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漸漸恢複正常了,心磊翻譯稿子的速度又恢複到以往的水準,也不再常常想起鄭傑,盡管一想起來還是覺得痛徹心扉。而沅琪的工作也很愉快,駱濯是個慷慨的老板,他每天都會替沅琪準備一份午餐,晚上還請她到外麵吃飯,而且在沅琪工作疲累時,還會要她到院子裏的秋千上去透透氣。


    在駱濯細心的調教下,沅琪很快就恢複了對創作作品的敏感度,她覺得自己的能力比在學校時精進不少。她開始嚐試創作較大件的金工作品,目前正在做的,就是一整組以「貓」為主題的餐具。


    駱濯有時也接一些珠寶設計的case,替有名的珠寶店或是藝人設計首飾。但他自己本身極端厭惡人的身上有衣服以外的束縛,因此設計出來的飾品,不管是項煉、戒指或是手煉,都有濃厚的諷刺意味。說也奇怪,這種風格的飾品竟極受買主稱讚。


    休息時間的駱濯溫和而親切,但工作時的他卻很嚴肅、不苟言笑,而且在一件作品告一個段落前,他是不會休息的,這一點沅琪倒是跟他有很大的不同。


    駱濯常笑沅琪,說她像貓一樣。因為沅琪習慣每工作一陣子就起來閑晃、到院子裏呼吸新鮮的空氣。貓咪吃東西的時候,常常是吃個幾口就跑開去玩耍,玩夠了再跑回來繼續吃;沅琪則是喜歡做到一半,跑到外麵散散步,晃夠了再回來繼續做。


    不過也不是每次散步完回來,就能有精神繼續埋頭工作,像今天就是個例子。


    沅琪歎了一口氣,頹然的放下銼刀,偷偷瞄了駱濯一眼,咬了咬牙又拿起銼刀。她實在是做不下去,今天心情不對,怎麽也做不出來草圖上畫的作品;可是她又不敢再起身走到院子裏,今天一個下午她已經來來回回走了五趟了。


    駱濯早就注意到她今天情緒不穩,看她不時哀聲歎氣、不時拿眼睛偷瞄他,就知道她心裏有事,她原本就是個藏不住情緒的人嗬!


    「沅琪。」駱濯放下錘子,縱容的看著煩躁的沅琪。「怎麽回事?你今天怪怪的。」


    「沒有啦,哪有什麽事。」沅琪否認著,可是緊鎖的眉頭卻說著相反的話。


    駱濯索性脫下圍裙,拉著沅琪走到院子裏。


    「來,坐下來。」駱濯讓她坐到秋千上,自己則拉了張椅子坐到她對麵。


    沅琪窘迫的垂著眼,駱濯實在坐得太近了,她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從以前到現在,她隻要一靠他太近就會緊張。


    「你有話想對我說,對不對?」駱濯輕聲的問,似乎怕嚇著她。


    他看得出來,沅琪平常跟誰都能嘻嘻哈哈、輕鬆自然;但隻要一到了他跟前就渾身不自在,這代表了什麽?是不是表示他在沅琪心目中有和其他人不同的地位?


