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現在好多了嗎?”


    在兩人甫踏出餐廳大門的那一刻起,白盛元也隨之將挽在她腰間的手臂抽回。


    這樣的小小舉動,讓她驀地感到有些小小的失落,感覺好像失去了什麽?好似方才那種美妙的親昵,溫柔的依偎,被嬌寵、被保護的滋味,突然離她好遠好遠……


    但不管如何,今晚他就像個騎士般的出現,不但替她解了圍,也大大為她出了一口氣!這樣『出色』的表現,教她不得不承認,縱然這個男人性情孤僻、個性乖張,但確實還是有令人激賞的一麵!


    “謝謝你幫我。”她報以一笑,對於他的『出嘴相救』表示了謝意。


    “我有說這是在幫妳嗎?”他先是挑眉冷睨了她一眼,接著又道:“我隻是恰巧在餐廳用餐,怕影響食欲,才勉為其難製止那個不斷在餐廳內叫囂,像個經神病患的家夥。”


    突然間,他的溫柔與熱情統統不見了,就連說出口的話,也顯得冷漠與疏離。


    “所以……”她呆了一下,漸漸緩過神來,仔細揣摩他那些話的含意之後,怔怔一問:“我們現在並沒有要去飯店,對嗎?”


    聞言,他吃驚地轉過臉來,對她會問出這樣離譜的話來,感到相當訝愕!


    “當然沒有。”天啊,她腦筋還真夠硬的,是入戲太深嗎?“剛剛一切都隻是逢場作戲,妳看不出來嗎?”


    他不可置信地搖搖頭,用著被打敗的口吻,淡淡地諷道:“不都說很有經驗了,難道身經百戰的妳,直到現在還會對男人一個小小的吻,產生某種不該有的錯覺?”


    他的話有若打了她一耳光!


    不該有的錯覺?


    要知道,是他先主動親吻她的耶!在給了她一記永生難忘的纏綿熱吻,卻又諷刺她,說那不過是一場不該有的錯覺?


    “這不能怪我。”她微微掀起唇角,淡淡反將了一軍:“是你先讓我對你產生幻想的。”


    “所以妳經常幻想嗎?”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神情頗為嚴肅:“因為太沉迷於自己的幻想,才會總把灰不溜丟的驢,當成白馬王子來迷戀?”


    隻有天知道,他已經很克製自己的心緒了,但略為高揚的語調,仍是泄露了他對她強烈的不滿與反感!


    “你這是什麽意思啊?”什麽驢呀、白馬的?她就沒一個字聽懂的!


    “意思是,妳看男人的眼光還有待加強,在還沒搞清楚男人是一種什麽動物之前,不要再隨便對男人有所期待,這樣很危險。”他直話直說了。


    “拜托喔,你對一個年近三十歲的女人談男人危險?”誰信啊!她吸一口氣迎擊:“雖然很多人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但是能夠入土為安的愛情,總比曝屍街頭要好得多吧?”


    聽完,他側頭瞟了她一眼,“妳就那麽想結婚嗎?”


    豈知,他這樣不經易地一句問話,卻讓她足足沉默了好半晌,最後她才以一種平淡的聲音,冷冷回道:“是啊,我隻想要有個家,一個真真正正屬於我的家。這樣很過份嗎?”


    在聽出她輕快的語氣中還隱藏著一絲苦澀後,他在那一刻抬頭看她,在撞見她眼眸底的落莫後,更是不自然地裝咳了幾聲,並很快別的開了目光,懊惱地在內心不斷譴責自己。


    真該死!他怎麽會忘了?早在他前來這家餐廳找她之前,他就已經先行調查了她的身份……


    原來遠在她十二歲以前,她大半的童年生活都是在孤兒院裏度過的,從小父母離異的她從不曾體驗過家庭生活的溫暖,為了向往著那樣幸福而溫馨的生活,她始終努力去建築出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盡管為了成立那樣一個家,她在愛情這條路上走得跌跌撞撞、吃過不少壞男人的悶虧,但仍一心一意追逐著這樣一份單純而美好的夢想。


    隻是她這樣的夢想,他目前完全沒有替她圓夢的意願,也沒有『收屍』的打算,但他願意給她一份高薪、且相當穩定的工作!


    “對了,妳在這一家法國餐廳是擔任廚師的工作嗎?”他看了看她身上一襲專業的廚師製服,隨口一問:“待遇好嗎?”


