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丁懷楠的印象裏,鬼是天黑以後才會出現的。可是一個人在死了三年之後,忽然又出現在你麵前,她不是鬼是什麽?他因為吃驚過度而張大著嘴巴說不出話來。眼前這個人不是沈德容嗎?


    她究竟是人還是鬼?


    但現在想這些也無濟於事,因為她隻對楊適丟下一句:人在醫院裏。然後,就像一陣輕煙似的飄然離去,一晃眼便隱入晨光下的霧氣中。


    「阿楠!」楊適喚著懷楠,他急著到醫院去,完全不知道懷楠為什麽見了那女孩子以後就變得呆若木雞。


    「楊適,你覺不覺得那個女孩子很麵善?」


    「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情欣賞女人!?」


    丁懷楠心裏充滿了問號,那名女子如果是德容,見到楊適,她的表情怎麽會如此淡漠?


    如果她不是德容,又為什麽認得楊適?難道是因為自己開了幾個時辰的車,兩眼昏花了?


    到了醫院,隻見一片紛亂,急救的醫護人員穿梭在走道上。楊適詢問之下,終於問到璧人正在動手術,他和懷楠趕到手術室前,隻見盧定堅正焦急的在走廊的長椅子上等候著。


    「盧先生。」楊適和懷楠快步走向盧定堅。


    「你們也來啦!」盧定堅露出一絲疲憊的笑容。


    「璧人不要緊吧?」楊適焦急的問。


    「肋骨斷了。」盧定堅發現楊適的雙手滿是泥沙和血跡,奇怪的問:「你身上怎麽弄成這樣?」


    楊適這才想到該去洗手間清洗一下。「阿楠,你陪陪盧先生,我馬上回來。」


    「喔!」丁懷楠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


    「你們怎麽找到這裏來的?」盧定堅隨口問。


    「我也不知道,難道不是盧先生派人去告訴我們的?」


    盧定堅皺著眉:「我怎麽知道你們在哪裏?」


    丁懷楠一聽愣住了,難道失事現場的那名女子真是德容嗎?


    是因為車禍的現場陰氣太重,所以德容的鬼魂才能現身?否則都三年了,她怎麽沒有重新投胎?對了,聽說枉死的人要找到替身才能輪回轉世,那麽剛才德容是在那裏尋找「對象」囉?丁懷楠不禁胡思亂想了起來。


    楊適回來後,醫生也正好從手術室裏出來;大家全都靠了過去,急於知道璧人的情況。


    醫生拿下口罩:「手術很成功,你們可以放心了。」


    盧璧人被推回恢複室的病房後,楊適就這樣一直守候在她身旁。


    盧定堅愛憐的看了女兒一眼後,拍拍楊適的肩說:「璧人睜開眼睛如果看見你,她一定會很開心。」


    一場車禍讓楊適把內心的情感完全釋放出來,盧璧人覺得這是很劃算的。身體的痛和心裏的苦比起來,那真是算不了什麽。


    若不是因為這場嚴重的意外,她恐怕苦等一輩子,也不可能讓楊適端著稀飯,一匙一匙的喂她喝呢!


    「嗯,有進步,今天多吃了一口。」楊適心滿意足的微笑著。


    「多吃的這一口是要跟你交換條件的。」盧璧人漾著燦爛的笑容撒嬌道。


    「我就知道,你又有什麽花樣了?」楊適寵溺的問道。


    「幫我梳頭。」


    「就這麽簡單?」


    「然後,帶我到公園散散步。」盧璧人望望窗外:「今天的天氣好像暖和多了。」


    楊適拿著烏木梳子細心的梳整盧璧人長及腰際的黑發,恍惚間他覺得自己以前似乎做過這個動作。同樣是這種木梳,他替一個女孩梳頭,女孩露出了白皙的頸項,嬌聲的問他:「香不香?我一個表叔從法蘭西買回來的香水。」


    楊適的心頭一震,他想起這個聲音了,就是當日清晨在火車失事的現場,告訴他璧人在醫院裏的那個聲音。


    原來,他是認識那個女孩子的……


    「你發什麽愣啊?」盧璧人揚起手,抽走楊適手上的梳子。


    「喔,沒什麽,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楊適訥訥的說:「璧人,今天先別去公園了好嗎?明天我再陪你去。」


