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明明接通,那邊卻是沒人接聽。司明皺著眉頭等了好久,耳邊才傳來一個略微沙啞的聲音,透著冷淡:“司總,我頭很疼,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司明頓了頓。    “在家嗎?”    “哦,我燒得迷迷糊糊,不知道在哪。”    司明又沉默片刻。    “我過來看你。”    說著就掛了電話。    此時的葉敬輝正心情大好的打開電腦跟葉敬文聊天中,聽到這句,臉色一變,趕忙劈裏啪啦打下一行字。    “小弟,有什麽辦法可以讓人的體溫瞬間升高?”    “……不知道。”    “你不是學醫的嗎,快幫哥哥想個辦法,有人殺上門來,我命不保。”    “這樣吧,你把溫度計塞到屁股後麵,時間到了再拿出來夾到腋窩下麵,這樣溫度計顯示的會比腋窩的溫度稍高一點,你再裝病呻吟兩聲,揉兩下讓臉頰變紅,額頭再敷一塊毛巾,應該有一定的幾率,欺騙成功。”    “我才沒那麽變態,你以為在玩行為藝術?”    “哦?你不變態,難道是我變態?”    “回答非常正確。”葉敬輝哼了一聲,把窗口直接閉了,電腦也關掉,很快,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葉敬輝學著葉敬輝說的話玩兒行為藝術,臨時找不到溫度計,隻好拿了一塊冰毛巾敷在額頭上假裝很難受的樣子,去把門打開。    司明正一臉冰冷站在門前,看到葉敬輝這“半死不活”的模樣,沉聲道:“真的病了?”    葉敬輝聲音故作嘶啞:“咳咳,一點小感冒。你找我有事?”    司明沒說話,自顧自繞過葉敬輝走進來,順手把門關上。    葉敬輝繼續“跌跌撞撞”走到沙發邊坐下,眯起眼睛看他:“司總,找我什麽事?”    司明隨手拿了本雜誌,一邊翻著,一邊淡淡的問:“病好些了嗎。”    “好像更嚴重了。”    “吃過藥沒有?”    “沒。”    司明放下雜誌,皺起眉頭看著一臉痛苦神色的葉敬輝,沉默片刻後,從口袋裏拿出幾盒藥來。    “順手買的。”然後起身去廚房晃了一圈,又走到客廳來冷著臉的問,“熱水呢?”    葉敬輝啞聲道:“沒有熱水,我隻喝冷水。”    司明瞧了他一眼,轉身去廚房燒熱水。    片刻後又回過頭來,抓住葉敬輝的肩膀,把他扶到臥室裏,放到床上,蓋好被子。    再次轉身去廚房,接了杯熱水,吹涼了拿過來,輕輕扶起葉敬輝,讓他靠在自己胸前,道:“吃藥。”    葉敬輝沉默了良久。    靠在司明胸前的感覺,不知為何讓他有些鬱悶。看著司明手心裏那些色彩斑斕的顆粒,心情更是一陣跌宕起伏。    他現在關心自己,隻是因為自己跟他“死去的愛人”長得像的緣故?這戲演得實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葉敬輝笑了笑,就著他的手把水喝下,客氣道:“謝謝。”    “嗯。”司明應了聲,把葉敬輝放回床上,自己則坐在床邊,輕輕替他拉好被子,一臉溫柔:“睡吧。”    葉敬輝閉上眼睛。    感覺到胸口不規則的心跳,葉敬輝不禁感歎:原本的微震已經變成了強震,難道……對這個冰山男動心了?    ……    或許感冒藥中鎮定催眠的成分起了作用的緣故,葉敬輝居然真的睡著了。    司明坐在床邊靜靜看著他。    沉睡時的臉沒了平日裏那豐富多彩的表情,此時的他顯得格外安靜,嘴角微微上彎,帶著慵懶的笑意,就像眯起眼睛睡著的貓,懶洋洋的伸展著四肢,那麽的隨心所欲,舒服自在。    跟記憶中的那個戴著麵具的人,有太多太多相似的地方。    或許那個人並不相信,甚至連司明自己都很難相信,輕易動心的自己,跟多年以來冷靜處事的原則完全背離了。卻又覺得,終於找到一個喜歡的人,感覺也不錯,能跟他並肩而立,不會一個人太寂寞。    