    沅淇輕輕搖晃秋千,雙腳在地上無意識的亂畫。


    「我是在想……我們的契約……可不可以更改?」她說這些話的時候還是低著頭,所以沒看見駱濯嘴邊一閃而逝的詭笑。


    「恐怕不行喔!」他正經的說:「已經簽字了。」


    「喔!」沅琪認命的喔了一聲。如果沅琪這時候抬起頭來,就會看到駱濯那藏不住的笑意了,可惜她還是隻看著地上。


    「為什麽想改契約?」駱濯真的想知道原因。「你想離職嗎?」


    沅琪急急的搖頭,終於抬頭看著他了。


    「不是啦!是……我想請幾天假,可是……」她悶悶不樂的看著駱濯。


    「可是我們的契約上說,除了生病或重大事情,否則不準請假,對不對?」駱濯替她說完。


    「嗯。」她悶哼一聲,又低下頭。


    「為什麽要請假?是什麽原因?」


    「不是什麽重大的事啦。」說完這句話,沅琪小聲的自言自語:「真希望能生場病。」


    駱濯忍不住笑了出來。


    「傻沅琪,我可不希望你為了想請假而生病。你覺得我是個苛刻的老板嗎?」


    「不是……可是我的理由並不重大。」她遲疑著,不確定是不是該說。


    「重不重大要我說了算,到底是什麽事情?」


    「好吧!是你自己要問的。」沅琪鼓起勇氣,帶著被罵的決心說出口。「心磊說剛翻譯完兩本書,想休息一陣子,她要到山裏住幾天,問我要不要一起去。」


    「你想去?」


    沅琪點點頭。


    「所以你想為了去旅行而請假?」他問。


    沅琪聽不出他的語氣是不是不高興了;如果他不答應,沅琪也不會太訝異,畢竟沒有哪個老板會願意自己的員工因為玩而請假。


    「沒關係啦!如果你不答應,我是可以理解的。」


    「我說了不答應嗎?」


    沅琪懷疑的看著駱濯,她小心的問:「這麽說,你答應囉?」


    「你打算請假多久?」駱濯不答反問。


    「心磊說,想待一個星期。」沅琪仔細的看著他的反應,他似乎並沒有不高興。


    「一個星期?」駱濯揚眉。


    「可以嗎?」她趕緊問,看起來駱濯可能會答應哦!


    「回來後,你的心情會好一點嗎?」


    「啊?」沅琪沒有預期他會這樣問,呆愣了一下。


    「我想,與其讓你在工作室裏哀聲歎氣,不如放你出去走一走。」


    他的表情很真摯。「希望你回來後會有比較好的工作情緒。」


    「真的?」沅琪不敢置信的問:「我真的可以請一個星期的假?不算違約?」


    「高興嗎?」今天的駱濯很奇怪,總是不回答她的問題,而是一再地反問她。


    沅琪用力的點頭,整張臉散發出愉悅的光彩。「那我明天開始就不來囉?」


    「明天就要走?」駱濯眼裏有著不舍。


    沅琪沒注意到他的反應,隻是興奮不已。「對啊,今天夜裏先搭野雞車到台中,明天一大早再搭聯營客運上杉林溪。」說著說著,她突然大喊一聲。「哎呀,那我那個湯匙一定得在今天下班前趕完,我現在就進去做。」她說完話就急急忙忙的跑進工作室,駱濯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好久後才笑著搖搖頭,跟著回到工作室。


    「哇!真不敢相信,我們真的到杉林溪了。」心磊一下車就用力的深吸一口氣,無限滿足的讚歎.「這裏的空氣真的好好喔!」


    「跟台北比起來,每個地方的空氣都超好。」沅琪捶捶雙腿,兩個眼眶黑黑的,活像隻貓熊。「好了,我們先去拿鑰匙,找我們的小木屋、順便休息一下吧!搭了一整晚的車,快累死了。」


    可能因為已經九月,大部分學校都開學了,遊客不像暑假時那麽多,這時的杉林溪才真的稱得上是人間仙境。心磊跟沅琪兩個人吃力的提著行李,因為打算住一個星期,她們帶了不少衣服和餅幹,再加上山上天涼,厚暖的衣物也不可少,雜七雜八的塞了好幾個登機箱和大背包。


    「哎喲,好重喔!」心磊看著身旁經過的車,抱怨著。「要是有車就好了。」


    「你還抱怨!昨天白天你不是在家睡了一整天?現在體力應該很好才對嘛!我昨天工作到八點多,為了要趕夜車都沒敢睡,現在困死了。」沅琪打了個大嗬欠。


    「好啦!那等一下到了小木屋你先睡一覺,我來整理衣服。」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自己的東西還是等我醒來再整理,免得我找不到想要的衣服或物品。」