    「是我爹地又有事情交給你做啦?」盧璧人噘起嘴巴不高興地看著他。


    「是啊!」楊適隨便找了一個理由搪塞,「你爹地投資的醫院這兩天就要開張了,有很多事情要忙。」


    「好吧!那我就放你一馬。」她大方的說。


    「要不要我打電話叫筱玉來陪你?」楊適體貼的問。


    「不用,她快當新娘子了,忙得很!我會看小說打發時間的,不用擔心我了。」


    「那我明天再來看你囉!」楊適在盧璧人的額頭上輕輕啄了一下。


    「這件事我也納悶得很。」丁懷楠自從來到盧定堅的夜總會做事後,酒量便突飛猛進,現在他手上正握著一杯白蘭地,一臉大惑不解的望著楊適:「我在想,那天我們見到的會不會是德容的鬼魂?」


    「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鬼呢?」楊適敲敲自己的腦袋:「她認得我,我記得她還叫我的名字。」


    「沒錯,我也聽得一清二楚,而且德容的樣子沒變,跟三年前一模一樣。」他心裏想,人死了歲數當然就不會再增加,就算再過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百年,她恐怕都會維持著生前的模樣。


    「德容既然沒有死,為什麽那天丟下一句話就走了呢?」楊適雙手環抱在胸前,感覺有點苦悶,過去的記憶若隱若現的在心頭浮沈,雖然那僅是一種感覺,卻令他沒來由的一陣悸動,而他的腦海裏仍是描繪不出任何清晰的圖像。


    「如果那天我們倆看見的不是鬼,那就有理可循了。德容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對你愛到心坎裏的女人。你想想,有哪個女人受得了你當著麵,一副恨不得替另一個女人去死的樣子?」


    丁懷楠說這話的道理很簡單,就連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都明白,可是楊適卻不明白,因為他真的忘了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情。


    「如果德容沒死,我是不是應該找到她?」楊適心裏很亂。


    丁懷楠停了半晌才說:「按理是這樣沒錯,但是璧人怎麽辦?」


    「我不知道。」楊適一口喝掉杯子裏的酒,他不知道如果那個女孩真的是沈德容的話,他該怎麽辦?


    「今天我忽然意識到那個女孩子是德容,阿楠,你知道嗎?我的心裏突然變得很不安,我突然很想知道她現在在什麽地方?生活過得好不好?」


    丁懷楠拍了拍楊適的肩膀,「別想那麽多了,到現在為止,我們都還不能確定那天見到的是德容的人還是鬼?」


    「就算是鬼也好,我都想再見她一麵。」楊適肯定的說。


    「為什麽?」


    楊適也不知道為什麽,彷佛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牽引著他的思緒,擾亂他的心神。


    「我想到一個辦法了,幹脆派個人到北京去替我們查查,如果德容還活著,一定會有消息的。」丁懷楠的眼裏閃著興奮的光芒。


    「這倒是個辦法,就這麽辦。」楊適點點頭。


    十天後,楊適派到北京去打探消息的人帶回了消息。


    沈德容在三年前投河自盡,屍體後來卻一直未被家人打撈上岸,之後沈家全家就讓姓曹的軍人殺光了。而有一則消息更令他們感到意外,一個多月前,這位軍閥在自己的府裏被人用極殘忍的手段淩虐至死,據當地的居民說,他的頭還被割下來喂野狗呢!


    盧定堅在上海投資的醫院開張時,盧璧人身上的傷幾乎已完全康複,氣色比以前更加紅潤。當然,除了這幾個月來的休養外,愛情也是使人明亮嬌媚的一帖良藥。


    為了今天的開幕典禮,盧璧人特地選了一件質感高雅的月白色旗袍,配上紫貂坎肩,長發綰了個髻束在腦後,整張粉嫩的臉龐毫無遮掩的露了出來。當她從樓上的房間走下來時,在客廳等候的父親和楊適都有一種驚豔的感覺。


