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昀心可算是他們幾個大男人的衣食父母,管吃、管住,管的範圍比大海還要遼闊,那些年,他們幾個大男生隻要專攻自己的事業就好,其他則高枕無憂,這一切都是哈昀心的功勞。


    “她離開後的那幾個月,你還記得我們亂成什麽樣子?小宇一早起床找不到他的鞋子、襪子;野獸吃不到她煮的飯居然硬是餓了三天,最後昏倒送醫;rain就不用說了,他整整擺了好幾年的臭臉。”後來,他都忘記這團亂是怎麽收拾掉的,那種兵荒馬亂,每個人都氣得想蓋韓漱布袋的情況,現在想起,還是滿肚子的火。


    “dawn,我真的這麽可惡?”dawn,是張馭曉在狂潮的名字。


    “你自己說呢?”他就是不想給韓漱一個爽快。“憑什麽你覺得她都跟你離婚了,還要給你好臉色看?你當年真的有對她好?你追過她嗎?”


    “她一直在我身邊,哪需要追求?”讀書、出社會、結婚,他一直知道哈昀心愛他比他愛她要多,不必費力追逐,更何況她的個性很投他的脾胃,娶她當老婆隻有數不盡的好處,不娶她要娶誰?


    “所以啦,如果我是女人,你這樣的男人我也不要。”


    “喂,我是叫你來替我想辦法,不是來數落我的。”的確,那些鐵錚錚的事實,連他都無法否認,自己的確是個自私的混蛋。


    當時狂潮這棵搖錢樹開始大紅大紫,每個人都忙得不見天日,僅有的時間當然是拿來玩樂,他沒關心過昀心到底快不快樂、需要什麽,甚至常常忘記她是他許諾要終生愛護的女子,他真的欠她太多……


    “以前她愛慘了你這渾球,傻傻把十幾年青春浪費在你身上,現在清醒了,管家婆,你好樣的!”


    “dawn,你這樣投奔敵營很可恥,再怎麽說,我們都是同一掛的。”叛徒!


    “我本來就站在昀心那邊。”


    “把我的酒還回來!”


    “說實在的,我還滿想念她當狂潮經理人的時候,我們什麽都不用煩惱,隻管把歌唱好。這麽多年,我身邊的助理換來換去,再也沒有人像她那麽仔細,她煮的菜,偶爾想到還會讓人流口水。小韓,也許是我們那時候都太年輕不懂事了,尤其是你,你知道自己錯失了什麽寶貝嗎?”那段狂野恣意的青春年代一去不複返。


    “哼,看你口水都掉下來了。”他說的,韓漱不否認。這些年再出名的菜色、再高級的廚師做出來的美食進到他口中,都如同嚼蠟,他想念哈昀心的手藝。


    她寵壞了他的胃,被她養刁了的口腹,自她離開,他再也沒有過心滿意足的飽足感。


    “別說你對她的好一點印象也沒有--”看見韓漱一臉神往的樣子,張馭曉忍不住又涼涼地削他一刀。


    “我要把她追回來。”韓漱的電眼像暗夜初點亮的第一盞燈,綻放出勾人的神采。


    他韓漱這輩子沒追過女人,都是女人自動來向他靠攏求好,也因為這些該死的桃花,讓他從來沒想過要珍惜守在他身邊的人。


    的確是,他暴殄天物的行為別說宇和野獸他們都覺得發指,rain在樂團解散的那天,還公報私仇地揍了他一拳,讓他帶著熊貓眼見人。至於dawn最後發難,他很有心機地挑了寒流過境的一天,灌醉他,然後把他扔在街頭吹了一晚的冷風。


    他是不折不扣的混蛋。


    “把她追回來?你在說笑嗎?我的意思是說,像昀心那樣的女人,識貨、懂得她的好的男人恐怕早把她搶回去供起來了,還輪得到你這慢了四年的前夫?太晚了,而且太沒天理了。”


    一桶冷水“冷吱吱”地倒下去,完全不看好韓漱的決心。


    女人總愛說男人的保證就跟吃飯一樣隨便,他是男人,卻很讚成這句話。


    “dawn.”多少年的老朋友了,有沒有這麽狠?


    “欸,想打我?”


    “是很想,不過不是這時候。”


    “有屁快放!”


    “走著瞧,我會把她追回來的!”


