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去馳騁club的時候,阿誌剛把車開出來,沈諺非就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從後視鏡裏剛好可以看到沈思博的表情。 明明是一如既往的沉冷,沈思博的眉目間卻有幾分落寞。 沈諺非的心髒隱隱疼痛了起來。但是一旦他心軟了去靠近那個男子,也許就會被焚燒殆盡,他有多冷漠他的感情就有多執著。 車子在club停了下來,一排排馬廄,被專人打理照顧的馬匹,雖然沈諺非不懂馬,但是看那些馬匹的姿態和鬃毛,他知道每一匹都價值不菲。 當沈思博換上騎裝的時候,沈諺非承認自己的視線被撞了一下。他的知性與野性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他伸手握住馬鞭的一端,信步而來。 沈諺非下意識後退,直到沈思博按住了他的肩膀。 “別躲著我,我沒有那麽可怕。” 沈諺非點了點頭。 沈思博的唇角微陷,淡到幾乎看不出來的笑容,沈諺非忽然覺得疏遠他的自己那樣罪大惡極。 “一會兒我沒空看著你和洛纓,你自己小心一點。”沈思博指向一匹棗紅色的馬,“那是你的馬,你還記得嗎?” “我的馬?你是說父親送給我的那匹?” “嗯。” “啊?它長這麽大了?”沈諺非跑過去,想要摸又不敢摸,就怕它忽然咬自己,“我記得它沒有這麽高大啊!” “那是你的馬,我一直有安排人照顧它。現在它十五歲了,正值壯年。” “摔下來也一定會很疼。”沈諺非仰著頭看著它的眼睛。 “你要慢慢熟悉它,撫摸它,和它一起散步,陪它吃草,等到它熟悉你了認同你了,就不會把你摔下來。” “好,我試一試。” 沈思博的話總有令人深信的力度。 張立夫已經來了,他的年紀和沈仲秋差不多,看起來很有精神,笑容中是成熟男人曆經沉澱之後的魅力。 “啊,你就是那個在訂婚宴上說要把女兒嫁給靜雲的人!”沈諺非話一出口才發覺自己失言了。 張立夫嗬嗬笑起來,“沒錯,我就是那個張立夫。不過有件事我要聲明一下,其實我的女兒幾年前已經結婚了!那天隻是為了試一試沈靜雲那小子罷了!” 沈諺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張立夫抱著胳膊很有興趣的模樣,“你是沈家最小的那個兒子沈諺非對吧!外麵都在說你是凱勒雷文諾的學生,也許很多人會以此為榮,因為雷文諾是商場上的常勝將軍。但是我不希望你變成他那樣的人,為了得到而不擇手段。” “看來他的名聲真的是爛透了。”沈諺非抿起一抹笑,“我有我自己的處事原則,請您放心。” 隨後,張立夫與沈思博則騎著馬在一望無際的操場上緩緩散步,刻意朝著沒什麽人的方向行去。沈諺非牽著馬跟在沈洛纓的身旁,她騎在馬上,頗有幾分英姿颯爽。 “我沒想到這匹馬還在。” “哦,這匹馬啊……”沈洛纓仰著頭回憶著什麽,“當初你進監獄……很多人都說要把你名下所有父親留給你的財產都處理掉。其實父親幾乎也沒留給你什麽,隻有你母親的花房而已,再來就是這匹被你這個主人遺忘的馬。大哥說你的東西別人都不可以動,所以花房留在那裏,這匹馬他也一直有雇人照料。” 沈諺非側過臉去。在獄中,沈思博一次都沒有來看過自己,沈諺非曾經覺得這個大哥果真冷漠至極,但是現在他忽然覺得他的心是溫熱的,是柔軟的,隻是不輕易表露。 “你要不要上馬?你不會打算真的牽著馬遛一個上午吧。” 沈諺非摸了摸他的棗紅馬,它已經沒像剛開始那樣有些抵觸他了,反而會隨著沈諺非的撫摸靠得更近。 “那我真上來了,你可得看住我了!” “放心啦!你可是大哥的心頭肉,要是讓你摔到了我怎麽跟大哥交代?”