    他試著轉移話題,並對她露出一抹詢問的目光,她卻臉泛羞紅,微露出一絲窘狀。


    “還……還過得去。”她口是心非的響應,但事實上,不久前她才跟餐廳老板預支了半年的薪水,隻為替阿邦添購一部新車。


    這幾個月以來,別說發餉了,若不是還有些老本,她早就餓死了!


    然而,這個說不出口的秘密,就算她故意隱情不報,他也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


    就在幾個小時之前,他已經與餐廳老板、兼大學同學的好友達成了挖角協議,不但出麵替她歸還了欠薪,更是進一步說服了好友,當晚就會將她從餐廳內解職。


    換句話說,現在的她,幾乎已經是無業遊民一枚了!


    “我給妳兩倍。”


    突然,他語出驚人的說:“我恰巧缺一位會烹飪的管家,如果妳還願意兼任保母,那麽我會很樂意支付更高額的薪資,如何?”


    他一臉正經,不似玩笑,聲音十分平靜,臉上也沒什麽特別表情,彷佛就隻是與她談論一場再也平常不過的交易。


    但是……


    “為什麽是我?”看著眼前的男人,她忍不住困惑的問:“你真的能夠完全的信任我嗎?”


    聽完,他微微蹙起眉頭,回以她同樣困惑的眼神,似乎不太能明白她想對他表達的意思?


    “這麽說吧!”看出他眸底的疑惑,她淺歎口氣,進一步的問:“我們僅僅見過一麵,而且過去從無交集,你甚至不認識我這個人,怎麽可以把這麽大的一個家,甚至是將令嬡托交給我呢?”


    他什麽也沒說,隻露出了一道淡淡的,征服者似的笑容……


    厚,這家夥,又那樣的笑了!


    既然不許人家對他產生幻想,那他幹嘛老是用一抹勾人似的笑容來誘惑她呀?


    這種思想上的酷刑,就好比在一個餓了三天三夜的人麵前擺一份香噴噴的烤雞,卻隻許看,不許吃一樣的痛苦!


    正想抗議,又見他緩緩吐出了三個字:“要多久?”


    咦?“什麽要多久?”


    “妳還需要多久的時間才願意考慮為我工作?”他簡潔的問,不再與她迂回。


    “就算臨時要我換工作,也得按照勞基法規定先向服務單位提出辭呈吧?”她麵有難色的想了想,“再說了,我還欠餐廳老板半年的預借薪資,若要全數歸還,快的話半年,慢的話至少還要八個月才能還清。”


    “我等不了那麽久。”他臉色一整,霸道的下了結語:“那一筆欠款我會從妳未來的薪資裏扣,今晚妳就向餐廳提辭呈吧!”


    他言簡意賅,低沉的聲音裏,充滿了權威:“記住,我隻等妳一個晚上,考慮清楚後,就打電話給我。當然,如果明早以前妳依然沒有回複,我就當作妳已經拒絕我了。”


    說完,他從西裝口袋取出一張名片遞給她,隨後走向他停靠在餐廳外的座車,利落地滑進駕駛座後,很快地消失在滿天星鬥的黑夜之中。


    看著那個男人像風一般的出現,最後又像一陣風似的離開,金文琳努力收回散逸的心神,深深吐了口氣,忍不住心語。


    厚,這個男人……簡直專橫得可怕!


    早晨的陽光,柔和而明亮,正透過窗子射進屋來。


    白盛元低著頭,背光而坐,垂著長長的睫毛,心不在焉地翻閱著手中的報紙。


    雖然他眉頭沒有皺,麵孔沒有扳,但看起來就是一副心浮氣燥的模樣,尤其他嘴邊還不斷嘀嘀咕咕,不知在叨念著什麽惱人的事兒?


    那個女人……她不打電話是什麽意思?怕他付不起高額薪酬嗎?


    就算她對這一份工作再怎麽不領情,基於禮貌上,至少也應該回一通電話,放他鴿子是怎樣?當他是紙糊的,全沒一點氣性?


    實在太不象話了……


    淺啜了一口咖啡後,他煩躁地?開了手中的報紙,想為自己點上一根煙,卻因為不斷將一雙眸子往門外飄而分了神。


    就這樣,白薇妮看著眼前的大男人,手裏夾著根沒有點燃的香煙,一對朗眉也越蹙越緊,顯得十分煩躁不安!她頗為玩味的盯著眼前的父親,發現今早的他不僅失去了平日的沉穩,就連神情也不如以往般專注。


    “一整個早上,就看您不斷念念有詞,難道有什麽令人煩心的事嗎?”她很好奇,是什麽令他如此心神不寧?


