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裏疑惑,卻沒表現出來,微微笑道:“我來晚了,該拍定妝照了嗎?” 程振暗暗鬆了口氣,立刻笑道:“不晚,造型師剛到,你們仨去換換造型吧。” 該幹正事了,沈棠收起玩笑的心思,隨手拍了拍季歸鶴的肩膀,滿意他的配合,轉身離開。 眾人心頭一緊:居然還挑釁! 季歸鶴側頭看了眼肩膀,似笑非笑,望著沈棠的背影。 群眾:啊啊啊生氣了生氣了,怒極反笑! 程振:“……” 好像不是那麽解讀的吧? 洛遙沅:“……” 你們真的想得太多了。 《玫瑰刺》裏,沈棠扮演的心理醫生名為虞楚。 虞楚童年時在孤兒院受過很多折磨,可惜還沒人舉報什麽,孤兒院忽然在某個夏夜裏失火,火勢極猛,借風呼嘯,年久失修的孤兒院裏各項設施都不符標準,消防趕到後,隻救出幾個被關在水房裏的孩子。 那幾個孩子大多吸入煙塵,嗓子啞了,似乎經曆過什麽,精神恍惚,沒有人能說出發生了什麽。 也沒有人知道,這場大火覆滅了什麽,那些孩子又都經曆過什麽。 雖然孤兒院燒了,但童年陰影依舊每夜在夢中糾纏,虞楚的心裏悄然紮根了一朵陰暗的花,卻無人知曉。 在人前,他永遠是陽光開朗、積極向上的,對人禮貌而溫文,眼裏看不到一絲陰影。 然而這種人反而更可怕。 半個小時後,沈棠走出了休息室。 季歸鶴不需要怎麽造型,先一步出來,穿著羊毛馬甲與休閑長褲,姿態隨意,很有點混不吝的偵探感覺。 轉頭看到走來的沈棠,他的眼前霍然一亮。 沈棠的身形修長清瘦,裹在寬大的白大褂下,也絲毫不減顏色,反而平添了幾分風姿。戴著副金絲框眼鏡,滿身幹淨的清冷禁欲,卻又因為眼底那點淚痣,多了絲不清不楚的味道。 他腋下夾著本病例,漂亮的臉上笑意溫和,鏡片遮掩下,淡色的眸底下卻一片漠然。 注意到打量,他微微一抬眉梢,走到季歸鶴身前,露出個似有深意的笑容:“齊先生,你來晚了。” 季歸鶴迅速反應過來,低頭看著他,雙手插兜,嘴角勾起:“不,虞醫生,是你來早了。” 沈棠眼底也有了笑意:“季影帝,我很期待你現在的表演。” “沈老師教得好,不會讓你失望。” 沈棠歪過頭:“我要是失望了呢?” “那就……任你處置。”季歸鶴垂眸看著他,胸口情緒翻滾,目光也染了幾分,誠摯且熱烈。 沈棠對旁人的情緒其實是很敏銳的。 但多半時候,他都會理所當然地覺得對方在和他對戲,渾然不覺曖昧。 洛遙沅的警服略微繁瑣,遲一步走出來,瞅見沈棠和季歸鶴,想過去和沈棠打個招呼,順便和未來幾個月的合作夥伴打個照麵。 還沒靠近,她突然注意到季歸鶴望著沈棠的眼神……好像有點不大對。 女性在這方麵的觀察力和直覺敏銳得驚人,又多在娛樂圈這個渾水塘摸索,閱曆豐富,她稍稍一愣,結合季歸鶴那個略顯敵意的眼神,突然冒出個念頭,心底轟隆一聲,活像給雷劈了。 不、是、吧? 發覺自己的眼神太過放肆,季歸鶴從容地斂起目光,側頭時,不經意和洛遙沅撞上。 想到昨天看到的邪教,他挑了挑眉,伸手摟住沈棠的肩,望著洛遙沅,卻對沈棠說話:“沈老師,有的地方我把握不準,可以去你房裏對對戲嗎?” 沈棠隨口道:“行啊,記得交學費。” “一罐糖夠不夠?”季歸鶴低低地笑。 洛遙沅更驚了。 活像看著一頭狼抓著屁事不懂的小白兔,小白兔還笑眯眯地衝狼露出小尾巴。 她心裏一半是不可置信,一半是憂心,又懷疑隻是自己想多了。 沒來得及分析什麽,攝影師準備完畢,開始拍定妝照。 洛遙沅收回心神,她的角色人設是禦姐警花,好久沒碰過這種角色,摸著道具槍樂滋滋的,麵上卻依舊保持著平靜,矜持地和攝影師交流了一下,才施施然走到幕布前開始拍攝。 沈棠和她相識多年,瞅一眼就知道她心裏的小九九,抱著手靠在季歸鶴的身上,嗤笑出聲。 季歸鶴側頭看他:“怎麽?” 沈棠道:“人有兩麵。” 季歸鶴心想,你兩麵都特別甜。 洛遙沅先拍完,隨即是季歸鶴。洛遙沅走到沈棠身邊,蹙了蹙眉,壓低聲音:“歲歲,季歸鶴看你的眼神……好像有點奇怪。” 