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像今天這樣明明約好卻黃牛的事情實在太多,多到她都麻痹了。


    這樣日複一日,說來可笑,身為人家老婆的她,竟然有半個月的時間沒見到丈夫了。


    這兩年來,她不再是狂潮的小助理和經理人。


    為了維持家計,在韓漱的同意下,她找了份工作。樂團是一份理想,隻是理想有時候不能當飯吃,在台灣像狂潮這樣看似有點知名度,又沒人要的樂團多得像螞蟻一樣。


    她很舍不得的卸下管家婆這頭銜,她也舍不得相處了那麽久的那群人。


    無奈現實擺在那裏,而且很重要--她有家要養。


    以前她可以跟著所有人到處跑,可以清楚地知道他們的一舉一動,可現在她隻有等門的份,今晚等不等得到,還是個未知數。


    命令自己不要再想下去,回到廚房麻木地把她下班趕回來煮好的一桌菜肴包上保鮮膜,送進冰箱。


    這晚韓漱果然沒有回來,她也一夜無眠到天亮。


    翌日她仍舊一早起床梳洗,在上班必經的便利商店買了早餐帶進公司。


    辦公室裏早就是亂烘烘一團,她笑著向早到的幾個同事打招呼。


    “昀心、昀心,你看了今天報紙了沒?大新聞!”一向跟她很有話聊的同事薛曼妮撇下其他人,一臉要來八卦的神情問著她。


    “老板同意加薪了?”把包包還有早餐放到桌麵上,哈昀心沒什麽勁的回應,對她來說,加薪才是新聞,別人家的事又跟她沒關係。


    她待的公司叫“旭日”,是房仲業,她則是銷售員。


    銷售員的固定底薪不多,也就幾千塊有找,要想讓自己的荷包滿滿,唯有靠賣房子的銷售業績,幸好這兩年房市不錯,來看房子的人絡繹不絕,加上她全力衝刺,銷售成績一直還不錯。


    “你喔,一個腦袋裏隻有錢,錢嫂,你又不買包,也不買化妝品,新衣服更是沒看過,我說,你都把賺來的錢拿去哪了?不會是貼小白臉吧?”薛曼妮是標準的樂天派、少根筋,每天笑口常開,煩惱很少過夜,說話總是想到哪講到哪,什麽可以說,什麽不該說,她全沒那個心眼。


    這樣的人,好處是不怕她在背後扯你後腿、捅你一刀,卻得有顆很強的心髒,得不時接受她拋出的震撼彈,因為她講話真的很白目。


    “是拿去貼小白臉了,你以後月底不要來給我哭窮啊!”哈昀心白她一眼,有時薛曼妮會向她借錢應急。


    “哈哈哈--”薛曼妮尷尬地笑,“對啦,我就是那個小白臉。不過,你今天那兩個熊貓眼是怎麽回事?別告訴我你昨天晚上夜遊去了,打死我都不信。”這會兒看見哈昀心眼下的黑眼圈,直線條的她馬上關心的問。


    “偶爾沒睡好是正常的。”


    “最好是這樣。我去茶水間拿兩包茶袋給你敷一敷,你現在這樣,客人見了會被嚇跑,到時業績掛零蛋。”


    “謝啦!”真的這麽明顯嗎?早上照鏡子看時還好啊。


    “三八,自己姊妹動不動就道謝。你啊,是我長眼睛看過對人最客氣、對自己最刻薄的女生了。”


    哈昀心笑著搖搖頭,決定開始工作。真要跟薛曼妮這麽天馬行空哈啦下去,可以聊到天黑。


    “中午吃飯的時候再聊,我看到課長從那邊快殺過來了。”


    “喔,那我也去忙了。”薛曼妮吐了吐舌頭,對她揮揮手後,回到她的座位。


    忙碌的一天又開始了。


    至於薛曼妮神秘兮兮的大新聞,在稍後她用mail傳進哈昀心的信箱。新聞裏的照片是韓漱帶著女模走出夜店又驅車進賓館的畫麵,某家水果日報的狗仔不僅文筆流利且想像力豐富,看圖說故事地虛構出一篇聳動的新聞出來。


    哈昀心覺得這個娛樂記者真的太不認識韓漱了,他的風流又不是因為走紅才開始,以前他的桃花就多到像起疹子一樣。


    她看得笑出了眼淚。其實,是她太天真,以為婚後的他應該會收斂,事實卻是他反而變得更坦白,跟誰出去吃飯約會泡酒吧,回來一定詳實報告,甚至比手畫腳兼毒舌地批評哪個女模卸妝前跟卸妝後是兩個人、哪個女星腿短眼睛會脫窗,她還能拿這樣的男人怎麽辦?