    兩個人拖著一大堆行李,好不容易才走到她們的小木屋。


    「感謝上帝!終於到了。」沅琪累倒在床上,虛脫的說。


    心磊的精神比沅琪稍好,不過她還是把自己拋到柔軟的床上,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呼!能夠活著走到這兒真是太好了!」


    然後她轉個身,麵向沅琪:「沅沅,你要不要吃早餐或喝點飲料?」


    「很想喝可樂,喝一喝可能精神會比較好。」沅琪懶洋洋的回答她,眼皮已經重得快撐不開了。


    「那我去買。」心磊從床上跳下來,拿了錢包就要出門。


    「喂,等一下,你知道販賣部在哪裏嗎?」


    「隨便走一走總會找到的。」心磊不在意的說。


    沅琪把小木屋的鑰匙丟給心磊。「好吧,那你帶著鑰匙去,免得等你晃回來時,我睡著了不能幫你開門。」


    「那我走囉!」心磊接過鑰匙。


    沅琪要不是累迷糊了,絕不可能讓心磊一個人去買東西。心磊是出了名的路癡,出門不迷路的機率比統一發票中特獎的機率還低,而且從不認為這是嚴重的事,她總是說:「我沒有迷路啦!隻是多走了一點路罷了。」連在自己家附近都會搞不清楚東西南北,更何況杉林溪對她來說還是個很陌生的地方。


    而事情真的這麽發生了——心磊靠著樹幹休息,奇怪了,這棵樹她好像已經經過四五次了,怎麽繞來繞去都是在這附近繞呢?


    算了,不管他!隨便走一走總會走到的。這句話是心磊的座右銘,她從不會因為迷路而心慌,即使是上次她騎著機車,騎到汽油用光了還沒找到目的地,甚至連個加油站也沒見到,她也沒有緊張。這種個性不曉得該算是好還是不好?


    「好,現在我重新再走一次。」她自言自語的說。


    幾分鍾後,她又回到了剛才那棵樹下。「怎麽會這樣呢?」她喃喃自語。


    走得腳酸死了,心磊索性在樹底下坐下來。想了好久,她歸納出原因,一定是因為這裏的道路設計得太差了,才會害她走來走去還找不到目的地。


    「一定是這樣!什麽爛路嘛!」她想著想著就不由自主的大聲罵了出來。「否則的話,憑我梁心磊的智慧怎麽可能找不到路。」


    話才一說完,心磊就聽到一陣笑聲。她嚇了一跳,連忙四處尋找笑聲的來源。


    是一個年輕男人,他正站在旁邊一棟小木屋前看著她。


    「喂!你笑什麽?」心磊不悅的問。


    「你真有意思!」那男人微笑的對她說。


    心磊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草,走向小木屋前的男人。「什麽意思?」


    「我第一次看見有人在沒幾條路的小木屋區迷路,更是第一次聽見迷路的人怪路不好。」他忍不住就要笑出來了。


    心磊紅了臉,一方麵是因為走了很久,她向來是一運動臉就紅了;一方麵是因為不好意思,沒想到剛才自言自語的話,居然被一個陌生人聽見了。


    「你怎麽可以偷聽別人說話,真沒禮貌。」心磊指責的說:「而且我才沒有迷路呢!隻不過多走了一些路罷了。」


    隻不過多走了「一些」路?他情不自禁的微笑。「小姐,我才用不著偷聽呢!你的聲音就算是待在小木屋裏也聽得見,更何況我是坐在外麵的欄杆上,離你不過幾公尺。」


    「這……」心磊一時語塞,他說得沒錯,是她自己太大聲了,而他的小木屋又剛好就在隔壁。


    那男人見她窘迫,好心的不再繼續這話題。他自我介紹:


    「我是於大德,大恩大德的」大德「能請問你的名字嗎?」


    「我叫梁心磊,心胸磊落的「心磊」。」


    「你經過這兒好幾次了吧?」


    「你怎麽知道?」心磊驚訝的問。


    「我看見的。」他又笑了,他好像很喜歡笑。「你第一次從我窗前走過我就注意到了。我正想著要不要出來跟你打招呼,沒想到不到幾分鍾你又經過了。」他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明顯。


