她明白藍孔翠就是熱心了些,愛管閑事了些,惹麻煩的工夫一流……了些,時常橫衝直撞,把自己弄得渾身是傷。


    綽號孔雀的藍孔翠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水汪汪的大眼轉個圈,就當作回答,心虛的跳過,急切的說:“小予,今天好熱,一起到隔壁村吃剉冰啦!聽說任晴今天也會去耶!”


    “我都不知道你對他這麽有興趣。”齊朝予從公交車亭裏的椅子上起身,雙手交迭,提著書包,沒有拒絕的跟她走。


    “村子裏誰不對他有興趣?期末的時候社團要交報告,我得針對一個人寫一篇性格養成研究報告,他是我名單上的候補對象之一。”藍孔翠的回答很單純。


    齊朝予看得出來,她確實也隻打著這個主意。


    要說有什麽能讓藍孔翠醉心的,那一定隻有當下的興趣。例如,上個學期她苦練鉛球,隻因為大家捧了捧她,要她在運動會上大展從來沒出現過的“長才”;半年前迷上畫畫,而且隻畫天空,是因為某天放學的時候看到的琥珀色夕陽帶給她深深的感動;最近則是看了某本她推薦的心理犯罪故事,於是愛上了心理研究,硬是轉社,每天花許多時間專注在社團上的事。


    “啊!說到社團,真不好意思又讓你等,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老師今天的主題是犯罪心理研究,我聽得入迷,不小心就忘記時間……今天我請你吃剉冰,當作遲到的賠罪。”藍孔翠停止推動腳踏車,雙手在垂落的腦袋前合十,道歉的誠意十足。


    齊朝予揚起淡笑,“沒關係,我們認識這麽久,要是不等,早就不是朋友。”


    其實她頗羨慕藍孔翠這種一找到入迷的事物便會一頭栽入的個性,大概是因為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為了想得到什麽、獲得某種滿足感而努力的經驗。


    “說得也是,我們從小就認識了嘛!現在是十七歲,應該超過十幾年囉!”藍孔翠嘻嘻哈哈的說,重新跳上腳踏車,拍拍後座,“上來吧!用走的,不知道哪天才到得了隔壁村,更別說是吃剉冰了。”


    齊朝予被她生動的肢體語言逗笑,眼角微微上揚,故意裝模作樣的說:“早在等你這句話,你也知道,我從來不是太勤勞的人。”


    她隻有在這個唯一的朋友麵前會開開玩笑,說些五四三,在其他人麵前,永遠都是優雅冷淡的模樣。


    “當然,我隨時可以當你的司機。”藍孔翠和她一搭一唱,踩動踏板,腳踏車輕快的向前進。


    最後,她們並沒有真的到隔壁村吃剉冰,而是一人買了一枝棒冰,到她們的秘密基地。


    其實所謂的秘密基地,是齊家的私有地,那裏因為有個兩層的天然瀑布,所以從小就是她們心目中夏天的最佳避暑秘密基地。


    “小予,你是不是很不喜歡任晴啊?”藍孔翠的雙腳泡在水裏,一邊舔著蘇打口味的棒冰一邊問。


    對照藍孔翠裙子底下穿了運動褲,所以雙腳沒合攏的坐姿,就連泡水都坐得無懈可擊的齊朝予微微一頓,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反問道:“怎麽說?”


    “你看嘛!雖然大家暗地裏都會說些關於他的五四三,但是隻要他一出現,又趨之若鶩的靠上去,隻有你例外,好像無論做什麽,都會避免和他視線交會。”頓了頓,藍孔翠馬上想到實證,“啊!對了,之前不是有一次老師指派你們兩個去幫忙拿上課用的教具嗎?結果前一節課你就先把東西搬到班上,任晴看起來又是那副漠不關心的模樣,恐怕連老師交代的工作都忘記,你也沒跟他提起,就草草了結事情,和平常負責的你不同……所以大家私底下都在傳你很不喜歡他。”


    她把別人在背後說的話原封不動的告訴齊朝予,接著搖頭晃腦,似乎在回想使她討厭任晴的原因。


    “與其說不喜歡……不如說不知道該怎麽應付吧!”齊朝予幾乎停下吃冰的動作,提到那個特別的男孩時,眼神有些迷離。


    那個第一眼就被自己判定為不適合小村子的男孩,總是流露出墮落的感覺,再加上那些有關他男女關係複雜的傳言,她不自覺的敬而遠之。


    “不知道怎麽應付?”藍孔翠的尾音上揚,頗感有趣,朝她擠眉弄眼,“長這麽大,我可從沒見過你不會應付哪個人。”