    聽見女兒的調侃,白盛元怔了兩秒,將飄散在半空中的心神收回後,頭也不抬的說:“如果妳已經吃完了早餐,就準備出門上學去,早上九點我還有個手術,病患應該不會希望看到主治醫生遲到。”


    餐桌上的空氣一往如昔般冷凝,這樣打發似的口吻、疏離般的父女對話,經過這些年來的磨練,白薇妮早已習以為常,不痛不癢了。


    相反的,她很慶幸在關鍵時刻,他還願意拿出父親的角色來牽製她,也隻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會表現得像個盡職的『爸爸』。


    原以為餐桌上的氛圍就要這樣永無止盡地凍結下去的當兒,玄關處傳來一陣清脆的門鈴聲,並伴隨著一聲高過一聲的呼喊……


    “白先生,我是金文琳,請問您在家嗎?”


    按了好半晌門鈴,仍不見有人前來應門,金文琳不禁失望地心想,或許是她來晚了……


    輕歎口氣,她認命地轉身想走,眼前的大門卻在這時候應聲大敞,她訝異的回眸,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就直挺挺地出現在門口。


    他悶不吭聲的站在那裏直視著她,加上背著光,一時之間,她無法看清他臉上的表情,直到他以一種極度容忍的口吻,慍怒的開口責問。


    “妳這個人連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嗎?”他帶著不滿的腔調問:“妳以為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他居高臨下的瞪視著她,在他譴責的注視之下,她覺得自己就像不小心在校門口被訓導主任逮著的遲到學生,心慌得連手腳都不曉得該怎樣擺了?


    “對、對不起,昨晚我應該打一通電話過來的。”她試圖解釋。


    “但妳沒有。”他口吻聽起來就像是討不到糖吃的小孩。


    “那是因為昨晚我回到家的時候,才發現把你的名片給搞丟了。”先是尷尬地報以一笑,接著她比手畫腳了起來:“還好還好,上一回打擾時,我對這裏的地址還有點印象,所以今天我特地起了個大早,挨家挨戶找了來!”


    看到她滿頭大汗,一副氣喘噓噓的模樣,所有責備也統統梗在了他的喉頭,半晌,他低聲咕噥了幾句,算是接受了她的說詞。


    “所以妳願意為我工作了?”問這句話的同時,他臉上的神態不再那麽嚴厲,冷酷的五官,稍稍的軟化。


    “當然囉!”聳了聳肩,她頗為務實的回答:“二份工作拿三份薪水,這年頭去哪裏找這麽劃算的職缺?”


    再說了,昨天餐廳老板不知為何,突然宣布將她辭退,雖然最後大發了慈悲心,沒要她歸還預借的薪資,但嚴格說來,她等於是被變相資遣了。


    一夜之間,白白丟了工作,說她不心慌,那是騙人的!


    好加在,東家去、西家來,況且新任老板還長得這麽優,就算天天看也不會膩,光是這一項福利,她就算是賺了啦!


    將雙臂抱在胸前,他注視了她半晌,唇邊泛起一絲笑意:“我早就知道妳是個務實的家夥。”


    “咦?”她困惑地看著他,眼中充滿迷惘,“早就知道?”


    對於她的疑問,他不理睬她,僅用著施恩般的口吻,丟下了一句:“這次就算了,進來吧。”


    接著,他看也沒再看她一眼,轉身進屋,一邊囑咐道:“我不喜歡我的員工遲到,所以從明天開始,七點之前妳必須準時上班,至於下班時間,我希望是在我進門以後……”


    她斟酌著他所說的話,急急打斷了他,提出質疑:“那萬一你徹夜未歸呢?”


    “我會付加班費。”他承諾。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用力揮了揮手,她苦笑道:“像你這樣的黃金單身漢,平常應該有很多約會吧?就算晚歸,也是人之常情,但是……”


    頓了頓,她臉上頗有尷尬之意,小聲的道:“我身理時鍾通常隻允許我撐到晚間十二點,一旦超過了,我隨時都可能會昏睡過去的。”


    自從她曾經替某位無良男友日以繼夜的拚命打工,努力還清債務,卻因為太過勞累、爆肝住院之後,熬夜成了她的大忌,她發過誓,以後就算再怎麽缺錢,也絕不超時工作!


    聽到這兒,他停下了腳步,揚起濃密的睫毛,和她的視線相遇。


    “我屋裏還有空房。”他簡潔的說:“在為我工作這段期間,妳隨時可以住進來。”


    真的假的?


