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一心不願讓皇上知道,但皇上怎麽可能不知道。


    不過小半個時辰,寧王府這樁公案就擺在了皇上的案頭。


    頭發花白的老皇上搖頭歎道,「竟為一個婢女大動幹戈,這不像他的作風,太沉不住氣了!」


    太孫說,「靖江郡王幼時顛沛流離,一直和這個婢女相依為命,若是無動於衷,才叫人心寒。」


    「孫兒啊,忠仆是要器重,但也要防他們借著主子的寵信肆意妄為,尾大不掉才是棘手。」


    太孫忙躬身說,「孫兒知道了。」


    皇上點點頭,「嗯,你去趟寧王府,讓靖江郡王見好就收,出口氣就得了,還真要讓禦史們參他的目無尊長、忤逆不孝嗎?朕還要用他!」


    「是!」太孫領旨下去,走到殿外看到一個小黃門捧著奏折過來,「苟道,發生什麽事樂成這樣?」


    苟道低頭哈腰給太孫行禮,一臉的喜慶,「稟殿下,得皇上隆恩,瘟疫消散,這是各地疫情的簡略。」


    「我當什麽好事,疫情損失嚴重,你笑嗬嗬的,是過去領板子?」


    「殿下,奴才天生一副笑模樣,改不了啊!」苟道故作愁眉苦臉,那擠眉弄眼的模樣更加好笑。


    「哈哈,你個閹貨,快滾進去吧!」


    苟道唯唯諾諾,真個兒趴地上開始滾,那副蠢樣又惹太孫一陣大笑。


    太孫已遠去,苟道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皇上看完簡略,奇道,「怎麽疫情最重的牛頭村反而死的人最少?」


    苟道解釋說,「當地官員組織得當,防疫治疫都沒有絲毫馬虎,請的郎中醫術高超,所以他們染病人數最多,死的人卻不到一成。」


    「牛頭村,縣官可是姓林?」


    「皇上好記性,此人是高首輔的門生。」


    苟道見皇上似有所思,忙說些趣事打岔,「說起來,這牛頭村的郎中奇醜無比,叫‘賽鍾馗’,他的醫女貌若天仙,叫‘活觀音’!這一醜一美,偏偏還形影不離。」


    皇上果然來了興趣,「為何這麽叫?」


    「鍾馗捉鬼,魑魅魍魎望風而逃,觀音施露,百病祛除萬事安康!」


    皇上哈哈大笑,「朝廷命官的功勞全被這倆人奪了,呃……,看太孫走了沒有,讓他和靖江郡王一起去把這兩人叫進宮來,朕瞧瞧到底長什麽樣!」


    朱嗣炯哪有心情去辦差,任憑太孫如何說,就是陰沉著臉不動地兒。


    太孫不悅,拂袖而去。


    侯德亮進來將口供呈給朱嗣炯。


    「香杏?牽扯到世子妃?」朱嗣炯有些意外。


    「爺,要不要拿人?」


    「廢話!拿!」


    可沒等侯德亮去世子院子裏拿人,石瑩就把香杏送到了王妃那裏。


    是香杏的屍體!還有一封認罪書。


    她如數供認,如何串通鄭嬤嬤給萬碧下毒,再如何送到瘟疫村。


    為什麽?


    因為萬碧恬不知恥勾引世子,還收買她想陷害世子妃,讓世子夫妻二人之間生隙,好趁虛而入。她氣不過,就想替大家除了這個王府隱患,所有罪責她一人承擔,與他人無關!


    和遺書一起拿來的,還有幾樣貴重首飾,朱嗣炯認得,那是阿碧的東西。


    朱嗣炯拿著這封「遺書」,手微微發抖。


    王妃倒是感傷這位的「忠心」,黯然說,「她雖然做的不對,但也是為王府好,炯兒,大家都知道萬碧不是好東西,你怎麽就看不清她的真麵目呢?」


    「這就了結了?是什麽毒?從哪裏來的毒?怎麽進的王府?這封認罪書是真是假?香杏是自殺還是他殺?母親,大嫂,你們都查清楚了嗎?」


    他的目光直直看向石瑩。


    巨大的壓力山呼海嘯般迎麵襲來,石瑩頓時心頭亂跳,身體不由僵硬似木,大腦一片空白。


    朱嗣炯已懶得再說,他起身拿著首飾就走。


    待他徹底離開,石瑩才從窒息般的壓迫感中緩過來,這一瞬間,她終於明白為何世子這麽忌憚靖江郡王。


    他有一種天然的氣場,不怒自威!


    王妃也有些怔楞,這是她沉默俊雅的小兒子,怎麽剛才感覺像見到了父皇?


    王妃不禁打個冷戰。


    朱嗣炯漫無目的走著,阿碧不在了,他該何去何從?


    「郡王爺!」容嬤嬤踱步過來,「可否借一步說話?」


    四下無人,容嬤嬤問,「郡王爺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朱嗣炯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恨意,「自然是給阿碧報仇。」


    「老婆子說一句,丫頭這事,恐怕王府幾位主子都不幹淨,有蓄謀已久的,有遞刀子的,有隔岸觀火的,郡王爺若是繼續追究,就是與整個王府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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