沈棠茫然:“哪兒奇怪?” “就是……”洛遙沅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吞吞吐吐,不知道該怎麽向純潔的孩子,描述這個肮髒的世界。 沈歲歲是一代人的童年,更是太多製片人導演編劇大腕兒看著長大的孩子。在大部分人心裏,沈棠還是當初那個奶娃娃。 不知不覺間,許多人已經建立起一種保護心態,不讓沈棠見識太多髒汙。 沈棠想了想,揣測了下周圍人的心理,詫異地問:“你也覺得他想揍我?” 洛遙沅默了默,喉間艱澀。 揍倒是不太像揍。 比較像……想肛你的眼神。 她不好意思說出來,隻能拍拍沈棠的肩,含蓄地道:“歲歲,快到秋天了,菊花盛開的日子。注意身邊的壞人,徐哥不在,你要保護好自己。” 沈棠:“?” 洛遙沅憐憫地看著小美人,歎了口氣。 算了,還是她來看著點這朵嬌花吧。 早上舉行了開機儀式,又拍了定妝照,劇組官博神神秘秘的,先當初洛遙沅的定妝照。 帥氣的女警持著槍,仿佛在對著鏡頭扣動扳機。身後一片黑暗,隻有她的身側有些許微光。 沒想到神秘的主演表裏頭一個就是洛遙沅,粉絲們歡欣狂舞,更期待剩下兩個主演了。 官博表示晚上八點一起放出來,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下午沈棠在a組,季歸鶴和洛遙沅在b組。 b組的兩位主演互相懷揣著敵意與懷疑,看向對方的目光充滿探視。 程振心裏叫了聲乖乖。 這仨人間的氣氛比想象中還刺激。 a組開拍,沈棠換上了戲服。 白天溫柔耐心地接待病人,款款為病人提供心理治療的心理醫生,到了夜晚,便在胸前插著一束玫瑰,成為了暗夜的死神。 虞楚無疑是病態的,瘋狂到極致,卻也冷靜到極致。 雨夜裏的雨水洗去他身上零星的血跡,他不緊不慢、妥善熟練地處理好一切,身形消失在長街盡頭。 這部劇裏,從一開始,虞楚的形象就是正麵的,他溫柔沉穩,幫助新結識的偵探朋友和女警,似乎是正義的夥伴。 偵探懷疑過他,卻被他幾次輕描淡寫地糊弄過去。 在影片的最後,他才露出了真麵目。 下午的戲拍完,沈棠先回了酒店,衝了個澡,換上輕薄的衣服,準備向不放心的徐臨報告下行程。 屁股還沒坐熱,就有人來敲門。 來的是“一心求學”的季歸鶴,還順來了兩盒冰淇淋。 沈棠對季歸鶴這種謙虛好學的態度高度讚揚,接過冰淇淋,滿意更上一層,越看季歸鶴越順眼。 季歸鶴對洗得水靈靈的小美人怦然心動,很想把手裏這盒也喂給他,也很滿意這次的機會。 兩人各懷心思,季歸鶴含笑看著沈棠,剛不動聲色地碰到他的手指,還沒再偷偷地再進一步,開化開化沈棠,門又被敲響了。 季歸鶴眼神一沉,預感到不好,按住沈棠,轉身去開門。 果然來者不善。 洛遙沅換了條長裙,端莊地站在門外,看到開門的是他,眉頭微微一抽。 手裏沒零食,敗了一籌。 季歸鶴的笑容淡淡:“洛姐有事找歲歲?” 歲歲都叫上了! 果然心懷不軌! 洛遙沅生怕沈棠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給人拐床上了還叫人老公,心裏敲起警鈴,瞅見裏麵那倒黴孩子還一臉不在意,專心地吃著冰淇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琢磨該怎麽點醒他。 “我有沒有事不重要。”她撩了撩耳後的碎發,眼神犀利,“小季你怎麽在這兒?” 季歸鶴語氣沉靜:“有點問題想問歲歲。” 兩人對視一眼,火花閃電,針尖對麥芒。洛遙沅心思急轉,微微一笑:“巧了,我也有問題想問問歲歲。” 沈棠麵無表情地瞅著他們,挖了勺冰淇淋:“……” 你們倆有事嗎? 第三十八章 五分鍾後, 季歸鶴和洛遙沅坐上了沙發。 沈棠被一左一右包抄, 緊緊實實地夾在中間, 目光茫然,滿頭霧水。 季歸鶴坐在左側,從容地攤開劇本, 湊到沈棠身邊, 聲音溫和:“歲歲,這段戲怎麽表現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