    這個一向超級孤僻、冷傲、變臉跟翻書一樣快,成天頂著一張棺材臉,說話尖酸刻薄又超級自大的機車男,會容忍一個外人免費住宿他的房子?


    難不成那房間還是一間警衛室?換句話說,除了管家、褓姆,他還想讓她再多兼一份夜間警衛的工作囉?


    就在金文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當兒,一抹溫潤的嗓音,輕輕緩緩地在她麵前揚起……


    “原來……她就是讓您一整個早上都坐立不安的主因?”


    驀地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漂亮小臉,當那一張小臉也回以她一抹燦爛的笑容時,讓人一度有種如沐春風之感,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愉快!


    但,就在幾分鍾以後,她深深的發覺,那不過隻是一場錯覺……


    “我討厭洋蔥。”


    極不感興趣地攪弄著餐盤裏的食物,白薇妮皺了皺眉頭,一點也不感激新上任的保母在短短不到十五分鍾之內,神乎其技地從他們一片貧瘠的冰箱內取出僅有的食材,重新為他們父女倆準備的美味營養早餐。


    尤其當她意外得知,這一位新任保母還極可能進駐家中的時候,她就連動刀叉的意願都沒有了。


    她不介意她的父親在短短期間之內又替她後補了一位新『獄卒』,但有必要二十四小時都把這頭大熊與她困在一塊兒嗎?


    最令她感到不可思議的是,猶記以往,即使是與父親有過親密關係的女人,別說是想住進來了,就是要求過夜,她們的下場往往也是被她們的情人毫不留情麵地轟出門外,且從無例外!


    可這一回他不但破了例,而且還是為了這麽臉蛋稱不上漂亮、三圍平板無奇,個頭卻像隻熊般的女人打破了他長久以來的原則。


    這讓她堅信,眼前這一頭大熊她與父親之間的微妙關係,絕對沒有她想象中那樣簡單……


    殊不知一場險惡的未來就在不遠處等待著她的金文琳,努力秉持著專業的服務精神,和藹可親地對著眼前百般挑剔的小主人,極力說服道。


    “但洋蔥很有營養。”她耐著性子,仔細分析了洋蔥的優點:“洋蔥中有提供了鉀、維生素c、葉酸、鋅、硒,及纖維質等營養素,可以有效地幫助體內殺菌和代謝的功能,對預防感冒也相當有效!當然了,洋蔥對於某些慢性疾病或癌症的預防也有相當的幫助,不吃就太可惜了。”


    隻見她滔滔不絕、頭頭是道,但白薇妮卻一點也不領情,連看也沒再看一眼,僅冷冷回了一句。


    “可我就是不喜歡它的味道,它讓我整個食欲都沒了。”不悅地推開眼前的餐盤,白薇妮欲給新任保母一記下馬威!好讓她明白,在這棟屋子裏,誰才是主人?


    不想,隻聞嘖嘖幾聲響,一隻食指就被擺到了她鼻間,並且誇張的左右擺蕩著!


    “小孩子是不可以挑食的喔!”金文琳以誘哄般的口吻,鼓勵地道:“尤其妳現在正值發育期,女孩子若能多攝取青菜蔬果的營養,隻會對妳的成長過程有益處,沒壞處的!”


    末了,她又藉以比喻的道:“況且,像妳這樣挑食,將來怎麽能夠長得像爸爸這樣,又高又……”


    隻見她一邊說,一邊也把眸光往坐在主位上的男人身上帶,卻赫然發現,那個名為『爸爸』的男人,也正把自己餐盤中的洋蔥絲全都挑了出來,並且還排列整齊地堆到一旁,教撞見這一幕的她聲音不禁一窒,下巴也差點當場掉了下來!


    “老板,您……”這、這未免也太不給麵子了吧?


    但見他一臉正經,不似調侃的說了:“我也不喜歡它的味道。”


    所以說,對孩子的教育,真是言教不如身教啊!


    “可您是個父親耶,怎麽可以跟著孩子挑食?”這實在太荒唐了!


    微挑起一邊眉,他穩穩地回視向她,麵無表情的應了句:“如果妳喜歡,全給妳?”說著,他直接把挑出來的洋蔥絲,全都撥進她的餐盤中。


    見狀,白薇妮立刻有樣學樣,也把討厭的洋蔥全撥給金文琳,一邊還得了便宜又賣乖的道:“現在妳知道洋蔥在這個家中有多麽不受歡迎了吧?下一回,別在餐桌上讓我們再看見它了,否則妳就預備一個人全吃光吧!”