    「接下來,你一再的從這兒走過,最後還幹脆坐在樹下,埋怨起這些爛路。」


    「你都看見了?」心磊吐吐舌頭,不好意思的小聲說著:「真是丟臉丟到南投來了。」


    「你想去什麽地方?我看我帶你去好了,不然恐怕到晚上你還是找不到。」他揶揄著。


    「這裏你很熟嗎?」


    「每年八月我都會來這兒住幾天,今年因為工作延遲的關係,拖到九月才來。」


    心磊聽了他的話,露出一個放心的神情。


    「那就好,不然萬一你也迷路,那就糟糕了。」


    於大德小心不讓心磊發現他偷笑,他心裏想:這種地方就算是第一次來也不可能找不到路,大概隻有你才會迷路吧!不過為免讓她尷尬,他沒把這想法說出來。


    「好了,你可以放心告訴我你想去什麽地方了吧?」


    「嗯!我想吃點早餐,順便買一些飲料,你知道販賣部在什麽地方嗎?」


    「知道,走吧!」有他帶路,果然一下子就找到販賣部,旁邊還有個餐飲部。


    「哇!你好厲害喔!剛才我來來回回、找了好久都找不到,走得兩隻腳都快斷掉了。」


    「那我們先到餐飲部裏麵坐坐吧!」


    他們兩個就在裏麵坐了好久,聊得也滿愉快的。這時候餐飲部裏突然傳出音樂聲。於大德露出訝異的表情,立刻停止了談話,專注的聆聽音樂。


    心磊沒聽過這旋律,不過她知道於大德必定很喜歡這首歌,因為他的神情非常陶醉。


    幾分鍾後音樂停止了,於大德充滿歉意的對她說:「真是抱歉,我隻要一聽到音樂就會把其他事情丟在一邊,很糟糕的習慣!」


    「你很喜歡音樂?」心磊問,她也喜歡聽音樂。


    他點點頭。「是興趣也是職業。我的職業跟音樂有關,所以對這一方麵比較敏感。」


    「難怪!」心磊了解的說。


    「不過剛才我會這麽驚訝是有原因的。」他環顧四周。「你看,這裏的工作人員都是中老年人,剛剛那是led zeppelin的歌,他們可以說是搖滾樂的老前輩,我隻是沒想到年紀較大的人也會喜歡搖滾樂,我以為這類型的歌會比較對年輕人的口味。」


    「那也不一定,」心磊不以為然的說:「我就不是很喜歡搖滾樂,我覺得那太吵了。我比較喜歡聽抒情的音樂。」


    「大概你聽到的都是重搖滾吧!搖滾樂裏也有抒情搖滾之類比較不那麽heavy的。」


    「你很喜歡搖滾歌曲?」


    「其實也不能這麽說。」於大德想了幾秒鍾。「我對許多類型的音樂都非常喜歡,隻不過搖滾樂是我最早接觸的一種類型,幾乎可以說從我第一次收聽錄音帶、或是電台廣播開始,聽的就是搖滾歌曲。就好像許多人對初戀情人總是念念不忘一樣,搖滾樂在我心裏的確占了很特殊的地位。」


    「原來是這樣子。」


    「我還記得小學時候,根本認不得幾個英文字,卻是每個星期都要跑到唱片行去看billboard排行榜。那時候正是eagles、rod steward、air supply等搖滾樂團當紅的年代,電台常播他們的歌。」於大德提起過去的時光,似乎是非常懷念。


    「真的?你小學時就聽得懂英文歌了?」心磊無限欣羨、崇拜的看著於大德,想她還是上了國中才開始接觸英文的呢!


