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送酸菜的,送筍子野味的,不用主家說話就趕著動手幹活兒,洗菜的洗菜,蒸饅頭的蒸饅頭,切肉的切肉。


    村長家的送了一大塊豆腐過來,說是早上趕集剛買的,新鮮著呢,王氏就拉了她來陪客。


    就連開雜貨鋪那家都送了豆腐和上好的黃酒過來,說什麽也不要錢,還趕著幫忙……小院兒裏熱鬧的不可開交。


    蘇禾苗把洗剝好的雞抹了一些酒和鹽,肚子裏塞了蔥薑醃製,還用泥巴糊了放在灶台下燒。


    為了讓春姐吃上山裏農家人的口味,她用裏外三層的豬五花肉燒筍子,泡好的菌子煮肉片湯,木耳黃花菜炒肉條,茄子塊燉肉,黃醬悶肘子……


    橫豎豬肉是不缺的。


    又用蘿卜白菜用豬肉燴了一鍋菜,再加上點兒野葛粉條和豆腐在鍋裏咕嘟著……


    至於涼菜,就撿著家裏常吃的野菜做了幾樣,水芹、灰灰菜、馬齒莧、觀音菜什麽的,焯水後用油鹽調味。


    雖看著樸素,可到底能吃個農家的野趣兒。


    老錢家的小院子裏很快就飄出了饞人的肉香味兒……


    放下將軍府女管家的架子,春姐也是個善談的,跟王氏和村長夫人聊的熱火朝天。


    念兒坐在春姐旁邊,胸前帶著金鎖,兩隻手各抓著滿手的點心,翹著二郎腿吃的噴香,把籬笆院外麵的小孩兒們饞的直哭。


    蘇禾苗趕著給各家孩子抓了一些小酥餅,又一人給了一塊煮好的豬肉吃,這才把孩子們哄住,家裏人千恩萬謝的。


    錢長安往仆人那桌坐了下去,本欲說話,誰知那幾個人慌忙站了起來,垂著手說:


    “小的們不敢犯上,豈能與姑爺同坐。”


    “無妨,但坐便是。”錢長安擺擺手,淡然道,“這裏不是你們將軍府,沒有那麽多規矩的……且坐下來與我說說話。”


    幾個人這才告了罪,斜簽著坐了下來與他說話。


    錢長安就問了一些劉將軍的事情,又打聽前方戰事,那幾人倒是說了不少。


    菜上桌了,滿滿當當的一桌幾乎擺放不下,大多是平日吃不到的農家菜,把春姐喜的拉著蘇禾苗的手連聲誇讚:


    “奴婢可是天大的福氣,讓二小姐辛苦招待,回去夫人知道了,必是要罵我的!”


    蘇禾苗拉著她坐下,親熱的笑道,“春姐哪裏話!禾苗還覺得慢待了姐姐呢,姐姐盡管吃便是!


    我那邊兒還要包餃子去,就不陪著姐姐了。”


    春姐拉不住她,隻好笑著跟王氏說,“依我看,老夫人才是天下第一有福氣的人呢,得了我們二小姐這樣伶俐的兒媳婦兒,以後必是要享福的!”


    王氏樂的合不攏嘴,“那可不嘛!自從禾苗進門,我做夢都是要笑醒的!”


    “春姐還不知道呢,人家禾苗和長安小兩口那叫一個般配!”村長夫人禁不住的誇讚起來:


    “這倆孩子可是一等一的好,將來準有大出息!”


    娘幾個熱鬧的說著話,也就開席吃起來了。


    ……


    散了席,春姐便帶著眾人要告辭了。


    王氏說什麽也留不住,隻好趕著往他們車上塞東西。


    蘇禾苗和李翠蘭早就準備好了一些耐放的鮮果子,栗子,還有自家種的黃豆和小米,又將半扇野豬肉放了上去。


    總之家裏能拿的出來的,差不多都拿了。


    王氏找了幾件念兒小時候穿的衣服,用包袱裹了遞給春姐,笑道:


    “這衣服是我孫女小時候穿的,特地送給你家夫人,為她的孩子備著……


    不怕你嫌棄,你們富貴人家的孩子一出生,福氣就太大了,人小怕壓不住。


    我們這兒風俗就是越是富貴人家,就越要找著貧苦人家孩子的衣服穿一穿,方能壓福增壽。”


    這風俗是北方八城慣有的,春姐哪兒能不知道?


    她接過包袱,喜的說,“這可對了我們夫人的心兒了!還是老夫人有見識,春姐代夫人謝過!”


    寒暄了好一會兒,春姐拜別了錢家人,回去複命去了。


    ……


    “娘誒,可累死我了!”


    李翠蘭看著馬車走遠,這才大大的出了一口氣,揉著肩膀直叫喚,“這大半天忙和的,跟打仗似的!”


    蘇禾苗笑道,“娘怕是也累狠了……”


    “誒禾苗,大官兒家的人就是不一樣,你瞅瞅人家一個丫鬟,那穿的戴的……嘖嘖!”


    說起穿戴,李翠蘭趕緊捅了捅蘇禾苗的腰,把手上的鐲子舉到她跟前兒,悄咪眯的笑道,“好看不禾苗?這個、這個就給了我吧?”


    蘇禾苗無語的笑了,“你都戴上了就戴著啊,還問我要做什麽!不過說起來,嫂子長得白,戴上就是好看呢!”


    “我就說好看嘛!”李翠蘭美的快找不著北了,摟著她的肩膀一頓親熱:


    “還是咱家禾苗知道心疼嫂子,我就戴個鐲子,娘還老拿眼瞪我呢……一會兒你幫我說說好話,讓我留了這鐲子吧!”


    蘇禾苗笑道,“嫂子再去挑個金釵,把頭上的換了去,越發的好看了。”


    “對啊,那我再去瞧瞧去!還有那些料子,欸呦喂……我就沒見過那麽好看的!”


    話音未落,李翠蘭就猴急的跳了起來,一溜煙往婆婆的屋裏跑。


    蘇禾苗笑著搖了搖頭,趕著跟幾個嬸子大娘收拾桌子,打掃小院兒。


    忙完了她留人家吃飯,一個個都擺手不吃,拿了自己家的桌子椅子碗筷就走,怎麽攔都攔不住。


    王氏把念兒哄睡著了,這才從屋裏出來,看人都走光了便道:


    “禾苗,你先回屋歇歇吧,晚上咱們單做一桌請人家來吃,凡是出了力的怎麽也要犒勞一下。”


    “我知道了娘!”蘇禾苗應了一聲,就去收拾野豬肉。


    野豬足有三百多斤,送了甄姐姐一半兒,那一半兒做菜連三分之一都沒用到。


    她心裏惦記著幫忙抬野豬回來的三個人,便一家切了一大塊給送了過去。


    回來的時候,婆婆正在屋裏和嫂子吵架:


    “東西是人家送禾苗的,又不是給你的,你急的到處抓撓做什麽!”


    “誒呀娘,我就是稀罕稀罕,我、我也沒說要啊……”


    “沒說要你上手就把金鐲子給套上了!眼皮子就那麽淺?摘了給我!”


    “我不摘!這可是禾苗答應給我的……誒呀娘,你輕點兒,揪的頭發疼!”


    ……


    蘇禾苗趕緊跑去屋裏,就看見李翠蘭把木匣裏的金釵全都插到了腦袋上,身上還裹著一塊顏色鮮豔的細布,垂著手癟著嘴,被婆婆罵的狗血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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