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到現在他也看不懂七皇子,連聖上私下裏都跟他說,此子城府無人可及。


    若正,足可作為江山之掌,若邪,將會是我朝一大災難,實在難以掌控。


    然而,這位七皇子亦正亦邪。


    當時七皇子雲淡風輕的說,“隨你相信與否,本王做事向來如此。怎麽,天牢門都開了,你還不想走?”


    這是其一,當時劉功成對他還保持著敬畏和警惕之心,一直也未與他親近。


    後來一件事,徹底顛覆了劉功成的三觀,才讓他打破城府死心塌地的追隨。


    那年他已經調去北八城做鎮守大將軍,蠻夷首犯,他奉命帶領十萬大軍禦敵。


    誰知糧草遲遲不到,又值寒冬,將士們餓著肚子沒等來糧草補給,卻等來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雪。


    劉功成幾次催糧未果,跳河的心都有了。


    明知道是太子作祟扣押了糧草,可一沒證據,二自父親過世後,家中除了他再無能助力之人。


    隻有一個嶽父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將士們凍餓交迫,還要隨時和來犯的蠻夷打仗。


    誰能體會到那時他心頭淌血的滋味兒……


    就是這位七皇子,又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將糧草送了過來,救十萬將士於水火!


    當時太子黨還有人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抄家滅門,七皇子不但幫了他,還狠狠打擊了太子黨的勢力。


    後來劉功成下定決心追隨七皇子,竟和他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偶爾問及此事時,七皇子卻一臉漠然的說:


    “你若因此才肯追隨,大可不必。本王隻是發現了太子的紕漏,借機打擊而已,糧草不過是順手的事。”


    話是這麽說,但從那以後他劉功成的軍隊,從未缺過糧草!


    “想什麽呢?”


    看他麵色沉鬱,眼神有些發飄,錢長安不悅的哼了一聲。


    “哦,沒什麽……”


    劉功成回過神兒來,壓低聲音道,“七皇子的意思是,讓我將你流落民間之事告訴聖上,讓聖上裁決?”


    “放屁。”


    錢長安粗魯的罵了一句,“我還想多過幾天悠閑的日子,你敢給我攪合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劉功成嫌棄的皺眉,“粗魯!好歹也是個皇子,能不能注意點兒身份!”


    錢長安啞然失笑,這都是跟嫂子他們學的。


    “那到底要怎麽辦嘛,你明知道我沒那個腦子搞這些明裏暗裏的事情!”劉功成鬱悶的哼了一聲。


    他要不要再著重重申一下,他隻會打仗!隻會打仗!隻會打仗!


    錢長安無奈的歎了氣,“直接奏報聖上,以軍費緊缺為由讓聖上將鹽礦給你,一切所應事務皆有軍中掌管,連帶著不用繳納鹽稅。”


    “啊?”


    劉功成驚呆了,“這、這怕是不行吧?聖上怎麽可能應允!”


    “朝中撥的軍費可夠了?”錢長安冷哼一聲,“本王不在,糧草也充盈?”


    劉功成頓時搖了搖頭,“別提了,正為這事兒發愁呢!”


    “那不就行了?”錢長安深邃的眸中閃過一抹陰翳,“先上書催要軍費糧草,大倒苦水,接連幾封奏疏過去,父皇必是要坐不住的。


    這時候再提鹽礦的事情,由不得他不給你放水。”


    劉功成,“……”


    像是個不錯的主意,隻是從未有過如此先例,聖上也是肯的?


    “他不得不肯。”錢長安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聲線陰冷道,“戰亂頻仍,蠻夷久攻不退,國庫怕是早就見了底。


    若是以前父皇必然不肯的,你催的急了,他兩權相較之下隻能選個輕的。”


    劉功成微微抿唇,心頭大大的震撼了一翻。


    七皇子最擅權謀之術,這一點兒他十分折服。


    “那行……”劉功成點了點頭,剛要說話,臉上就被錢長安深邃的眸子攫住。


    他唇邊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雲淡風輕的說,“隻有一點,鹽礦要歸在我娘子蘇禾苗名下。”


    “嗯?”


    劉功成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鹽礦是她發現的,你可以隨便取用,但用多少記得算銀子給她,賣出的鹽巴也要五成是她的。”錢長安輕巧的挑了挑眉。


    劉功成唇角輕輕抽搐幾下,“鹽礦啊……一年得多少銀子?”


    “怎麽,我的王妃不配嗎?”錢長安不屑的嗤了一聲。


    “當然不是!”


    劉功成可不敢得罪七皇妃,心下也覺得這是應該的,便點頭應允,“就這麽定了!”


    蘇禾苗啊蘇禾苗,妻妹,你可知你一個小小的農家婦人,如今身價幾何了?


    要說還是甄娘有福氣,在民間無意結識了這麽一個農家妹子,一見如故義結金蘭,沒成想人家竟是七皇妃!


    且不提將來七皇子名下的龐大產業和財產,隻靠這一個小小的鹽礦,她七皇妃都足夠錦衣玉食的過上一輩子了。


    “阿嚏……”


    正在炒菜的蘇禾苗突然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有些茫然。


    “一個噴嚏是想,兩個噴嚏是罵……”灶下燒火的晨光媳婦兒笑著推了推她,擠眉弄眼的說:


    “你相公就在院兒裏呢,咋還想上你了?”


    蘇禾苗臉蛋一紅,嬌嗔道:


    “嬸子不學好,就會打趣人的!沒準是我娘想我了呢……還有嫂子,念兒,離家這大半日了,她們心裏不知道怎麽揪的慌呢!”


    “籲……籲……”


    話音未落,外麵竟傳來了馬蹄聲,蔡家駿吆喝著馬匹在小院兒前停了下來,衝裏麵大聲叫道:


    “長安!禾苗!”


    “蔡叔?”


    “蔡叔?”


    錢長安和蘇禾苗驚訝的看過去,異口同聲道,“你們回來了?”


    “長安!”


    馬車上,王氏滿臉淚水,淒然的叫了一聲,“兒子,你沒事兒吧?娘聽他們說衙門沒把你抓走,就趕著回來了!


    禾苗,禾苗也沒事兒吧?我的兒啊,你倆可心疼死娘了……”


    “娘!”


    蘇禾苗眼眶唰的一下紅了,丟了手裏的菜就跑去接她。


    “娘!”


    錢長安絲毫沒有猶豫的起身,快步奔了過去,扶著王氏下車柔聲勸慰道:


    “我沒事兒,他們抓不了我的……”


    “你這個孩子!”


    王氏雙手顫抖的禁不住,又是心疼又是生氣,一把將兒子保住,又抬手在他身上狠狠捶了兩下:


    “造孽喲,自打你回來,就沒讓你娘省心過!你是嫌你娘命長,想嚇死我嘛!


    你要是被衙門抓了,我可怎麽活?你讓你媳婦兒怎麽活!你還拖累的禾苗跑去找你,她一個女人家……


    誒禾苗,你穿男人衣服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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