    「哪裏聽得懂!隻是跟著亂哼亂唱,壓根兒不知道那些蚯蚓歌詞是什麽意思。」於大德笑著承認。


    「蚯蚓?」心磊歪著頭問。


    「是啊,你不覺得英文字寫一長排之後,看起來有幾分像一隻蠕動的蚯蚓?」


    心磊在腦海中想像一長排英文字的畫麵,不由得露出笑容。「真的很像。」


    「那時候我隻看得懂i am mary, you are john. 還記得我家附近有不少外國人, 每次看見外國人就隻會說hello!i am george. how are you? i am fine. you are beautiful. good bye!然後就急急忙忙的跑開。」


    心磊被他的話逗得大笑,嘴裏的飲料全噴了出來。大概是嗆到了,不停的咳嗽。


    於大德連忙繞到她身後,替她拍拍背、順順氣。


    一口氣順過來以後,心磊還是止不住笑。


    「別再笑了,小心又嗆著。」於大德提醒她。


    心磊好不容易才停止笑聲,她拿紙巾擦擦噴到桌上的飲料,擦著擦著就瞄到了手腕上的表.「什麽?已經十二點多了?糟糕,沅沅要擔心死了。」


    「圓圓?」於大德不解的問。


    「是啊,我出來買飲料的,沒想到一聊天就聊得忘記時間,她大概已經急壞了。」


    心磊拿起皮包跟於大德道再見。「於大德,我還得去買幾罐可樂,不跟你聊了,再見。」


    「等一下!」於大德喊住她。


    「還有什麽事?」心磊回頭看他。


    「你認得回去的路嗎?」


    「啊!糟了!我忘記我們的小木屋是幾號了。」心磊頹然坐回椅子上。「這下子完蛋了。」


    「別急。」於大德安慰她。「我們到櫃台問問就知道了。」


    心磊又開心了起來。「哇!你真聰明耶!我怎麽沒想到可以去問櫃台小姐?」


    幾分鍾後,於大德平安的將心磊送回她的小木屋。一打開門沅琪就迎了上來。


    「梁心磊,你存心要嚇死我是不是?」雖然用的是責怪的語氣,沅琪的臉上卻是帶著如釋重負的笑容。「買個飲料買了三、四個小時,你跑到美國買的嗎?」


    「對不起啦!人家跟別人聊天聊得忘記時間了嘛!」


    「聊天?你遇見熟人了?」


    「不是啦!是一個好心帶我去販賣部的人啦!」心磊開心的說著。


    「你知道嗎?他真的很好哦,不但帶我去,還在那裏陪我聊天,而且剛才還送我回來,我本來還忘記我們小木屋的號碼……」


    「什麽?你連這個都能忘?」沅琪猛然想到心磊的話。「等等,有個人帶你到販賣部?你又迷路了?」


    「沒有啦!我隻是……」


    她還沒說完,沅琪就替她接了下一句:「你隻是多走了一些路!」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又要笑我了。可是真的是這裏的路太複雜了嘛!」心磊怪罪的說。


    「天啊!我竟然白癡到讓你一個人出門!」沅琪無奈的搖搖頭。


    「不要說這些了,沅沅,我幫你帶了好多吃的東西回來哦,都是你喜歡吃的,還有可樂。要先吃午餐還是先喝可樂?」心磊從袋子裏拿出一大堆食物和好幾罐可樂,然後先把一罐可樂遞給沅琪。「我猜你一定會先喝可樂。」