    聽到這裏,金文琳的肩膀因挫敗而無力地下垂,也終於知道,小女孩那一副刁鑽嬌縱的性子,究竟是誰放任養成的了?


    正所謂養女不教父之過啊!


    有白盛元這樣縱容放任的父親,若還能教養得出規矩乖巧的大家閨秀,那就真有鬼了!


    唉,不是她愛多管閑事,這個男人的家庭教育也實在太失敗了!長此放縱女兒,那還了得?


    要知道,高尚人格的養成,家庭教育是最重要的一環,在孩子行為出現偏差之時,若不能夠加以糾正或指導,將來孩子的倫理道德、交往禮儀、個人行為與生活習慣等方麵,都會造成極大的深遠影響。


    所以,今日就由她親自動手,一次性的狠狠拔除去這一對父女嚴重偏食的劣根性吧!


    不察金文琳神色有異的白氏父女,在各自用餐完畢之後,紛紛起身準備上班、上學去了。


    “等一下!”


    突然,她喊住一大一小的挑食鬼,嚴肅的警告道:“沒有把餐盤裏的食物吃完,不但浪費,對於烹煮食物的人,也是相當失禮的行為。”


    聽她那一席威嚇似的口吻,令白盛元不得不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麵對她,卻也沒有掩飾他一臉的不耐。


    “所以呢?”他帶著不悅的腔調問:“妳要我們罰跪嗎?”


    “罰跪倒是不必。”她堅持的道:“但你們得吃光這些剩下來的洋蔥。”


    白盛元無法掩飾他臉上的訝愕,也無法忽視自己正被一股挑戰的氛圍所包裹著,尤其她一對直逼他而來的炯炯目光,讓他能感覺到,她的態度十分堅決!


    “別笑死人了!”眼見金文琳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沉不住氣的白薇妮,立刻還以顏色:“哪有員工上班第一天就強迫雇主吃下討厭食物的?”


    這還象話嗎?


    “既然如此,這一份工作,看來我是無法勝任了。”話落,她大小姐也不囉嗦,提起背包,準備離開。


    “請等一等,金文琳小姐。”就在她經過他身旁的時候,他抓住了她的手臂,迫使她停下腳步轉身麵對他。


    “除了熬夜與無法容忍別人挑剔妳所烹煮的食物之外,能否告訴我,妳還有哪些大忌?”此刻他口氣顯得有些不耐煩,但她聽得出來,他已經盡可能把怒氣壓抑了下來。


    尤其他的眼神似乎不斷地在警告她,他已經認輸了,雖然不是完全的心甘情願,但至少他還願意退讓這一步,如果她夠聰敏,就不應該繼續挑戰他的容忍度!


    所幸,她也不是個喜興捋虎須的人。


    “暫時就這樣了。”放下了背包,她走到餐桌,端起那一堆被剩下來的美味食物,遞到他的麵前。


    “現在,您願意吃掉它了嗎?”她聲音輕柔、溫和,但多少也有點帶著命令的語氣。


    這也讓他明白,對於食物,她絕對不會是一個輕言妥協的人!


    他一聲不吭地看著她,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默默低下頭去,一口吃掉她從盤子內叉起的洋蔥絲。


    就在他勉強咽下那略帶辛辣氣味的可怕食物時,突然發現她靠近了他一些,然後無預警地對他吐出一句遲來的歉意……


    盡管那一句對不起,聽起來細如蚊蚋、幾不可聞,卻足以震撼地教他呆愣當場!


    原以為這個女人根本就不懂得感激為何物?居然狠心逼迫才剛剛給了她優渥薪資的老板吃討厭的食物。


    但她這一句意外的道歉,著實令他感到有些錯愕,注意力也不覺轉移到她身上,不禁心想,這個小女人,她到底想做什麽?


    隻見下一秒鍾,她神秘地對他眨了眨眼,等不及他反應過來,她已經轉身過去,開始恐嚇起那個同樣拒吃洋蔥的刁蠻嬌嬌女!


    當他聽見她信誓旦旦的威脅著小丫頭,說她現在還是不肯吃洋蔥的話,那麽這些剩下來的洋蔥絲,她將會替她完整的保留下來,直到她願意吃掉為止時,他適時地藏住了一個笑容,終於明白了她的用心良苦。


    因此,當白薇妮以求救的目光看向他時,他選擇冷冷的別開眼,一副各人造業、各人擔的冷漠反應。


    就這樣,原本自信滿滿,還暗中想著要如何惡整新保母的白薇妮,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惡計尚未使出,已被敵軍狠擺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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