問他想不想脫離那個地方,並不是開玩笑,其實,當時司明真的想過把他留在身邊,好好珍惜,再也不讓他去crazy那種混亂的地方做事。他總覺得那個人臉上雖然笑得妖孽風流,眼底卻是刻意掩藏的孤傲,那是跟自己同一類型的人,這樣的人,是適合在一起的。    司明不想在乎他的身份和經曆,他隻想把那人留在身邊,讓他真正開心的笑起來。隻想半夜醒來的時候可以輕輕握住那個人的手,站在高樓頂端看夜景的時候身邊有那個人陪著,晚上下班後屋裏開著暖黃的燈,自己親手給他做好吃的菜肴,然後兩人麵對麵一起吃簡單的飯菜,看著他的嘴角露出笑容。不管他是在商場叱吒風雲的葉敬輝,還是自己身邊安分的員工劉暉,還是夜店裏那個妖孽的紅牌,司明隻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歡上那個變色龍一樣詭異的人了。    商場本就無情,爾虞我詐,司明在這裏摸爬打滾了多年,見慣了勾心鬥角。總是有人在那裏討論他升職的波折經曆並且以此來激勵新人,總是有人在關心他會不會成為最終的總裁,徐文山又一直不肯放棄讓他繼承南遙的想法,可他真覺得有些累。    在東成是從最底層的小助理做起的,幫忙打印資料,給人倒水,那時候的他並不是現在這樣冷漠,還在讀書的少年也會整天揚起笑容,哪怕在公司被人欺負了,也會微笑著先跟他們道歉。那時媽媽病得很重,阿傑還很小,司明過早的就扛起了一個家的重擔,卻一點也不覺得累,就算一天工作十個小時晚上還要去麥當勞打工,他也覺得很充實快樂。因為每次回家的時候阿傑都會撲到他懷裏叫他哥哥,媽媽雖然病著,卻也能去廚房給自己準備簡單卻美味的菜肴,三個人坐在桌前,一起吃一頓溫馨的晚餐,一家人,其樂融融。    如今阿傑長大了,跟哥哥之間的代溝越來越明顯。媽媽,也去世了。    每次結束一筆生意,不管醉沒醉,回家的時候總是自己一個人。那個屋子像是死人住的,冷冷冰冰,打開門之後,要在漆黑的環境中摸索半天,才能打開燈。大燈打開的瞬間,白熾燈的光線非常刺眼,再也不像年少時那種溫暖的昏黃色。    累的時候也常常會想,如果有那麽一個人和自己住在一起,有個家,深夜的時候屋裏總是開著暖黃的燈光,開會結束了,單子結束了,競爭結束了,自己覺得累了就可以回去。那個家很安靜,那個人也等著自己,沒有互相算計,沒有勾心鬥角,簡簡單單的兩個人在一起,麵對麵吃點宵夜。    那種感覺,會不會很好?    他一直記得媽媽臨終前的遺言,她說,你一定要找個喜歡的人在一起,兩個人分擔,總比一個人好過得多,哪怕那人不會經商,至少在你辛苦的時候,能夠有人安靜的聽你說說話。你這些年真的太辛苦。等將來找到了那個人,一定要在媽媽祭日的那天告訴我,這樣媽媽在天上就可以聽得見,可以祝福你們好好過一輩子。    後來真的找到了那個讓自己心動的人,也認真考慮過把那冷冰冰的房子賣了,換一間溫馨的小屋,帶他一起住。    可惜,那個人卻不懂愛。    或者說,在他眼裏,感情不過是逢場作戲。    初見時,他輕輕翹起嘴角,笑得有些傲。雖然他說自己是mb,卻沒有想象中那種mb的俗氣,狡黠的笑容有點壞,一身風流卻讓人第一眼就移不開目光,跟記憶中那個戴著麵具的人,慢慢重疊在一起。    或許,自己多年來一直記著當初那個戴著麵具的人,不僅僅是因為被他算計和捉弄,還有一層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原因,就是在意和喜歡吧。    喜歡上一個人需要多少時間,多少理由,需要接觸多少次,了解多少,這些司明都不在乎,也不想計較。    以他的果斷幹練的處事方式,喜歡就是喜歡了,不顧原因,不管過程,隻求結果。隻要確定了心情,也就在第一時間行動了。約會,告白,親吻,循序漸進。    可是,這次他卻錯了,錯得一塌糊塗。    因為那個人,隻是把兩人的相處當作一次風流的遊戲。    