    盧定堅笑道:「聽說山口先生的女兒是個美女,不過再怎麽美,我想也比不上我家的這個大美人。」


    盧璧人睨了父親一眼,「咱們是去你的醫院,不是在比哪一家夜總會的小姐漂亮。」


    楊適麵對璧人,也大方的讚美:「你今天確實比平常都漂亮。」


    「那我夠不夠格當明星?」盧璧人開心的問。


    盧定堅笑說:「上海的女明星也未必有我女兒漂亮!」


    但是這個自信在到了醫院之後卻打了折扣。


    當山口藤平帶著女兒容子從車上下來時,楊適驚詫得簡直就快忘了呼吸。


    她真的是山口藤平的女兒嗎?為什麽竟長得跟那天在火車翻覆的地點見到的那位女子一模一樣呢?


    山口容子今天是經過精心的裝扮,在其他人的眼中,這位打扮得有如皇室公主般的女子,五官精致、身材纖細高挑,但楊適卻無法相信她的父親是山口先生,因為如此一來,她豈不就是個日本人?德容怎麽會變成一個日本人呢?


    丁懷楠和楊適有同樣的疑惑,他甚至衝動的想過去問她究竟是不是沈德容?


    可惜,美麗的女人總會被一群男人所包圍,尤其是像山口容子這種沒有男伴的單身美女。


    「我以為日本女人的腿都很短,沒想到容子小姐這麽高。」盧璧人帶著一點嫉妒和羨慕的口吻對楊適說:「你看,那些圍著她的男人,真像一群大頭蒼蠅。」


    正在他們說著話時,山口容子卻擺脫了那群男人,朝楊適走了過來,她似乎完全無視盧璧人的存在,笑著對楊適說:「聽說楊先生是盧先生手下最能幹的得力助手,以後醫院的事情還要請你多費心。」


    楊適點頭說:「請多指教。」


    「不敢當。」山口容子的眼睛水亮靈活,她似乎還有話想對楊適說,但看了盧璧人一眼後,卻隻丟下一句:「有機會再聊囉!」


    「我礙著你們講話了嗎?」盧璧人以女人的敏銳直覺,嗅出了山口容子挑釁的意味。


    「璧人!」楊適有點尷尬,她們倆初次見麵,璧人怎麽忽然變成一隻刺蝟了?


    「對不起,我不妨礙你們了。」盧璧人臉上堆出一個十分僵硬的笑容,並且很快的朝外麵的露台走去。


    但是她絕對想不到,跟過來的人不是楊適,而是山口容子。


    盧璧人轉過身來望著她,驚詫不已。


    山口容子像一陣風似的來到她的麵前,靠在她的耳畔,用極輕的聲音說:「如果沈德容出現了,你想,楊適還會留在你身邊嗎?」


    「你是誰?」盧璧人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山口容子。」容子遞給她一個詭異的笑容,然後便轉身走進混亂的賀客之中。


    盧璧人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山口容子怎麽會知道沈德容這個人?


    聰明的女人在對自己喜歡的男人沒有太大把握時,是不會輕易去提及他昔日女友的,隻有笨女人才會喋喋不休的追問男人過去的情史。


    盧璧人當然不是個笨女人,但她心中仍有她的憂慮與疑懼,所以她還是想搞清楚沈德容是不是會憑空出現,她是不會問楊適的,楊適說他失去過去的一段記憶,那就讓他一輩子對這件事失憶下去吧!


    她去找了丁懷楠想問個究竟。


    「我不知道。」丁懷楠逃避的點了一根煙。


    「你怎麽可能不知道?如果連你都不知道,那山口容子又怎麽會知道呢?」盧璧人不但說話急促,連呼吸都跟著急促起來。


    「好吧!這種事壓在我心裏也挺難受的,老實說……


    我覺得那個山口容子長得跟德容很像,或者應該說,她們倆簡直就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丁懷楠深深的吸了一口煙。


    這算什麽答案?為什麽不直接告訴她,山口容子就是沈德容!


