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毫無回應的吻,也令他戀戀不舍,久久不願離開對方的唇舌。 片刻後,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一個濕吻落在殺青的鎖骨上,聲音黯啞地問:“可以來一炮嗎?” “好吧,別踹我,我知道這是趁人之危。” 他重新吻了吻殺青前額的發絲,輕聲說:“晚安,寶貝兒。” 殺青昏迷不醒的第40天。 裏奧正在料理台邊拿刀跟胡蘿卜搏鬥,公寓的大門被人從外麵打開。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身影逆著光、踩著高跟鞋走進來。 她穿著一套修身的純白色女式便西,越發顯得腰細腿長,交叉的前襟下隱約露出黑色抹胸。一頭淺白金色長直發,在頭頂用自身發縷繞圈固定,綁成一條筆直順滑的長馬尾。她五官深刻鬱麗,是標準的白種人長相,全身上下沒有一件首飾妝點,卻無處不透著自信、精練、性感的成熟女人風韻,像秋天澄亮的陽光一樣奪人耳目。 裏奧手裏的刀掉在料理台麵上,發出一聲脆響。 女人徑直地走到他麵前,嘴角挑起一抹明媚的淺笑:“哈嘍,小帥哥,你想躲我躲到什麽時候?” 裏奧腳下微退半步,幹巴巴地打了個招呼:“……茉莉。” “我想,你欠我、很多、很多個、解釋。”茉莉隨手抓起料理台上的刀,看也不看地用力一剁。胡蘿卜哢嚓一聲,脆生生斷成兩截。每說一個詞,她的手就上下揮舞一次,一句話說完,蘿卜塊就成了蘿卜丁。 裏奧再次退了半步,臉上表情堪稱精彩,如果被局裏同僚們看見,估計會驚掉一地下巴。殺青,不止是你有童年陰影,黑發探員黯然地想。 “你是坦白從寬,還是要我刑訊逼供?”茉莉問。 裏奧立刻舉起雙手:“我需要一長段時間、一個耐心的聽眾,以及一個寬鬆的說話氛圍。” “好吧,”茉莉丟了刀,聳聳肩,“你會有個寬鬆氛圍的。我們去沙發那邊,但之前你得先去泡茶,還有,把我喜歡的吉普賽靠墊拿過來!” 裏奧花了整整兩個小時,把茉莉叫他去接機之後的所有事情一一說明。其中難以啟齒的部分(為數還不少),就避重就輕地糊弄過去;還有些事,他是打死也不敢說的。 茉莉架著一條腿,手指托下巴笑微微地聽著,全程沒有開口插嘴或打斷。等到裏奧全部說完,她放下茶杯,起身走到裏奧跟前,居高臨下地狠狠扇了他一記耳光! “這一巴掌,是為爸媽打的。你知道他們有多麽希望你能結婚生子,組建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而你現在告訴我,你他媽是個彎的!” 裏奧抹了把嘴角的血絲,別過臉不敢看姐姐的怒容,心底滿是對父母的愧疚。 茉莉在他另一側臉上又甩了一耳光:“這一巴掌,是為那個被你射了一槍的人打的。就算你彎了,也得跟直的一樣,好好對待愛你的人,而不是他媽的往他心口塞子彈!沒錯你是探員,但首先你是個男人!” 裏奧用手掌捂著臉,發出低沉顫抖的笑聲:“你說的對,茉莉,從小到大,我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心甘情願地挨你的揍。” 茉莉輕歎了口氣,攬過他的腦袋,把一頭烏黑發絲揉得七零八落,“好了,我們之間的賬算過了。現在,帶我去看看那個把你老二掰彎了的小妖精。” 裏奧條件反射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看歸看,你不要動他!” 茉莉風姿萬千地一笑:“你放心,你姐我已經有姐夫了。” 臥室中,茉莉附身盯著昏迷的殺青,細細端詳。片刻後她挫敗地歎了口氣:“我很想苛刻地挑三揀四一番,但實際上,他看起來無可挑剔。唯一的問題是,你的睡美人什麽時候能醒?” “不知道,但我不會放棄。”裏奧說。 “如果他到死也不醒,不是要拖累你一輩子?”茉莉這麽說著,臉色倏地陰沉下來。 裏奧警惕地朝前幾步,擺出一副隨時準備把暴走的姐姐掀翻的架勢。 “不過,他要是真死了,我的弟弟大概也會傷心致死吧?”茉莉又緩緩鬆開眉間皺紋,朝裏奧挑釁地一瞥,“聽說他是個黑暗執法者,身手還不錯?你們倆要是對打,誰能贏?” “唔,一半對一半吧。但要是死磕,贏的大概是他。”裏奧誠實地回答。 茉莉哈哈大笑,伸手在殺青的臉蛋上捏了一把:“好極了,我這個蠢貨弟弟的後半輩子,就留給你來收拾吧!反正我玩了他快三十年,也差不多玩膩了,就賞給你了。但在這之前,我們之間的賬也得好好算算——” 話音未落,她用力地甩了殺青一記耳光。 裏奧猝不及防地錯愕了半秒,撲過去要跟他姐姐幹架。 茉莉不以為意地任由弟弟拿出雷霆手段,將她壓製在地板上,麵帶快意地說:“這一巴掌,是為李畢青打的。就算那家夥又天真又沒用,那也是我看中的男人,我不許任何一個人打他的主意!” 臨走的時候,她心情頗佳地拍了拍裏奧的胸肌:“你試過很多方法,都沒法把他喚醒?” 裏奧點頭。 “——操過了嗎?難道你沒聽人說過,性愛是一劑猛藥?” 裏奧無言以對。 回到房間後,他打了一盆溫水,心疼地擦拭殺青紅腫的左臉頰,同時很想咒罵茉莉一句。“婊子”太低俗,“操你媽”自己也要中槍,最後他想來想去,用中文罵了聲:“臭婆娘!” 緊接著,他看見殺青的睫毛似乎微微顫動了一下。 非常微弱的顫動,就像是破繭幼蝶第一次翕動翅膀。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過度渴望而產生了錯覺。 但下一刻,他知道了這不是錯覺——殺青右手真的動彈起來,像從石化的魔法中蘇醒,他微微彎曲了一下指尖。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期盼已久的姐姐終於出場了~ ps:記得“天使的房間”單元中,裏奧和李畢青在公寓裏,關於探員負麵情緒和精神問題的討論嗎,精神狀態測試不過關要停職,嗯,那個伏筆就用在這裏。 第71章 till the end of the line(大結局) 殺青花了一個多小時睜開雙眼,又用了大半天時間才慢慢找回語言功能。血管裏仿佛灌滿泥漿,肌肉像浸飽水的海綿,他昏迷得太久,在生理機能上造成了一定損傷,連抬起手臂這個輕微的動作都顯得異常吃力。 裏奧從未見他如此虛弱,甚至虛弱到無助的地步。在他的印象中,殺青一直以來都是強大、堅硬而鋒銳的,即使偶爾露出一點柔軟誘惑的姿態,那也是一種半真半假的試探與戲弄。 麵對利劍般的殺青,裏奧可以針鋒相對,可如今這樣全無防備與反擊能力的柔弱,倒叫他有點無所適從了。 他握著對方溫順的手,張了張口,最後並沒有叫那個血腥味十足的代號——“殺青”,而是叫了本名:“roy。” 沒有回應。他又用中文叫了一聲:“林青築?” 許久後,對方做了個口型:水。 裏奧從床頭櫃上拿來一杯溫水,將吸管輕輕塞入他唇齒中。 喝了半杯水,殺青將逐漸聚焦的視線投向裏奧,似乎在回憶著失去意識前的一幕,然後輕聲問:“我昏迷了多久?” “40天零8小時23分。”裏奧立刻回答。 殺青全神貫注地凝視裏奧,連眉頭的一點微動也不放過,片刻後用篤定的語氣說:“你找到那段錄音了。” 裏奧默然點頭。 殺青慢慢眨了眨眼睛,一種戲謔微嘲的笑意又回到了他的嘴角:“然後終於愛上我了嗎?” “不,”裏奧說,“我早就愛上你了。或許剛開始隻是吸引,後來變成了執念,再後來變成糾纏不清,再後來……等我回過神,發現已經泥足深陷,拔不出來了。” 殺青因為這坦誠的表白怔了一下,笑意中少了點戲虐,多了些得意:“你是我所見過的最難俘虜的對象,我都幾乎要放棄了。”他用指尖搔了搔對方的掌心,“所以到最後還是我贏了,嗯?” 裏奧對他不著調的說話方式早已習慣,並不計較地回答:“知道嗎,對於我而言,愛情在人生裏占的比例太少了。我一直都認為,男人的心要放在更加廣闊的地方,比如責任、事業、社會價值等等,即使我找個可愛的姑娘結了婚,也隻是做好身為丈夫的本分,然後把更多的時間精力花在工作上。” 黑發探員捏住殺青在他掌心作怪的手指,自嘲地地說:“工作的第三年,我差點結了婚。