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男人突然一聲慘叫,捂著肚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的小腹上,赫然插著一把匕首!而朱嗣炯握著那把匕首,滿手是血。


    女人發出淒厲的叫喊,放開萬碧朝那男人撲過去。


    朱嗣炯趁機掙脫開,一把拽起萬碧,向前沒命地跑!


    不辨方向,不辨道路,二人唯有一個念頭,跑!


    等二人再也跑不動,癱倒在地時,已是天光大亮,茫然四顧,他們不知道置身何處,看到不遠處山腳下有一座破舊的山神廟,便進去稍作歇息。


    萬碧燃起火,和朱嗣炯相互偎依著取暖。


    朱嗣炯臉色依然慘白,眼神發木,身體微微發抖,右手緊緊攥著拳。


    「還好有你,不然可逃不出來,都怪我,不該輕易相信別人!」萬碧輕輕握住他手,搓了搓,給他哈了哈氣,又麵露悻悻,「真是便宜那兩個王八,我應該回去再補兩刀!」


    萬碧在旁邊嘰嘰喳喳,如麻雀般說個不停,殺人的恐怖漸漸消退,朱嗣炯臉色好看了些,「可惜了,那把匕首還是太孫給我的。」


    見他好轉,萬碧鬆了口氣,「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那匕首救了咱們的命,也算值了!」


    萬碧四處尋了些野果子,二人勉強吃了些,雖然身心疲憊,卻不敢在此久留,互相攙扶著,深一腳淺一腳繼續向未知的遠方走去。


    已是深秋,北方大地萬木落葉,入目皆是黃葉枯草,寒風吹過,黃葉漫天,枯草折腰,空氣中都彌漫著一片肅殺之氣。


    不知名山,山溝裏有個小村落,不過十幾戶人家,村東頭有個四處漏風的茅草屋,原先的主人早不知哪裏去了,此處便成了萬碧和朱嗣炯的棲身之所。


    因村子太小,由別處的裏長一同管著,萬碧隻說是投奔親戚來的,結果戰亂找不到,將身上僅有的幾塊碎銀子給裏長,那裏長見是兩個孩子,外麵又是兵荒馬亂的,就沒有刻意為難,拿了銀子隨便編了戶籍許他們在此住下。


    他們二人在山上撿些毛栗、榛子、山楂之類的,背到二十裏外的鎮上去換些米麵,萬碧在王府裏跟綺雯學了一手好針線,再加上嘴甜,見人不笑不說話,因此也能攬到些縫縫補補的活計。雖然每日吃的都是野菜窩窩,但好歹不用餓肚子,這裏偏僻,也沒有人來搜查,二人總算是可以喘口氣了。


    西北風越來越冷,看著這四麵漏風的茅草屋,萬碧是真心發愁,二人連身棉衣都沒有,冬日可怎麽過?


    朱嗣炯安慰道,「咱們多撿些柴和幹草,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萬碧放下手中搗鼓的草汁子,苦笑著搖搖頭,這位少爺大概是從來沒真正體會過冬天的冷,莫說燒柴火,就是燃起炭盆,隻要窗棱子沒關緊,那冷風就能像刀子一樣割上人的臉。


    「我看風聲已過,你別用草汁子再塗臉了,黑一塊黃一塊的,以後洗都洗不出來!」朱嗣炯很是不讚同萬碧的掩飾方式。


    萬碧低頭抿嘴一笑,「我的爺,你別管奴婢這張臉了,還是擔心擔心咱們的肚子吧!」


    「阿碧,我不是說過嗎,這裏沒有爺,也沒有什麽奴婢。」


    「嗯……我記著了。」許是近來二人共曆磨難,朝夕相處之中少了主奴的上下,多了份相濡以沫的溫情,萬碧膽子也大了起來,問了自己一直沒想通的問題,「為什麽你一直要找後園子那口井?」


    朱嗣炯一下沉默了,雙眸裏映著熊熊的火焰,臉上卻沒有一絲溫度,萬碧覷著他的臉,不敢說話,屋裏隻聽得到火堆劈裏啪啦燃燒的聲音。


    良久,他才說話,「我生下來就抱到宮裏,而母親很少進宮,我們見麵少,自然不親近,……說來好笑,我曾一度認為我不是母親生的。」


    「剛回府時,我無意間聽下人們說,王妃之所以不喜歡我,是因為我不是她的孩子。我出生之後兩日,父親一個愛妾被逼投井自盡,那人才是我的親娘。」


    「這怎麽可能?」萬碧十分詫異。


    朱嗣炯笑道,「就憑幾個奴仆的話,當然不能信,但我還是心裏犯疑,忍不住就想去找那口井瞧瞧。直到後來落水,我才明白,他們是故意引我去的找井,隻怕當時也想要我的命呢!」


    「這和落水又有什麽關係?」萬碧不明白。


    「母親他們都以為是我貪玩胡鬧才落水,其實我是被推下水的!」


    「什麽?!」萬碧驚呼一聲,「是誰?」


    朱嗣炯悠悠道,「錢嬤嬤,大哥的奶娘!」他看了一眼呆住的萬碧,笑道,「沒想到吧,我也沒想到!我是從水中的倒影看到她的,可是還沒來及反應,就被她推下水,若不是你,我怕早就成了水中冤鬼!」


    「那你為什麽和王妃說是自己不小心落水?不應該把她抓起來審嗎?」


    「為什麽呢……」朱嗣炯無奈搖搖頭,「我怕了啊!我不知大哥是否與此有關,而母親眼中向來隻有大哥,父親又糊塗不省事,若是我貿然說出來,隻怕會被反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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