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爺給縣令出的計謀很好,下次不要再做了。


    更不要挑他這種睚眥必報心狠手辣的人來得罪,下輩子爭取運氣好點兒。


    ……


    一家子坐了馬車去了鎮上,剛進城門就覺得氣氛不對。


    鎮上沒有了往日的熱鬧,衙役和當兵的都在街上巡邏,一個個都沉著臉,氣氛異常凝重。


    城牆和街頭貼著白紙黑字的告示,很多人圍著告示竊竊私語:


    “捉拿殺害縣令和師爺的凶手?也沒個畫像,誰知道誰是凶手呀!”


    “根本沒人瞧見凶手,上哪兒畫像去!”


    “我聽說縣大人府裏有個丫鬟看到一道黑影閃過去,就暈了,都不知道是人是鬼呢……”


    “肯定不是鬼!這是哪位大俠為民除害呢……”


    “噓!不要命了你……”


    ……


    街上到處都在傳縣大人被殺的事兒,有人說縣令和師爺的腦袋搬了家,一大早縣令夫人睡醒一推,竟把個腦袋給推掉了!


    有人說縣令是被活活勒死的,吊在房梁上晃悠,還有人說是被大卸八塊,老慘了!


    說的有鼻子有眼兒的,就跟自己親眼見著了一樣。


    不過老百姓早就把衙門恨的牙根兒癢癢,禍害了承安縣多少年,死了大夥兒也是拍手稱快!


    錢長安有些無語,他是凶狠,但不是凶殘!


    放心吧,他們死的很安詳。


    王氏聽的心驚肉跳的,滿臉詫異,“還有人敢殺縣大人?娘誒,可是長了幾個膽子!”


    李翠蘭直咧嘴,“那、那縣大人和師爺不是才來過咱們家嗎?這就被人給宰了?”


    隻有蘇禾苗心裏發亂,莫不是小花龍為她報仇,把縣令和師爺都殺了?


    相公把他們抓念兒的計謀說了,蘇禾苗恨的都想殺了他們,念兒才多大呀,他們竟也敢!


    可恨歸恨,她沒那個本事去殺縣令。


    能來去自如無聲無息殺人的,怕是隻有小花龍了吧?


    蘇禾苗心裏突突跳著,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兒。


    她不是不想報仇,隻是不想給再給小花龍添麻煩了……之前的恩情還不知道該怎麽報答呢!


    ……


    錢長安把車子停在了木料鋪子前,娘幾個收拾了複雜的心情,下車去看木料。


    之前買過木料,老板看到這一家子很是熱情,招呼著去後院兒看料子,又介紹專門做家具的木工師傅給他們。


    兩個木工師傅拿了圖樣子給王氏看,又細細的介紹款式,王氏眯著眼看的仔細,不時的問問兩個兒媳婦的意思。


    正說著話,蘇禾苗眼角餘光瞥見一個熟悉身影過來,不由一怔。


    爹?


    她揉了揉眼睛,還以為自己看錯了,趕緊出去仔細瞧。


    “老板,我木匠活兒真的很好,你就給點兒活兒讓我幹吧!”一個衣衫襤褸背影佝僂的男人追著老板哀求:


    “我已經兩天沒吃過飯了,再不賺點兒銀子就撐不下去了!”


    “沒有沒有!”老板不耐煩的擺手,一臉嫌棄的嗬斥道,“如今兵荒馬亂的,生意本就不好做,我家養的師傅還沒活兒幹呢,哪有活兒給你!”


    那人背對著蘇禾苗,但背影也像極了她爹,還在苦苦的哀求:


    “老板你行行好吧,我、我隻要一半兒的工錢,有口飯吃就行的!實在不行,我給你們幹活兒,你們每天管我和婆娘幾個窩頭就行……”


    背影很像,可聲音嘶啞蒼老,又不太像爹……蘇禾苗頓了頓腳步,沒敢貿然上前。


    “去去,哪兒有這麽搶生意的!”


    “臭要飯的,你這麽搶生意,旁人還怎麽做!滾滾滾!”


    “這裏一個蘿卜一個坑,你搶了活兒讓我們餓死嗎?還不快滾!”


    ……


    一旁鋸木料的工人不樂意的,紛紛咒罵驅趕他。


    流民?


    蘇禾苗暗暗鬆了口氣,看錯人了,爹怎麽會是流民。


    上次後娘拿了不少銀子回去呢,日子怎麽也好過起來了。


    她還想再看看,可男人身形又佝僂了一些,腰背幾乎彎到地上,抹著眼淚低聲下氣的跟老板哀求:


    “實在沒法子了,再吃不上東西我和婆娘兩個就得餓死……”


    “如今餓死人算什麽,你去看看外麵流民餓死了多少!”老板滿臉不耐煩的哄他:


    “如今不像以前,我還能賞你兩個窩頭吃,如今我這兒的飯都不夠吃呢,喂了你們這些流民,我豈不是要餓死?


    走走走,一會兒惹急了他們再來打你,我可管不了!”


    “老板……”


    男人弓著身子退了幾步,還想求,可已經有兩個工人過來攆他了。


    “趕緊走吧,真不知道你一個流民,是怎麽混進來的!”


    “再不滾就叫衙門抓了你去!”


    ……


    男人渾身顫抖了一下,連連後退。


    王氏和木匠師傅談好了,臉上帶著喜色過來,“師傅,桌子椅子就按這個八仙桌的樣子做吧,怪好看的呢!”


    那男人頓住了腳步,似乎躊躇了一下就轉身跑了過來,撲通一聲跪在王氏的麵前磕頭:


    “大姐行行好,我做了十幾年的木匠活兒,我手藝好!你的活兒讓我也做吧,我不要工錢,隻要幾個窩頭吃……”


    “臭要飯的,你還真敢搶啊!看我不打死你!”


    王氏身邊的木匠師傅剛才就看他不順眼了,這下更是火冒三丈,大罵著將那人踹翻在地。


    空氣瞬間一窒。


    “親家?”


    “爹!”


    王氏和蘇禾苗異口同聲的驚叫了起來。


    “娘誒,我沒看錯吧……”李翠蘭大呼小叫道,“真是親家呀!你、你怎麽弄成這副樣子?”


    “爹,怎麽會是你!”


    蘇禾苗挖了心似的疼,趕緊過去攙扶他。


    “不是,我不是!”


    蘇大武哪裏還有臉見閨女,嚎叫了一聲推開她的手,連滾帶爬的往外跑,“你們認錯了人了,認錯人了!我不是……”


    “爹!”


    蘇禾苗急了,追上去一把抓住了他,急的眼眶都紅了,“爹你怎麽了?你別這樣,我是禾苗,我是禾苗呀!”


    “我不是你爹,你、你真的認錯人了。”


    蘇大武身子幾乎縮成一團,咬了咬牙,一把推開蘇禾苗,“你走吧!我求求你了,你快點兒走吧!”


    蘇禾苗一個踉蹌,驚愕的雙唇都在顫抖,撕心裂肺的叫了一聲,“爹……”


    一個身影飛快閃過,倉皇逃開的蘇大武撞在了一個結實的胸膛上,旋即衣領被高高的拎了起來,整個人好像四腳烏龜般亂晃。


    “過來。”


    錢長安冷淡的哼了一聲,將他拎到了蘇禾苗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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