    「可是楊適……」丁懷楠忽然咳嗽一聲,然後改口說:「可是我查證過,德容確實在三年前就已經死了。再說,山口容子是個日本人,不會是德容的。」


    「那她是衝著我來的囉!」盧璧人噘起嘴巴。


    「怎麽說?」丁懷楠不解的問。


    她將醫院開幕那天,山口容子對她說的那些話說了一遍。


    丁懷楠聽完璧人的話後,卻無法給她任何的解釋,事實上,璧人真正要的也不是他的安慰或看法,她隻是要把心中的不安說給他知道,然後他自然就會轉述給楊適聽。


    而楊適的確是對山口容子有一種特殊的感覺,隻可惜每次兩個人在醫院不期而遇時,山口先生總也在場,他幾乎沒辦法單獨跟她多說一句話。


    而楊適跟璧人之間,也產生了很微妙的變化,他們之間似乎已不像之前那麽無話不說,似乎得小心的避開一些敏感的話題,而兩人見麵的時間也漸漸的少了。


    這天,盧璧人陪快當新娘子的周筱玉上街買完東西後,順道繞到楊適的寓所去。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街上的燈驅不散夜色的蕭瑟。楊適和丁懷楠住在一條寬闊的馬路後麵,那條巷弄全是二層的洋樓,每戶人家都有個小花園。


    楊適屋裏的燈光從窗簾裏透了出來,盧璧人按了電鈴,隔壁住家的狗卻拖著鐵煉在院子裏又跳又叫。


    女傭從裏麵快步走了出來,拉開鐵門一看是她,叫了聲:「盧小姐。」


    「楊先生回來沒有?」


    「楊先生還沒回來,丁先生在家。」


    「喔!」盧璧人走進屋去,女傭替她把脫下來的大衣掛在門廳的衣帽架上。


    丁懷楠正在長餐桌上用餐,見了盧璧人有點詫異。他拿起餐巾擦擦嘴角問她:


    「吃過飯沒有?」


    「吃過了。」她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楊適都還沒回來,你就休息了。」


    「醫院的事我沒興趣,山口先生想抓權,楊適對醫院也很有企圖心,他當然比我賣力啦!」


    「他對醫院有企圖心?」


    「是啊!不然何必花那麽多心思在那邊呢!?」丁懷楠啜了一口茶,「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


    「什麽?」盧璧人瞪了他一眼。


    「你擔心那個容子小姐對吧?」丁懷楠促狹的笑笑,「要不要到醫院去做突擊檢查?」


    「神經病!」盧璧人罵了一聲,但她心裏可真的這麽想過。隻是她怕萬一楊適真的對山口容子有好感,那她該怎麽辦呢?


    這時,門外傳來汽車聲,丁懷楠聽出是楊適的車。「喏,回來了!」


    門打了開來,果然是楊適。


    楊適見璧人也在,便笑說:「看我們倆今天在搞什麽,我剛剛到你家去找不著你,結果你倒跑到我家來了。」


    「是嗎?」盧璧人一聽,心情又立刻轉好了。


    「你們到外頭散散步吧!別在這兒卿卿我我的,影響我吃飯。」丁懷楠故意說道。


    「也好。」楊適點點頭,便與璧人一道走了出去。


    他們在附近散步,可是卻隻是並肩走著,楊適像在想什麽心事似的,幾乎沒開口說一句話。


    「聽說你最近都在忙醫院的事?」盧璧人率先打破沉默。


    「跟山口先生有點爭執,他似乎想獨攬大權,所有的醫生都打算用日本人,我覺得這樣很不妥,畢竟這是你爹地出的錢和地,如果整個醫院都由他來掌權,將來他隻要把他的人一撤走,整個醫院就癱瘓了。」


    「你說,他會不會是在利用我爹地?」她有點擔心。


    「這就是我要留意的地方了。」楊適摟了摟璧人的肩膀,「你不是一直想問我容子的事嗎?」


    盧璧人側過臉盯著他,「如果是令我不開心的答案,我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她知道自己有點逃避現實,但她真的沒有勇氣聽到負麵的答案。


    「其實,我不是那種三心二意的人,山口容子也許長得很美,也或許就跟懷楠說的一樣,她跟德容長得很像,但再怎麽相像,她們畢竟是兩個人。」楊適冷靜的說。


    「那麽……如果她們是同一個人呢?」盧璧人試探地問。


    楊適停了半晌,笑說:「這怎麽可能?」


    「我是說如果。」盧璧人有點急了,他為什麽不回答她?