那個人,他可以精心算計和布置,弄出一場驚心動魄的死亡假象,根本不顧及在看到新聞的刹那,對方窒息一般的感受。    在那一刻,司明真的以為那個人出事了,在開車去醫院的路上,甚至手腳都變得冰涼。    在看到那張慘白的,沒有任何表情的臉時,連指尖都發起顫來。    像是心髒被一根細小的線猛的勒緊,細密又尖銳的痛感緩緩傳遍全身,讓腳底都冒起絲絲寒氣。    看著喜歡的人的屍體躺在麵前,是多麽殘酷的痛苦?司明已經不想去回憶。    ——葉敬輝,你這一招實在太狠,真像你以往那沒心沒肺,傷人而不自知的做事風格。    如果不是事後見到周末來蹭飯的司傑,如果不是仔細考慮後,想起了機場的那次撞車,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或許直到現在,自己還在為那個人的死而難過。    置之死地而後生,葉敬輝還真是不擇手段。    如今看著劉暉在麵前演戲,司明隻能無奈的裝作不知情。雖然他用盡方法依舊查不到那個mb的背景,雖然眼前的劉暉資料相當齊全,可司明心底卻很清楚,這三個人,其實是同一個。那就是自己喜歡的,滿腹壞水的變色龍——葉敬輝。    此刻看著躺在床上睡得很安穩的葉敬輝,司明隻覺得心裏五味雜陳。    葉敬輝,你不知道,在你用mb的身份接近我的時候,我曾認真考慮過好好跟你在一起。    你也不知道,有個人給你的禮物看上去雖然破舊,卻是他最珍視的東西。    你更不知道,有那麽一個人是真心喜歡你,想對你好,哪怕他的真心在你眼裏一文不值。    哪怕到現在,他也狠不下心來真的傷你,即使他已經知道了你的卑鄙手段,還有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    司明頗為無奈的笑了笑,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給徐清發了一條短信。    “我已經確定他是葉敬輝,所以,我們需要改變計劃。”    良久之後,那邊回複:“我跟父親談談,不過,葉敬輝可不一定能了解你的苦心,你想搭上自己嗎?”    “這些事以後再說,現在,我隻想,保全他。”        第23章 談判(上)        葉敬輝醒來的時候,又一次看到了司明的背影。    他正站在窗前靜靜看著遠處,眸色依舊漆黑而深邃。    隻一瞬間,葉敬輝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犯了什麽大錯,心中一陣微微的顫動。    看著他的背影沉默了良久,在他發現後轉身的時候,葉敬輝才故作無所謂的樣子笑了笑,起來走到他旁邊。    “你醒了?”司明回頭,看向葉敬輝,“感冒好些沒有?”    葉敬輝摸了摸鼻子,“差不多了。”    “抱歉。”    “嗯?”    “我不會再對你發脾氣,這件事,跟你無關。”    葉敬輝沉默片刻:“沒事。”    “其實你跟他有很多地方不一樣,也不知為什麽,總把你們搞混。”司明淡淡道。    “你們不是隻認識了兩三天嗎,或許,你了解的他不過是一部分。”    司明笑了笑:“都不重要了。”    “哦?”    “因為已經過去了。”    葉敬輝沒再說話,看向遠處。    此時已是深夜,窗外星光點點,窗上映出兩人的身影,並肩站著,中間留著一臂的距離。司明比自己略高一些,兩人這麽近的站在一起,竟有種奇妙的協調感。好像身邊的位置就是為彼此準備的一樣。    “我想,這工作並不適合你,我再另外招一個人。改天起,你去蕭逸手下做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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