    【第四章】


    秋意漸濃,可是也隻有早晚比較涼,秋老虎肆虐,人隻要在室外,還是動不動就一身汗。


    空出手來擦了額頭的微汗,哈昀心住五樓,今天電梯維修,不過就算在沒有電梯的情況下,手邊還多了從超市買回來的大包小包也難不倒她。


    來到自家門口,微微地喘了口氣,卻發現對麵的門是敞開的。莫非自從對門前任房客搬走後就空了好幾個月的房子租出去了?


    屋子缺乏人氣會壞得快,有人搬了進來,多個鄰居也不壞。


    她才把鑰匙插進匙孔中,背後卻傳來一道低潤富有磁性的聲音讓她停住了動作。


    “下班了?”


    她一回頭,對上一雙湛亮的桃花眼,幽深的瞳仁漾著一抹光,栗色的短發柔軟微濕,白襯衫袖口高高挽起,領口解開兩顆扣子,白皙的皮膚似乎是經過某些勞動顯得有些紅潤。


    那天在酒吧的時候因為缺乏心理準備,加上燈光黝暗,也沒心思打量他的樣子,現在兩人站在有扇大格子窗的公共樓梯間,隻要有心,就能把他看得非常清楚。


    “你……為什麽在這裏?”她想過很多可能性,卻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往後我們是對門鄰居了,要請你多多指教。”他說得漫不經心,一雙眼卻緊緊盯著哈昀心的反應。


    她的眼神很淡,雖然再沒有那一夜的戒慎防備,但是長長的睫毛垂著,仿佛眼裏看不見任何人,那不是傲慢,是一種躲避。


    “你開玩笑嗎?”


    他經濟情況不好嗎?這棟大樓不是位在所謂的黃金地段,屋齡也超過二十年,住在這裏的人多是收入不算太多的上班族,現在的他不像是會住到這裏來的人。


    “不是玩笑,我所有家具都在這裏,雖然還沒整理--你要參觀嗎?”沒有馬上轉身走掉,這樣是否代表她對他還留有一絲情感?


    她不知他此刻的心思,略略攏了眉。


    明明他那夜店的生意看起來不錯啊。


    不過,若她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也太偏頗了,想住哪裏是他的自由,她又何必想那麽多。


    “你慢慢整理,我不打擾了。”說完,她轉身要回家。


    “你對我搬到這裏來沒有什麽疑問嗎?”想走?那可不行。他立刻出聲喚住她。


    “我懂。”此刻的她手裏拎著大包小包,實在不是談話的好時機,而她也不想長談,可是有隻男人的手臂伸過來拿走了她所有的東西。


    “你懂?”


    她到底買了什麽,這麽重的東西她居然一個人提了上來!據鄰居說,她已經在這裏住很久了。


    “人都有不方便的時候……”她謹慎挑選詞句。男人的自尊心向來大過天,即便已不是夫妻,也不必口出惡言。


    韓漱知道她想歪了,不過他暫時不想解釋這個誤會。


    他擁有的酒吧並不隻有藍紙一家,光是台灣部分,從台灣頭到台灣尾,一共有兩百零七家,目前還在拓展中。


    沒錯,他是酒吧業的連鎖大龍頭,旗下的店長,單就台北地區來說就有上百人那麽多,至於確切的總員工有多少人,真要問他,他隻曉得每年的數字有增無減,要知道正確數字,他得回去查電腦資料。


    “我得進去了,再見。”再見,最好能夠不要再見,每見他一次,她的胃都會打結。


    “我幫你拿進去。”要進她的家門,他手中的東西是最好的理由。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都在家門口了,實在不需要承他的情。


    “為女士服務是男人該有的風度。”


    人家都這麽說了,哈昀心隻好很無奈地開了門,讓韓漱把東西拿進去。


    “東西放在桌上就好。你剛搬來,應該有很多東西要整理,韓先生,不留你了。”逐客令很清楚,是成人都該聽得懂。


    她這不是過河拆橋,而是兩人多年沒聯係,不可能因為他現在這小小的殷勤而立刻拉近距離。


    “家具放著不會長腿跑掉,我不急。”很好,她連一杯茶也不想給他,更遑論請他坐下“敦親睦鄰”。


    這叫引狼入室嗎?哈昀心後悔自己不該一時心軟,讓他踏進她的窩。


    “這屋裏很有你的味道。”以前他不會注意這些,也以為她的專長就是煮飯,並不知道她對房子的擺設布置也很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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