沈洛纓揚了揚下巴,示意他不要再磨磨蹭蹭了。 沈諺非跨上馬背,緊張著不由得夾緊腿。 “別那麽用力夾著馬肚子,會讓馬不舒服的,抓著韁繩,你不會掉下來的啦!”沈洛纓好笑地說。 沈諺非試著放鬆自己,但總覺得自己在馬鞍上左右搖晃。 “放鬆啦!讓你自己與馬合為一體!特別是運動的幅度!” 在沈諺非看來,沈洛纓並不是一個很好的老師,因為她說話太抽象,自己理解不了。 另一麵,張立夫與沈思博騎在馬上緩緩而行,悠揚的風迎麵而來,一切愜意自然。 “沈仲秋最失敗的地方就是他把兩個兒子都培育的過分優秀。”張立夫淡然一笑。 “靜雲……他會回到沈氏的。” “哈?”張立夫側目望向沈思博,無從思索他話中的意思。留在沈氏受製於人,毫無疑問並不能使得沈靜雲的能力得到完全的施展,而華天卻提供了他平台。如今就算沈靜雲離開華天,無論去到哪裏想要他的集團和公司比比皆是,沈氏早就不是他的選擇了。 “張伯伯,我的父親說過在這個世界上他的合作者有許多,但是真正的朋友就隻有您一個。” “能被沈仲秋說成是朋友,也是我張立夫三生有幸。”張立夫露出懷念的笑容,“我至今還記得你父親曾經也和靜雲一樣,迫切地想要離開沈氏創造自己的金融帝國,隨著時間推移人的想法和渴望也在不斷地變化,他最後的歸屬仍舊是沈氏。” “我知道,dynamic的創始人其實是您和我父親,在我父親離開dynamic之後,您仍舊將這個公司拓展壯大,直到它成為在美國華人所創立的最有影響力的上市公司。” “哈哈,你知道我經常會設想,假若你父親也在dynamic,這個公司會不會比現在還要聲勢浩大?”張立夫露出玩味的表情,目光深遠。 “父親之所以退出dynamic除了是要回到沈氏之外,還因為在他的心裏,dynamic比起您和他之間的友誼微不足道。你們倆共同經營一個公司,將會遇到許多意見上的分歧,那甚至會傷害到你們之間的感情,他擔心你們原本牢固的友誼會因為dynami而分道揚鑣。而且一個公司的經營需要一個方向而不是因為意見不同而左右搖擺。他相信他在沈氏,而您在dynamic,你們能夠首尾相顧,誰也不能擊敗你們。” “說的好!”張立夫的聲音堅定了起來,“我和你父親聯手,誰也不能擊敗我們。” “那麽請您答應我,您會一如既往的支持沈氏,無論以後坐在董事長那個位置上的是沈家的誰。”沈思博向張立夫伸出手來。 張立夫看向眼前的年輕人,是的對於他來說沈思博是年輕的,就像當年意氣風發卻又沉斂冷靜的沈仲秋。他明白沈思博對自己說的這番話並不僅僅是與沈氏聯合抵禦梅迪奇,一定還有更深沉的用意。 “好。”張立夫握住了沈思博的手。 此時,草坡的另一麵傳來沈洛纓的驚叫聲,“啊——啊——諺非!快來人啊!來人啊!” 沈思博拉緊韁繩驟然轉身飛奔而去,他的身體前傾,背脊繃直,如同乘風破浪衝過草坡看見了那匹狂奔中的棗紅馬。 第62章 更新 馬背上的沈諺非左搖右晃收緊了韁繩卻無法拉住馬,再要一會兒他一定會跌落下去。箭懸一發,心髒被死死捏住根本無法呼吸。 “諺非!”沈思博衝過去,與沈諺非並排而行,“趴在馬背上!放低你的中心!不要去拉韁繩了,抱住馬脖子!” 沈諺非早就嚇的臉色鐵青六神無主,可就在沈思博來到他身旁的那一瞬,他的神經歸位。沈思博的眉頭緊皺,側身試圖扯過沈諺非的韁繩但是距離不夠,如果兩匹馬靠的更近,棗紅馬則會愈發緊張。 而沈諺非則按照沈思博說的,抱住了馬脖子。他不明白剛才還好端端的一匹馬怎麽被沈洛纓玩笑般抽了一鞭子就狂奔起來?那一鞭的力氣根本不大啊! 棗紅馬為了甩掉沈思博,奔跑的速度越來越快。 瞬間,沈思博利落地翻身來到馬的一側,猛地一把拽過韁繩。 沈諺非被他那個動作嚇到當場喊了出來。 