    「謝謝你,心磊,還是你了解我。」沅琪接過可樂,大口的灌進嘴巴裏。


    心磊突然拍了一下手。「沅琪,我有個好主意。」


    「什麽?」


    「我們到外麵草地上野餐,好不好?外麵很涼快喔。」


    「那還等什麽?」沅琪動手收拾食物。「你把我背包裏那條大方巾拿出來鋪在地上。」


    兩個人吹著涼爽的微風、欣賞鮮綠的景致,忘了台北的一切煩悶,無憂無慮的野餐。


    「好飽!」心磊滿足的摸著微凸的肚皮,舒服的躺在草地上。「沅沅,這樣的生活實在太棒了。」


    沅琪一邊喝著今天的第三罐可樂,一邊笑著回答她。「是啊!要是可以每天都過這種生活就好了。」


    心磊用右手撐起半邊身體,麵對著沅琪。


    「沅沅,我們以後常常來山上住好不好?人家於大德告訴我,每年八月他都會來杉林溪住一陣子呢!要是我們也這樣就好了。」心磊羨慕的說。


    「誰是於大德?」沅琪問。


    「忘記告訴你,於大德就是剛才帶我去買東西,還陪我聊天的那個人哪!」


    「他不用工作嗎?怎麽能每年八月都出來玩?」沅琪懷疑的問,真怕心磊又被什麽臭男生給騙了。


    「他有工作啦,他說他的工作跟音樂有關。」


    「喔!」沅琪打開一包乖乖,沒再繼續追問。「心磊,你要不要吃乖乖?」


    「你自己吃吧!我不行了。」心磊拍拍肚皮,示意沅琪她的胃已裝滿食物。


    沅琪隻好自顧自的吃著乖乖,突然有個男聲嚇了她一跳。


    「嗨!又遇見你了,梁心磊。」


    心磊趕緊爬起來,為他們兩個介紹。


    「沅沅,這是於大德;於大德,這是我最好的朋友,黎沅琪。」


    「嗨!你好。」於大德先跟沅琪打招呼。


    「嗨!」沅琪也回他一聲。


    「你們在野餐?」


    「對呀!你要一起來嗎?」心磊邀請他。


    沅琪非常驚訝,心磊跟她一樣,雖然對親近的朋友很熱情,但對初見麵的陌生人都會抱持高度警戒,事實上這也是大部分巨蟹座的交友情形。今天心磊才第一次認識於大德,怎麽就邀他一起坐下來野餐了?真不尋常!


    「我可以坐下來跟你們一起?」於大德甚感榮幸的說。「謝謝你們的邀請,能在回台北前野餐,我的運氣真好。」


    「你要回去了?」


    「是啊,今天晚上開夜車回去。」於大德突然有點不想這麽早離開這裏,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哦,真可惜!」心磊由衷的說。


    其實於大德對自己的感覺也感到驚訝,平時他並不喜歡和陌生人相處,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今天他對梁心磊卻有一見如故的感覺。或許是因為她第一次經過他窗前時,邊走邊唱歌的愉快神情吸引了他吧!也或許是她迷路了,卻怪罪道路的那種模樣叫他忍不住想笑吧!總之,他覺得這個女孩笑起來彷如冬陽,好溫暖。


    沅琪把乖乖遞到他麵前。「吃乖乖嗎?」


    「謝謝。」於大德不客氣的抓了一大把。


    「你自己一個人來的?」心磊問。


    「嗯!平常工作需要和一大群人在一起,一放假就想逃開人群、一個人躲到山裏來。」他一下子就把手中的乖乖吃完了,沅琪再丟給他一包還沒開封的餅幹。


    「謝了。」大德對她笑一笑。


    「大德。」心磊喊他,想想不太妥當,多問了一句:「我可以叫你大德吧!」


    「當然,隻要不叫我於先生,叫什麽都行。」


    「你說你做跟音樂有關的工作,那你會唱歌嗎?可不可以唱首歌來聽聽?」


    「這個主意好!野餐時要有人唱歌才過癮。」沅琪附和。


    「好啊!」於大德爽快的答應。「我回去拿吉他,馬上回來,你們等我一會兒。」


    過了幾分鍾,於大德果然帶著吉他出現了。「你們想聽什麽歌?」


    「先唱幾首你拿手的歌。」沅琪建議:「等一下我們再點歌。」


    「好。」於大德應了一聲之後,就低頭調起弦來,然後用熟練的指法彈奏出美妙的旋律。


    當你孤單寂寞、無人陪伴時


    你會做些什麽?