訂婚戒指都買了,前女友卻再也不能忍受我半夜三更出警、忘記初見紀念日、訂好的晚餐卻爽約等等諸如此類的事,把戒指扔在我身上說‘你去跟工作結婚吧’,然後我就再沒有好好談過戀愛。” “哦,悲慘的工作狂。”殺青幸災樂禍地感歎,“看吧,除了我,沒有人能忍受你。” “你也一樣。除了我,沒有人能把你這個自尋死路的混蛋拉回來。而我差點就失手了——”裏奧低頭吻了他一下,“我很慶幸。” “所以,你最後的決定是?” “是的,你贏了。你比工作重要,比責任重要,比我的生命重要。” “比茉莉和你的父母呢?” “一樣重要。” 殺青笑起來:“難怪你老是被姑娘們甩……這時不應該甜言蜜語地說,為了我你願意拋棄家人、踐踏生命、毀滅世界,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嗎?” 裏奧也笑起來:“嗨,你是個成年人了,又不是沉迷言情小說的小姑娘。一個連人性都不具備的人,有什麽資格談愛情?” “所以這也是我愛你的原因之一?”殺青笑著攬住他的脖子。他們接了個十分綿長、溫情脈脈的吻。 許久後,兩人氣喘籲籲地分開,殺青說:“原因之二,就是這個,你總能讓我欲火沸騰。” 裏奧咬著他的耳垂,“你隻是沸騰嗎,我都要汽化了……但現在還不行,你才剛醒,傷口也沒好……” “我又不是沒受過傷。你上次傷得更重,還不是一下把‘魔王’踹翻了?” “那隻是一下,寶貝兒,我們需要‘很多下’,我不想你做到一半暈過去。” 殺青無奈地咬了他一口泄憤,說:“好吧,你去幫我煮碗粥。” 為了傷患的清淡飲食,裏奧拾起了荒廢已久的廚藝——雖然原本也不過是初級水平,但煎個蛋、拌個沙拉、煮點羅宋湯什麽還是會的。 洗完碗,他回到臥室,發現殺青並沒有按他的要求乖乖躺在床上養傷。他走上樓,來到健身室,前殺手果然在裏麵,混汗如雨地揍一個沙包。 “你就不能好好休息嗎?”裏奧惱火地說,“醫生說你至少要休養三個月,而現在才56天!” “得了吧,再躺下去我都要發黴了,我的傷沒你想的那麽嚴重。” “你的肺破了個洞!流了把一整件白襯衫染成紅襯衫的血量!胸前的刀口還沒完全愈合!” “哦,我聽說女人生孩子流的血更多,大多數也要挨一刀,可她們才坐30天的月子。”殺青停下擊打,摘了拳套走向他,哂笑道:“你覺得我還不如女人嗎?” 裏奧被他的強詞奪理弄得很無奈,歎氣說:“我隻是擔心你的身體。” 殺青走過來,抱著他的脖子,貓一樣蹭了蹭他的耳朵。 汗津津的頭發,充滿清醇的荷爾蒙氣息,呼出的熱氣吹拂在裏奧耳邊,他忍不住打個激靈,順勢就摟住對方的後背。手掌下的肌肉線條比之前淡薄了一些,帶著大病初愈的清瘦。難怪他急著鍛煉身體、恢複體能,估計是想盡快重回巔峰吧,裏奧想,心痛之餘,對自己之前的那一槍更加懊悔。 “你就隻打算摸一摸?”殺青貼著他的耳郭呢喃。 裏奧不動聲色地微退,讓自己的褲襠離對方小腹遠一點兒,沉聲說:“是的,病號。” “我想洗澡。”殺青說。 “我去幫你放水。”裏奧借機想要抽身。 “可我體力不支,走不動。”殺青拽著他的手腕不放,把全身重量壓在對方身上,柔弱地說,“親愛的抱我過去唄。” 前殺手恰逢其時的“柔弱”,令黑發探員頓時有種似曾相識的怵然感。但他沒法拒絕,彎腰抄起對方的腿彎打橫抱起,向浴室走去。 脫去全身衣物,走進按摩浴池,殺青朝池邊衣冠楚楚的男人伸出手:“下來幫我搓背吧。” 裏奧有些勉強地笑笑,轉身就走。 殺青五指一勾,抓住他的腳踝,一把拖了過來。 按摩浴池裏濺起巨大的水花,裏奧濕淋淋地從池底爬起來,用手掌抹去滿臉的熱水。因為濕透而緊貼的布料,在他下身勾勒出膨脹高聳的輪廓。 殺青大笑:“探員,你這麽忍耐,是指望聯邦政府給你頒發禁欲勳章嗎?” “——你死定了!”裏奧火氣騰騰地撲上去。 兩個男人在池水裏扭打起來,但很快動作就全變了味。探員把殺手壓在池沿熱吻,而後者則迫不及待地撕扯著對方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