    楊適想了想,望著她說:「那就看你是不是還一樣愛我了。」


    盧璧人什麽也沒說,隻是深情款款的注視著楊適,忽然緊緊的摟著他的頸項,狂野的吻他的唇。她完全忘了這是一條大街,雖然街燈是壞的,但在皎潔的月光下,夜歸的路人還是看得見這對戀人正當街擁吻。


    楊適和丁懷楠到賭場查過帳目後步出賭場。


    以往這附近的路口總會有一些老乞丐拿著草蓆坐在路邊乞討,有時彈唱月琴,有時則口裏就念著蓮花落。可是楊適卻發現,這些老乞丐漸漸少了,尤其是今天,竟連一個也看不見。


    「你覺不覺得這種情形很特殊?」楊適詢問丁懷楠的看法。


    丁懷楠搔搔腦袋說:「也許他們都發財了,用不著再當乞丐了。」


    「如果連乞丐都發財,我們豈不是太遜了,到現在連一點發財的跡象都沒有。」楊適自我調侃的笑說。


    「現在的日子我已經很滿意了,盧先生對我們不錯,房子有了,車子也有了,再來隻要找個老婆生個孩子就行了。」丁懷楠伸了一個懶腰。


    「想結婚了?」楊適笑問。


    「嗯,你跟璧人也該定下來了,她那個叫筱玉的同學都快嫁了,難道你看不出璧人每次提起這件事,就一臉很羨慕人家的樣子。」


    楊適當然也知道這點,不過他更希望能充分掌握醫院的情況後,再來談論婚嫁。


    當他們的車子行駛到孤兒院附近時,楊適從車上看見一些巡捕從孤兒院裏出來,他直覺是院裏發生了事情,因此要丁懷楠先回夜總會。


    「我想過去看看裏麵出了什麽事。」


    丁懷楠隨口說:「該不會連孤兒院裏的小孩子也失蹤了吧?」


    很不巧的,事情居然讓丁懷楠給說中了。


    孤兒院裏一夜之間竟有五名孩童失蹤,巡捕房的人是過來了解狀況的。


    警長懷疑是人口販子把這些孩童販賣到外地去。


    然而事情似乎另有蹊蹺。


    十天之後,有人在海灘發現了一些屍體,這些屍體有一個共同的特征,就是全身呈現黑紫色,而且全都麵目全非。


    驗屍的結果發現,這些屍體的脊髓全被抽光了,而且他們身上都被不同的細菌所感染。


    正當楊適感到詫異不已時,他接到了戴先生的暗號,要他在公園裏碰麵。


    楊適來到公園,看見戴先生坐在公園的椅子上曬太陽,楊適走過去在他旁邊的空位坐下來。


    「那些屍體就是前些日子失蹤的那些乞丐。」戴先生簡短的說。


    「我該怎麽做?」楊適等待指示。


    「山口一定是拿這些人來做實驗,你要想辦法盡快查到他在做什麽,而且要進行毀滅,否則將會有更多人受害。」


    「我知道了。」楊適點點頭。


    「你如果想完全掌控盧定堅跟日本人的活動,我想你應該盡快跟盧璧人結婚,隻有這樣,盧定堅才會百分之百的信任你。」


    「戴先生,我知道你有恩於我,但是我不希望這輩子變成一個傀儡,這次的任務完成後,我要求你還我自由。我希望這是我替你執行的最後一次任務。」楊適的語氣十分堅定。


    戴先生沉默了良久,才清了清喉嚨說:「如果我不答應呢?」


    「你不能不答應,除非你一槍打死我。」楊適目光灼灼的望著戴先生。


    戴先生冷笑一聲:「你已經打定主意了?」


    「是的。」楊適的語氣更加肯定。


    「好,我答應你,這次的任務完成以後,隨便你要做什麽,我都不會幹涉你。」戴先生無奈的答應了他的要求。


    「謝謝你!」楊適自認沒有那麽強烈的民族意識,他隻是平凡的希望與自己所愛之人快快樂樂的廝守一生。


    楊適陪璧人參加周筱玉的婚禮過後,突然決定在這一天開口向她求婚。


    「我選了一隻戒指。」楊適在車上把之前選好的鑽石戒指從口袋裏掏了出來。


    盧璧人打開絲絨的粉紅色盒子,對著戒指愣了幾秒鍾。


    「我幫你戴上。」楊適替她把戒指戴上,「喜歡嗎?」


