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冉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


    一聲清咳自屏風內傳來,傅慶昭整理好外罩衫走出來,丫鬟們給他行禮,蕭氏也站了起來,迎上去替他整理腰帶和配飾,口中稀奇的說道:


    「老爺你說怪不怪,咱們三姑娘用功起來了。」


    傅慶昭不是沒聽說,這幾天的傅新桐確實有點奇怪:「昨天下午她還抱著字帖去找我,讓我給她寫了幾幅字,說要臨摹,也不知道是在外麵受了什麽刺激,還是真的想要學點東西。」


    對於女兒的奮發,傅慶昭不鼓勵也不反感,不鼓勵是因為他並不想讓女兒吃苦,不反感是因為誰不希望自家女兒更加出色一點呢。


    聽了傅慶昭的話,蕭氏覺得越發奇怪了,猶豫片刻後,說道:


    「我待會兒還是去看看她吧,這孩子,別是魔障了才好。」


    傅慶昭對妻子的小題大做無奈一笑:「去看看就得了,別潑她冷水,孩子上進怎麽著都是好事,不管她堅持不堅持,總歸能學點回來,這就夠了。我下個月初就該住到國子監裏去了,家中就勞煩夫人了。府裏若有事情,便派人給我傳話,若不是急事,就先壓著,等我回來再處理。」


    蕭氏賢惠的點頭:


    「爺放心吧,家裏有我在呢。」


    傅慶昭三月下旬要參加殿試,三月初就該住到國子監裏麵去,他的授業恩師想再替他保駕護航一番,府裏其他事情與傅慶昭參加殿試這件事相比,都是微不足道的。


    傅新桐在素麵綢緞上飛針走線,從前自己根本不在意的東西,現在學起來還是有點困難的,繡花如此,寫字亦是如此,隻有當自己真正的去嚐試一件事情的時候,才知道需要付出多少努力。


    顧歙的話猶在耳邊,每一字每一句對傅新桐而言都像是激勵,雖然那個危險的世界是顧歙強行拉她進去的,但是她跟在他身後,也確實見識到了從前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布局精妙的建築,規模宏大的場景,如果不是顧歙,她又怎麽可能會想到,那麽大片的湖底下居然建造著一座隱秘的城池,讓她見識到了一群真正在做大事的人。


    她兩世都是一個很普通的婦人,上一世下場淒慘,她之前怪傅慶昭,覺得就是因為傅慶昭的不培養,所以才讓她變成了那一無是處,被人欺負的角色,可是如果把這件事情反過來想想,傅新桐就能發現問題所在,傅慶昭的確是縱容她的,可若不是她自己疏於學習,懶惰成性,一味依賴的話,又怎會導致那樣的後果呢?


    別人也許可以成為你的依靠,但是卻沒有人有義務對你一生會經曆的事情負責。


    她沒有讀過多少書,也沒有男兒的胸襟和抱負,沒有想過進出朝堂,為國家效力,如果不是顧歙,她到現在為止也不會這麽想,就連做夢也不會做到這些事情,可是現在看來,顧歙的強勢,又何嚐不是給了她一個,像男人一樣為國效力的機會呢?


    斥候又如何,探事司又如何?就算危險,就算隨時會沒了性命又如何呢,人生在世走一遭,不能光想著怎麽苟且下去,家人要保護,生活要繼續,可這並不妨礙她做更有意義的事情,世間有多少女子能夠有此機遇呢?重生以來,她都把父母,哥哥放在第一位,為了扭轉他們上一世的慘痛人生而努力的做了一些事情,現在也是該她為自己做點事情的時候了。


    蕭氏和傅星落都來找過她,傅星落直說她想不開,蕭氏倒隻是問問,沒說別的。


    傅新桐覺得在家裏不安靜,便跟蕭氏請了命,再次回到雲熙山去,不過自從張家出了事之後,蕭氏還沒有緩過身,堅決不同意傅新桐一個人住到山上去,所以傅新桐大多都是一早出發,晚上回,行動更加自由了,倒也沒什麽不方便的。


    在雲熙山的日子過得飛快,傅新桐有時候寫字寫累了,就到山間去和花兒們說說話,聽聽它們在山間的趣事,而令傅新桐高興的是,她年前培養的幾株名貴鬆羽墨蘭,好像過兩天就要開花了,這鬆羽墨蘭,算是墨蘭品種裏最為嬌貴的蘭花,因為不必普通墨蘭好種植,所以市麵上並沒有很多,當時姚久娘跟她說過,這種鬆羽墨蘭,她未必能養的出花,而就算勉強開花,也不一定能開出好的姿態,傅新桐自問對這幾株放在山壁前養著的鬆羽墨蘭很是用心,對它們的要求幾乎都做到了滿足,花兒養的連花匠都說非常好,所以,傅新桐有信心它們能夠開出好看的姿態來。


    當天晚上就把六株鬆羽墨蘭帶下了山,送到皓蘭軒去,讓姚久娘著手準備觀蘭事宜。


    姚久娘對傅新桐能夠種出鬆羽墨蘭這嬌貴的品種,很是驚訝,讓園裏的幾個花匠看過之後,也都說確實到了花期,大概這幾日要開的樣子,傅新桐養蘭並不是純粹為了欣賞,她更希望在這方麵獲得一些成就,皓蘭軒中每隔十多日,就會開展一次賞蘭會,邀請文人墨客前來賦詩,若一株蘭花能夠在賞蘭會上獲得名次,那便算是成功的,天下愛蘭之人千千萬萬,有京城本地的,也有專門從外省特意趕過來的好蘭之人,有時候,若蘭花實在稀罕,在賞蘭會中,就能以高價賣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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