    你已經躲避我太久了


    而你知道,那隻是因為你愚蠢的驕傲


    他不過唱了四句,心磊和沅琪就忍不住鼓起掌來,於大德的聲音實在太棒了,不當歌星真是可惜。


    於大德笑著點頭答謝她們的掌聲,繼續接下去唱。


    在我完全失去理智前,讓我們使情況變好吧


    ,別說我們無法找到解決方法


    別說我的愛全是枉然


    「耶!太棒了!」她們兩人繼續瘋狂鼓掌,一邊不忘出聲叫好。


    大德還是不慌不忙的彈唱著曲子。


    「好耶!」沅琪大叫。


    心磊甚至吹起不成聲的口哨來了,害得大德差點笑場,不過他還是鎮定的把下麵的部分唱完。


    整首歌在最後一段的重複下結束,沅琪跟心磊拍疼了手掌,大德笑著點頭致謝。


    「你唱得真好。」沅琪由衷的讚美。


    「謝謝誇獎。」大德一邊答謝,手指一邊撥弄著吉他。


    「這首歌好好聽哦!一個男人愛上了有夫之婦,並且寫了一首歌向他心愛的女人表達愛意,真浪漫!」心磊神往的說。


    「這首歌是有「吉他之神」之稱的eric pton作的詞,他愛上了好朋友george harrixon的妻子patti boyd harrixon,所以寫這首歌向她表達愛意,並請jim gordon幫忙譜曲,由eric本人演唱,歌名就叫做」其實歌裏也就是現實生活中的patti.」大德解釋這首歌的由來。


    「好浪漫!」心磊很想知道結果。「那後來呢?」


    「eric剛開始時是成功了,patti果然被他搶過來,不過後來她還是再度回到george harrixon身邊。」


    心磊向往的說:「不管結局怎麽樣,這種感覺好浪漫喔!要是有男人寫情歌送我,我一定馬上嫁給他。」


    「你就是太好騙!」沅琪給了她一個白眼。


    「你不覺得很浪漫嗎?」心磊急急的問,沅琪跟她對事物的看法一向很接近。


    「想想看,有人為你作一首隻有你才能擁有的歌,單單是用想的就羨慕死了。」


    「如果patti未婚,那當然是很浪漫;可是她都已經死會了,這樣就不太道德了。」


    「有什麽關係,死會可以活標嘛!」心磊理直氣壯的說。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patti真的跟eric pton走了,george harrixon不是很可憐嗎?」


    「可是……」心磊還想再辯解,不過沅琪打斷了她。


    「心磊, 如果有人搶走你心愛…… 」沅琪突然住了口,糟糕!跑到山上來玩就是想忘記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她還哪壺不開提哪壺,真是笨嘴巴!


    心磊的臉色立刻蒼白起來,連大德都感覺到她前後的改變。


    「心磊……對不起。」沅琪懊悔的說:「我的嘴巴實在太快了,常常還沒考慮清楚就……」


    「沒關係啦!我早就不該再被他影響了。」說是這麽說,心磊的臉色還是不大好。


    大德從她們的對話中,大約可以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不過他也無能為力,畢竟他們不熟,交淺怎可言深?


    「你要不要再唱一首歌?」心磊力圖振作,她裝出笑臉問大德。


    「好啊!接下來我們合唱一首歌吧!」


    話還沒說完,一陣活潑、輕快的節奏就跑出來了。


    「我知道,是「歡樂年華」。」心磊搶先說。「我會我會,這首歌給我唱!」


    她真的咿咿啊啊唱了起來,不過歌詞她根本記不得,隻好自己亂編一通,隨性亂唱。沅琪也跟著亂和,最後連大德也彈起了變奏調子,大家叫成一團、笑成一團。


    大德偷偷的觀察著心磊,他在想,心磊的笑容裏是不是隱藏了他不知道的悲傷?


    「嘿!有霧!」心磊突然大叫一聲,接著跳起來。「不唱了,我要去追霧了。」


    「心磊!」沅琪也跟著站起來,匆忙的轉向大德。「不好意思,麻煩你收拾這裏,我去追心磊了,不然她會迷路。」


    大德望著她們兩人一前一後的消失在午後的薄霧裏,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也許老天爺要他晚一個月到杉林溪是有道理的,或許他的未來會和這次的杉林溪之旅扯上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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