    身在五光十色的演藝圈處處是誘惑,俊男美女充斥,隨便一個都比她強,她知道。


    可是她還是拚命安慰自己說,起碼韓漱對自己還是有感情的……但是內心明白得很,人哪,騙自己,總比麵對事實容易多了。


    她麻木地上班下班,回到所謂的家,一室空蕩蕩,早上起來隻有自己,晚上回家也是她一個人,這樣的她,跟單身有什麽差別?


    他們的生活差異太大了。


    盡管如此,她還是希望她的婚姻會有個比較好的結局……


    一盞小立燈亮著,柔光暈著盤腿坐在沙發上的哈昀心,小小的肩膀,纖細的身體,恍惚中看起來很孤獨。


    牆壁上的時鍾滴答滴答走過午夜一點,掀了掀紅腫疲倦的眼皮,那個答應她今天會早回的男人又遲到了。


    自敞開的窗戶,看得見彎彎月兒。


    遠處,車與人聲交錯的聲音逐漸沉澱,近些的,鄰居的電視聲音、罵孩子的聲響,隨著時間過去模糊了,這城市,也要沉睡了。


    隻是耐著性子的人終於耐性告罄了。


    她起身,雙腿因為盤坐過久而麻木踉蹌了下,她揉了又揉,這才把僵硬的肌肉揉軟了點。


    赤著腳,她走進廚房,拿起放在流理台旁邊的菜瓜布還有抹布,打開水龍頭,開始徹底地清洗稱得上是幹淨的廚房。


    接下來,她不隻清潔了廚房,連最容易藏汙納垢的排油煙機能拆的都拆洗了,再把冰箱、櫥櫃裏的東西全部搬出來重新擺放過,瓦斯爐也被她用抹布擦得亮晶晶,然後她來到客廳,蹲跪下來擦地,上亮光蠟,一遍又一遍,讓每塊磁磚都嶄新得像剛從廠房出來一樣。


    她幾乎打掃了每一個地方,汗水成串地滑落,早浸濕了她整個背,t恤變得又酸又臭,她要等的人依然流連在外。


    從上到下,由裏到外,惶惶然的她思忖家裏還有什麽地方可以整理、可以清掃?隻要讓她可以不要再莫名焦躁、不要再去想那個人。


    她甚至可以清楚聽見牆上時鍾答答答的走動聲音,時針、秒針,交互著訴說時間的流逝。


    淩晨三點五十分,門外終於有了動靜,從錄音室回來的韓漱打開門,腳才跨進大門就愣住,客廳亮著燈,而他老婆正坐在沙發上。


    披頭散發的她臉上有汗,身上穿的t恤有股味道,她在做什麽?


    “都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明天還要上班不是?”


    他有個好嗓子,卯起來說話的時候磁音迷人,會讓人想一聽再聽,更遑論唱歌時會讓人為之神魂顛倒。


    “我在等你。”放下根本沒專心在看的雜誌,哈昀心臉色平靜的說。


    “我今天通告滿檔,你又不是不知道。對了,我早上出門的時候記得你說有話要跟我說,最好長話短說,我累得很。”這時候他才想起不免有些歉疚,脫掉穿了整天的西裝,鬆開領帶,隨手一丟,反正哈昀心會收。


    “我們分手吧!”


    韓漱的花邊新聞隨著他的名氣水漲船高變得比以往更多,那種明明同睡一張床,明明那麽近,卻覺得離他好遠的感覺越來越深刻。


    他們這樣子有多久了?起先是聚少離多,即使不滿他太忙,緋聞比地上的狗屎還要多,她也選擇忍下,可是內心騙不了人,她的隱忍化成怨,而且越來越多。


    那種坐在他大腿上,他圈著她,天南地北胡聊的日子不會回來了。


    而如今這樣的日子,她不想過了。


    感情也有停損點,她沒辦法再跟這種男人耗下去。


    韓漱停止了手裏的動作,坐到對麵沙發,和她麵對麵。


    這種情緒性的字眼很少會從哈昀心的嘴裏說出口,打從認識到結婚,又走過好幾個年頭,他最愛的就是她溫順的個性。


    他這下驚覺,“我很久沒看到你的笑容了,是最近太累了嗎?要不把工作辭掉吧,現在我也不是養不起你,你可以找些感興趣的事情去做,或是要出門逛街血拚當貴婦我也不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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