    孔雀說得沒錯,這的確是她第一次因為對一個人感到棘手而主動疏遠,原因還隻是心頭那股無法詳細描述的莫名緊張。


    “凡事總有第一次。”齊朝予聳聳肩,如此普通的動作,由她做起來,硬是迥然不同,從容嫻靜。


    藍孔翠早已習慣她這種隨時隨地都讓人無可挑剔的小公主模樣,有時候還是會奇怪自己怎麽就無法像她那樣,不過倒也不怎麽在意就是了。


    “嘿,實在太熱了,我要從上麵跳下來。”藍孔翠迅速吃完棒冰,一躍起身,一舉一動都帶著旺盛生命力的律動感。


    “我們都是高中生了,你這樣做,不怕等會兒內衣全被看光光?”齊朝予仍然不疾不徐的吃著棒冰。


    “我今天多帶了一套衣服,不怕。”她一早就有計劃,下課後不是去吃剉冰,就是來玩水,都準備好了。


    “既然你有備而來,請便吧!”齊朝予比了個請的手勢,也跟著站起來。


    “如何?你要跳嗎?反正這裏離你家很近,路上又不會有別人,等等我用飛的速度載你回去就好。”藍孔翠慫恿著。


    說到齊朝予,學校裏眾人皆知她是遊泳社的第一把交椅,若非她本人不願意,隻當興趣,高中各大比賽中肯定有她的名字。她就常取笑的說,小時候明明是自己比齊朝予先鼓起勇氣往下跳,奇怪的是,最後遊泳出色的卻是齊朝予。


    “我到上麵去看你跳。”齊朝予指了指瀑布的第三層,源頭的位置。


    “好吧!那你想走了再叫我。”藍孔翠已經卷起袖子,迫不及待了。


    齊朝予笑了笑,繞進樹林間的小路,開始往上走。


    原本她想走到最上層躲避太陽,卻發現那裏日照太充足,於是晃到第二層,在水流較緩、河床較淺的邊邊坐下,這時剛跳下去浮出水麵的藍孔翠興奮的朝她揮手,她回應的揮了一下,解開領帶和領口的扣子,然後往後倒,仰躺在大石頭上。


    忽然,後腦勺有壓到某種東西的感覺,她忙不迭的起身,一看,就這麽定在原地,動也不動。


    那是一包香煙,一個在她生活中第一次如此靠近的東西。


    齊朝予看過父親抽的雪茄,田裏務農的叔叔伯伯們抽的煙,以及扔掉的酒瓶和酒罐,不過這些都是她不被允許碰觸的玩意兒,如今卻如此近距離的擺在眼前。


    是誰忘了?


    但是這裏除了她和孔雀以外,應該沒有人會來才對。


    若是平常,她應該當作沒看到,盡可能的忽略,然而今天心中有個聲音,莫名的鼓吹她伸手去撿。


    那就像打破禁忌,做壞事時會因為腎上腺素分泌而加快心跳,造成一種彷佛興奮的錯覺……她明明知道的,結果還是忍不住伸手撿了起來。


    他隻是回來找遺落的煙。


    任晴將檔車停在瀑布上遊一段距離之外,因為接下來的路隻能用走的,才能到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寧靜庇所。


    雖然不在乎別人說他的閑話,但是沒有人會喜歡那種被說閑話的感覺,與其和那些因為他的外表而主動貼上來的女人廝混,大部分時候他更喜歡獨處。


    這是他第三次來,之前從未在這裏發現有人,然而這次似乎……不同。


    一聽到人聲,任晴躲入暗處,觀察是誰占據了稍早隻有他一人的地盤。


    是那隻“藍孔雀”,和人人口中的“大小姐”。


    他看見認知中教養極佳,又是學藝股長,看起來生疏且難以親近的齊朝予拿走了他的香煙,放進百褶裙的口袋中,然後若無其事的坐下,繼續泡腳,不一會兒更從容自若的仰躺,閉上眼睛,悠哉悠哉的曬起太陽。


    觀察到此,任晴的眼眉上揚。


    別人都是怎麽說她的?


    對師長謙恭有禮,友愛同學,品學兼優,同時也是遊泳健將……林林總總聽下來全是好話,沒有缺點的她,一直與他有種不對盤的感覺。


    因為人都很敏感,當一個人討厭自己的時候,一定感覺得出來有哪裏不對勁。


    所以他也很自然的避免和她說話,從來沒有交集,也對她沒有任何感覺。無論是喜歡或是討厭,都沒有,就是單純的忽略而已。


    但是,他想要回自己的煙。


    龐大的陰影當頭罩下,日光浴被打斷的齊朝予無聲無息的掀開蟬翼般的長睫。


    背光的人影不至於看不清麵容,再加上那頭燦爛的紅發,她一眼就知道眼前的人是誰,隻是不想短暫的失神被看穿,故意問道:“誰?”