沈思博再一個翻身上馬,果決地拉緊韁繩,棗紅馬仰頭鳴叫著,沈思博的胳膊越發用力,硬生生將棗紅馬停了下來。 沈諺非仍舊趴在馬背上,緩緩開始喘氣。 沈思博騎到他的身邊,將他一把拽到自己的馬上。 那一刻,他進入了沈思博的懷抱中。他的氣息,他臂膀的力度如此清晰,沈諺非呆愣著看著一片無際的綠野,心中的忐忑與惶恐逐漸平息。 “大哥……”沈諺非咽下口水。 沈思博沒有說話,隻是從後麵抱緊了他,很緊很緊,要將他的骨頭都捏碎。 “大哥……”沈諺非扣住對方的胳膊,沈思博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沈諺非甚至能從他緊貼著自己背脊的胸腔感覺到對方狂跳的心髒。 “我沒事了……真的沒事了……” “為什麽你總是這樣?”沈思博的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 沈諺非頓了頓,他第一次覺得沈思博很恨自己,因為他讓他如此無奈。 “哪怕一刻也好,我想要你隻看著我,腦袋裏麵隻有我。但即便是生死一線,你的心裏裝著的還是沈靜雲對嗎?” 沈諺非張了張嘴唇,卻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遠處,沈洛纓騎著馬趕了過來。 “大哥——諺非——你們怎麽樣了!” 沈思博緩緩鬆開了手,沈諺非回頭的時候沒有在他的臉上看到任何表情,他還是像從前將自己所有的心緒都死死掩藏。 “我……剛才真的把我嚇死了!我也不知道隻是輕輕抽它一下它怎麽就狂奔起來了!我跟在諺非後麵……但是跟不上……”沈洛纓眼中泛著淚光,聲音裏也是哭腔。 “回去再說。”沈思博帶著沈諺非朝馬廄的方向走去。 他下馬之後張開手臂,沈諺非撐住他的肩膀很輕鬆地下了馬。 “你和洛纓就在這裏坐一會兒,你別再騎馬了。” 說完沈思博走向遠處,張立夫還在等待著他。 沈洛纓見沈諺非沒事,緊張的心情也放鬆下來。她坐在陽傘下悠然自得地喝著下午茶。 club裏的人將棗紅馬遷回去,沈諺非站在馬廄前看著工作人員正在討論著什麽。 “怎麽了?”沈諺非走過去問,他們臉上遺憾的表情令沈諺非感覺很不好。 “啊……沒……沒什麽……”一直負責照顧那匹馬的女孩一邊說著沒什麽,眼睛裏卻噙著眼淚。 “你的樣子可不像是沒什麽,是不是和這匹馬有關?” “戴娜,沈先生問你了,你就回答啊!如果還想救它你就說出來吧!”她的同事搖著她的肩膀勸她說出來。 戴娜的眼淚落下來,“沈……沈思博先生還有沈小姐都說這匹馬太烈了,差點摔死您,要把它安樂死啊……” “什麽?”沈諺非眉頭一揚,“你們別讓人傷害它!我這就去找我大哥!” 沈諺非跑出去,正好路過在喝飲料乘涼的沈洛纓。 “洛纓姐!為什麽!為什麽要殺了它?” “它?”沈洛纓望著沈諺非氣喘籲籲的樣子愣了愣,隨即明白過來,“你是說那匹馬嗎?它差點摔死你,大哥說這樣的馬留著也沒什麽意義了。你沒看他氣成那個樣子,我哪敢反對啊!不就是一匹馬嗎?你要是喜歡,過幾天就給你買過一匹更好更溫順的!” “那是我的馬!我又沒被摔死!我去找大哥!”沈諺非又跑向不遠處,沈洛纓本想拽住他卻還是沒來得及。 沈洛纓站起身來望著沈諺非的背影蹙起眉頭。 “大哥!”沈諺非跑到沈思博的麵前,他和張立夫正在談著什麽。 “諺非?你怎麽來了?不是讓你和洛纓一起休息一下嗎?”沈思博的手指觸上他的額角,掠過他的汗水。 “不要殺那匹馬!”沈諺非喊出聲來。 “它差點摔死你。”沈思博原本溫柔的聲音成冷下來。 “但是它沒摔死我!就因為這樣殺了它會不會太武斷了?你不是為了我請人照顧那匹馬這麽多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