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如果被仕途中人聽見,定是要笑死。


    大煜國科舉製度一向嚴格,畢竟是要做的是朝廷命官,不止要文韜武略,也要考生樣貌端正。


    不止大煜,自古以來身體有殘缺之人,就算滿腹經綸也不會得到進考場的資格。


    不過蘇寶若真有心進學,科舉製度而已,改了便是。


    “嗯!”


    蘇禾苗認真的點頭,並不覺得這話是在說笑。


    她倒不是一定要弟弟考科考當大官,就算弟弟想做木匠,商販甚至種地,隻要走正道她全都支持。


    氣氛有些沉默。


    蘇寶緊緊的捏著衣角,看看姐姐姐夫,又看看爹,消瘦的臉上滿是落寞。


    學堂是不會收啞巴的,可他真的羨慕那些正常的孩子,端正的坐在桌前,搖頭晃腦的跟先生念書。


    蘇禾苗一陣心疼,拉了他的手過來,竟發現小小的手掌裏滿是汗水。


    她輕輕的握住那雙手,柔聲問道,“寶,你跟姐姐說,你想不想讀書?”


    蘇寶紅著眼眶使勁兒點了點頭。


    “那你願意好好讀書嗎?”蘇禾苗輕輕吸了口氣說,“讀書很辛苦的,或許將來你連考科舉的資格都沒有,你也願意讀?”


    蘇寶又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豆大的淚珠從眸中滾落。


    他真心喜歡讀書,就算讀了書也不能做大官,他也要做一個有用的人,而不是一個目不識丁的啞巴廢物。


    “那好……”


    蘇禾苗幫他擦去臉上的淚水,疼愛的哄著,“不哭,姐姐幫你去學堂求先生,哪怕多給一倍的束修,姐姐也要送你進學去!”


    蘇寶單薄的身子狠狠一顫,撲在蘇禾苗的懷裏無聲的哭了起來。


    “誒……”


    蘇大武老淚縱橫,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婆娘在世時成日就琢磨吃喝,耍奸偷懶,把兒子教的跟個野小子沒兩樣,人見人煩。


    惡婆娘沒了,禾苗就擔起當娘的責任來了,把弟弟往正道上領,給了他一條改變命運的光明大道。


    他蘇大武上輩子做了多少善事,這輩子能撿到這麽一個好閨女!


    看姐弟倆如此親密無間,蘇大武心頭顫抖的厲害,眼神閃爍著別開了臉。


    一個秘密在心裏藏了十五年,他怎麽都說不出口。


    ……


    眼看著晌午了,蘇大武趕著去街上買了白麵,又狠了狠心買了隻雞殺了,給女兒女婿做了一頓晌午飯吃。


    蘇禾苗惦記著學堂的事,吃了飯就拉著錢長安去學堂找先生。


    他們鎮上沒有官學,倒是有一家叫做翰林書院的私塾,招收的是五到十二歲考童生的子弟。


    翰林書院的院長是個老貢生,姓沈。


    一路打聽過來,鎮上的人都說這位院長是個老學究,學識豐富,書院管的十分嚴謹,教導學生也很嚴格。


    隻是入他的門可不容易,初學的子弟雖不用考試,也是要從各方麵考察學生能力的。


    翰林書院束修很貴,不但要入門六禮,一季還要交兩貫錢作為奉師所用,學生若在學堂吃飯,一天也是要十個大錢兒的。


    一季兩貫錢,一年就是八貫!


    八兩銀子呀,尋常人家誰拿得起這些!


    蘇禾苗咋了咋舌,“怪道老百姓大多都是不識字的,就這束修先把窮苦人家擋在門外了。”


    錢長安無奈的笑了笑,“向來如此。”


    “向來如此便是對的?”蘇禾苗不服氣的說,“相公也說過,讀書使人明理,要是老百姓的孩子都能讀得起書,豈不是都明理了?


    咱們大煜國有那麽多明理的人,以後該多興盛呀!”


    錢長安,“……”


    你說的對!


    這等遠見倒是連他都不曾想到的。


    蘇禾苗輕輕歎了口氣,“我弟弟雖不會說話,其實不笨的,好在咱們拿得起束修,不然活活埋沒了一個孩子的前途。”


    “不急,日後大煜所有進學之人,皆免銀錢,一應奉師所用由朝廷發放便是。”錢長安淡淡勾唇。


    “噗……”


    蘇禾苗笑了起來,嬌嗔的捶了他一下,“我也就隨口抱怨兩句,你倒當真了似的……可惜相公不是皇上,做不得數的!”


    錢長安挑了挑眉,笑而不語。


    兩人說著話,一路尋到了一座青磚大宅前。


    宅子肅靜雅致,紅色大門上掛著一幅筆力遒勁的牌匾:翰林書院,裏麵隱隱傳來清朗的讀書聲,聽的人心裏都跟著靜了下來。


    蘇禾苗拍門叫了門房,客客氣氣的說,“大叔好,我是來給弟弟問進學堂的事兒的,還望大叔通傳一聲。”


    “進學啊,你等著。”


    門房轉身進去了,半晌才出來叫他們,一路把兩人引去了間偏廳。


    蘇禾苗心裏惴惴的,進屋就看見一個身穿長袍,麵容嚴肅的老者,端坐在桌後。


    老者打量了兩人一眼,嚴肅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孩子名叫什麽,幾歲了?以前有沒有學過書?哪裏人士?家中作何營生?緣何要來翰林書院?”


    “院長好,我弟弟名叫蘇寶,今年七歲了。”


    蘇禾苗拘謹的笑了笑,忙說,“我爹是木匠,我和相公是錢家村的,營生、營生……”


    誒呀,她怎麽緊張起來了,不知道為啥一見這個老學究,手心裏直冒汗。


    “種地為生。”


    錢長安接過話,雲淡風輕的說,“因內弟好學,特來求先生收為門下好好教導。”


    聽他說話像是個讀過書的,老者格外看了錢長安一眼,倒也不敢輕蔑,緩緩道,“本院所用束修不菲,你二人可知?”


    “知道知道。”蘇禾苗趕緊點點頭,“我們已經準備好了。”


    老者並不看她,不屑與一鄉間女子說話似的,直接跟錢長安說,“若束修備好,可帶子弟來與老朽考核,愚鈍、頑皮不教者皆是不要的。”


    “嗯?”


    蘇禾苗一怔,脫口而出道,“為啥?”


    老者微微斂眉,“什麽為啥?”


    “學院不就是教導人讀書明理的嗎?”蘇禾苗撓了撓頭,“愚鈍的和頑皮的不更是應該教導的他學好?院長為啥不要這樣的學生呢?”


    老者一怔,嫌惡的掃了蘇禾苗一眼:


    “鄉間婦人知道什麽!進學為的是考取功名成就仕途,光耀祖宗門楣!頑劣子弟如何學的進去,倒壞了我翰林書院的名聲!”


    蘇禾苗,“……”


    讀書就是為了當大官?


    那書院那麽多學生,人人都能當大官嗎?若是不能,他們讀書還幹嘛用?


    她鼓了鼓腮幫子,想反駁又怕得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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