    但,怎麽會是他?


    任晴沒有回答,而是瞇起眼,從她即使躺下來泡腳,都依然端莊整齊的長發烘托的粉嫩小臉,往下掃過那白皙細致的頸項,和稍微解開一顆扣子後更引人遐想的鎖骨。


    之前沒有仔細看過,她確實算得上是這個淳樸小村莊裏最漂亮的女生。


    齊朝予敏感的察覺那雙銳利的目光幾乎要淹沒她,於是打算站起來,不讓自己處於太過弱勢且毫無防備的姿態,並佯裝自然的命令,“這裏是齊家的私有地,你不能進來。”


    孰料任晴故意蹲了下來,腦袋就懸在她的正上方,讓她躺著也不是,起來也不是,好尷尬。


    “我把煙忘在這裏了。”他漫不經心的說,不過雙眼始終沒離開她的臉。


    齊朝予的胸口猛地一緊,氣息瞬間轉淺。


    難道他看見了?看見她撿了他的煙?


    “那你慢慢找,找到之後,立刻離開。”她展現出比平常更強硬的姿態,然後起身,並小心的繞過他,半點也不願與他有接觸,即使是不小心。


    任晴跟著站起來,就擋在她的身後,沒有離開的意思。


    背對著他,齊朝予舉止優美的整理著看不出淩亂的儀容,同時意識到自己站在非常糟糕的位置。


    前方正對著瀑布匯流的湖泊,她站在三角形突起的石塊上,後麵又被他擋著,根本無處可躲。


    消極的幻想了一下從他麵前跳下瀑布的模樣有多狼狽,齊朝予最後板起臉,豆 豆 小說閱讀網做出高傲的表情,轉過身,視線落在旁邊,看也不看他一眼,“借過。”


    任晴不動如山,連跟著她移動都不需要,便完全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早有預感他不會是那種乖乖聽話的人,也不堅持,開始思考別的逃離方法。


    沒想到他先開口了,“身為師長眼中的優等生,村民口中的齊家小公主,偷拿了我的香煙,莫非是想嚐嚐未成年犯罪的滋味?”他逼向前一步,帶有熱力的視線鎖定了她。


    強烈的存在感撩撥她早已緊繃的末梢神經,胃部不自覺的糾結起來。


    他果然看到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齊朝予十分嘴硬,不承認就是不承認。


    她不喜歡靠近任晴,因為他帶來一種不像是冷靜的她會有的煩躁,彷佛遇上天敵一般直想逃跑。


    “看著我。”他注意到她始終沒有正眼瞧過自己,手一勾,抬起粉顎,強逼她注視自己,得天獨厚的五官一點與笑扯得上關係的痕跡都沒有,聲音冷淡的說:“我不喜歡別人拿我的煙。”


    如此近距離的看,她才知道他為什麽如此顯眼。


    且不說那張無可挑剔的臉蛋,那股捉摸不定,對自己以外的事都不關心的冷酷,加上他不斷散發出的強烈費洛蒙,也難怪班上鮮少有女生不對他心生愛慕。


    感覺心跳狂亂,齊朝予歸咎於從沒和任何男性如此靠近使然,直說:“我不知道你的煙在哪裏。”


    真嘴硬。


    任晴竊笑,眼睛往下一飄,突然握住她拿著棒冰的手,湊到嘴邊,緩慢的舔了開口的位置,視線從頭到尾沒有離開她。


    “我以為你會更秀氣一點吃甜筒或是冰淇淋,不過這的確很好吃。”


    “你……”他的眼睛直勾勾的望進她的眼底,直達身體深處,她能夠感覺在一片漆黑的體內燃起一絲絲的火光,某種熱意竄上心頭。


    “嗯?”他慢條斯理的應了一記單音,握著的手稍微使力,藉由她的手,將尚未完全融化的冰擠上來,咬了一口。


    畢竟是生在淳樸的小村莊,齊朝予知道分食是非常親近的人都不見得會有的行為,尤其他的眼神實在很勾引人,行為更是輕浮。


    她不爭氣的紅了臉,氣勢弱了些,“如果你要,全都給你。”


    “都化了才給我,大小姐真好心。”他一哂,鬆開她不斷使力要縮回去的手,幾滴融化的糖水噴到她潔白還有熨線的製服上,和難得解開的領口內,他的眸色霎時變得深邃。


    藍色半透明的糖水順勢沒入潔淨幹爽的製服中,齊朝予注意到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完全不跟她客氣,隻好把剛解開的扣子扣回去。