    「為什麽突然送我戒指?」她的心幾乎跳到喉嚨上來了。


    「不需要我像外國電影那樣,拿一束花跪在地上求婚吧!?」


    盧璧人的心裏漲滿了喜悅,但她倒底有幾分女孩家的矜持。她羞怯地低垂下頭:


    「你應該去問我爹地。」


    「我要娶你,不是娶你爹。」楊適說完便吻了她的唇,接著又吻她的耳朵……


    但楊適和盧璧人即將結婚的消息傳開後,卻使山口藤平十分苦惱。


    他對著正望著窗外發呆的容子說:「我現在做事處處受到楊適的牽製,一旦他成了盧定堅的女婿後,一定會變成我們最大的阻礙。容子,你看這事該怎麽辦才好?」


    容子仍然若有所思的望著窗外,完全沒有回答的意思。


    「容子——」山口藤平提高了嗓門。


    「這個實驗是你負責的,你怎麽說我就怎麽做。」山口容子麵無表情的說。


    「我們是搭檔,遇到問題你也該想想辦法啊!」


    原來,山口藤平跟容子兩個人並不是父女,他們的身分根本是假造的。


    「把盧璧人殺了。」山口容子淡淡的說。


    「要殺盧璧人,還不如殺了楊適。」山口藤平覺得楊適才是阻礙他繼續進行實驗的關鍵人物。


    「楊適是我的,我不準你動他一根寒毛。」山口容子板著臉厲聲道。


    山口藤平哈哈的幹笑了兩聲:「原來你看上他了?可惜他就要結婚了,而且就算我不殺他,上級也不會允許他在我麵前礙手礙腳的。」


    「這件事,你先別跟上麵報告,我會處理。」


    「怎麽處理?」


    「我有我的辦法,你隻要盡快讓實驗有結果就行了。」山口容子不耐煩的說。


    楊適的辦公桌上忽然出現一本又厚又舊的日記本。


    他雖然不記得自己曾有過這麽一本日記,但裏麵的筆跡確實是他的。


    日記裏詳細的記載著他和沈德容之間的點點滴滴。楊適來不及探究這本日記是怎麽來到他麵前的,他隻是飛快的閱讀裏麵所有的記載,那是他所遺失的記憶與感情,沈德容似乎在這本日記簿裏複活了起來。


    日記的最後一頁黏貼了一張楊適和沈德容在校園的合照。


    楊適再一次有種心神撼動的感覺,照片上的德容雖不似山口容子濃妝時的豔麗,但臉形五官卻活脫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若說她們不是同一個人的話,天底下真有這麽相像的兩個人嗎?


    楊適合上日記本時,才發覺外麵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丁懷楠從熱鬧的夜總會過來,看見楊適對著一本墨綠色的本子發呆,他走上前隨口問:「那是什麽東西?」


    「我的日記本。」楊適語氣平淡,內心卻波濤洶湧。


    丁懷楠笑道:「我以為你隻有在跟德容談戀愛的那段日子才寫日記呢!」


    楊適望著丁懷楠說:「這本日記,就是那段時間寫的。」


    丁懷楠的笑容頓時消失。這怎麽可能?三年前他們是倉皇逃出北京的,別說是日記本,就連衣服也沒多帶。


    「奇怪吧?它居然出現在我的桌上。」楊適若有所思的望著日記本。


    丁懷楠不假思索的說:「一定是她!」


    「你是說山口容子!?」其實楊適早有同樣的假設。


    「沒錯,我敢打包票容子就是德容,否則天底下哪有長得這麽像的兩個人?


    更何況她還知道你的過去。」丁懷楠恨不得現在就去找容子問個明白,看她到底在搞什麽鬼?


    楊適心裏也作如是想,如果她真的是德容,為何不直接找他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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