    “如果找不到你的煙,就快走,否則我打電話叫警察了。”她不輕不重的威脅,努力維持大小姐的從容不迫,同時尋找藍孔翠的蹤跡,希望靠她來打發任晴。


    “我說,你看起來好像……”任晴不給她閃避的機會,手再度追上去。


    “救命……”猛地,求救聲冒了出來。


    齊朝予一凜,準確無誤的抓住發出聲音的位置,確定是藍孔翠出事,突然筆直的對上擋路的任晴。


    “走開。”這幾乎是命令。


    因為那雙清澈的眼睛而震懾住,他沒了動作,她則飛快的繞過他,等到回過神來,才驚覺她打算做什麽。


    “喂……”來不及追隨她跑到下一層瀑布,他向前探出頭,隻見她縱身往下一跳,纖細的身軀在半空中劃出一道無與倫比的拋物線,然後垂直落入水中,僅僅激起小小的水花。


    這一跳,也在他的記憶中跳出了曾有的閃閃發亮的一幕。


    轉學過來的第一天,班長帶他參觀校舍,他就覺得奇怪,這麽偏僻的鄉下,就讀人數不多的學校裏,怎麽會有一座媲美正式比賽使用的跳水台?那個時候班長應該解釋了什麽,隻是他沒有仔細聽,因為正好有人從最上方跳下來,那絕對能得滿分的姿態,想忘也忘不了。


    “……那座跳水台雖然誰都可以用,但最主要的使用者是齊朝予,也可以說是齊家捐錢特別幫她蓋的。”


    對,他想起來了,那時候跳下來的人就是齊朝予。


    齊朝予接近藍孔翠的時候,發現水中有一道猶如蛟龍的身影迅速靠了過來,並把好友拉出水中,所以她也跟著轉向,浮出水麵。


    因為身上多餘的水的重量和沒有暖身就遊得太快的疲累,她踉蹌的走上岸邊,差點摔倒。


    “抓她。”已經早一步在他們上岸地方等著的任晴扶了她一把。


    比夏天還要熱的掌溫透過濕透的製服直達皮膚,齊朝予不自覺的輕顫,連忙退開他的勢力範圍。


    任晴聳聳肩,原本淡漠的表情忽然轉變成似笑非笑,沒有逼近,卻給她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你們都做了什麽?”一上岸就立刻將藍孔翠平放地上,看起來年紀比他們大了些的青年憤怒的咒罵。


    “我來……”齊朝予想起藍孔翠,急忙想要上前幫忙。


    還好軍訓課實際操練過心肺複蘇術的步驟,她都記得。


    “讓開!”青年大手一揮,比她更快實行心肺複蘇術。


    任晴慢了一步跟上,才發現齊朝予不是不想上前幹擾,而是呆立在那裏。


    也對,從她拘謹、青澀的反應也能知道這一幕對她而言有多震憾。


    想是這麽想,他同時又認為,一個有膽子“偷”了他的煙不還的女孩子,即使是這般景象,也不該嚇得手足無措。


    青年連做了幾次正確的心肺複蘇術,直到藍孔翠咳出水,稍微清醒後,才冷眼瞪碰上齊朝予,“我要帶小翠到醫生那裏。”


    “……我可以自己回家。”


    任晴從他們之間散發出的奇妙氛圍和對話中的熟悉程度,揣測兩人的關係。


    青年抱起藍孔翠,頭也不回的走了。


    “走吧!”發現她直盯著他們的背影,任晴忽然開口。


    “什麽?”


    “你想跟去,對吧?”他說,隨即抓起她的手腕,帶她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齊朝予的表情有一瞬間顯得複雜,不過很快的被粉飾,用力甩開他強勢的手,“沒關係,有他在,孔雀不會有事。”


    “他是誰?”觀察她的表情,任晴雙手交抱胸前,隨興的問。


    “孔雀的大哥。”她也不知道自己幹嘛回答他,一股惱怒油然而生,踏著不甚愉快的步伐走回放書包的地方。


    出乎意料之外的,一件外套當頭罩下,遮住了她的視線。


    “穿上。”


    已然發育完全的低沉嗓音摩擦過她的耳膜,接著在還來不及照做之前,她被人攔腰扛起,快速往前跑。


    “你幹嘛?”她胡亂扯扯蓋住頭頂的薄外套,幾乎尖叫的問。


    然而任晴的響應卻隻是露出別具深意的挑釁笑容,仿佛在試探她的膽量和自尊的底限。


    屬於大小姐的傲氣被激起,齊朝予緊抿著嘴,不再吭聲。


    明知道這個被傳得亂七八糟的花花大少素行不良,不正經,但她就是不想在他的麵前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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