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份奏折到了京中會引起什麽樣的軒然大波,朱嗣炯此刻不願意想,他躺在院中樹蔭下,吹著熏熏然的春風,一臉和煦的笑,逼問呂秀才到底怎麽說動的劉同知。


    呂秀才搖著把泥金折扇,嘬著薄霧繚繞的香茗,笑道,「他是高首輔的門生,而我借用了高首輔的名頭!」


    劉同知既不是太孫的人,也不是平王的人,他隻認一人,內閣首輔——高敬!


    那日,呂秀才大搖大擺進了劉府,不問其它,隻說下棋。


    劉同知先是不以為然,下著下著,一臉嚴肅,再後來是冷汗淋漓,最後已是滿目駭然看著他。


    呂秀才下的那盤棋,和高首輔書房那盤殘局一模一樣。


    高首輔曾說,這是他最為得意的門生十年前下的,他本想讓其入閣,奈何他無意仕途,隻想做個閑雲野鶴。


    那盤殘局,時至今日無人能解,也隻有高敬一人擺得出來。


    這個貌不驚人的呂秀才,毫不費力下出了這盤棋,還說,「劉同知,見棋如見人,難道還用我拿出高首輔的印信嗎?」


    劉同知不敢再問,馬上將暗中搜集的證據和線索全部交給了呂秀才。


    「我是扯虎皮做大旗,先把劉同知誑得不分東西,等他回過味來,我已拿著東西跑了!」


    「呂先生竟得了高大首輔青眼?真人不露相,失敬失敬!」


    「郡王爺過獎了,唉,當初年少輕狂一時意氣用事,非要憑著自己本事考出個名堂來。結果歲月蹉跎,年近不惑還是個窮酸秀才!早知如此,還不如當初拜入高敬門下,沒準現在都入閣了!」


    事已了結,二人一陣互相調侃後,呂秀才起身告辭。


    他走出門外,羅致煥正等著他。


    「羅將軍,有何貴幹?」


    羅致煥笑道,「呂先生,你這一身屠龍術、滿腹帝王策,可找到賣家了?」


    呂秀才麵色如常,「羅將軍不也待價而沽?」


    二人均露出老狐狸一般的笑容。


    風輕柔吹過,帶來一陣幽香,朱嗣炯微微睜開眼睛,遠處是萬碧的身影,掐著角落的月季花。


    「阿碧,過來!」


    那人轉身,竟是田果兒!


    朱嗣炯好心情頓時沒了。


    她怯怯說道,「阿碧姐姐不要的衣服,……我看扔了可惜,就,就撿過來穿。」


    「不要穿她的衣服,回去脫了!」


    見他要走,田果兒咬咬嘴唇,突然說道,「郡王爺,我想送阿碧姐姐禮物,等她和楊大人成親的時候送給她,你知道她喜歡什麽嗎?」


    朱嗣炯慢慢轉過身,臉色鐵青,「你說什麽?」


    院子的風似乎有那麽一瞬間停了。


    田果兒忽然覺得無法呼吸,「我,我說錯什麽了嗎?」


    「你不知道萬碧是什麽人?」


    「她,她是……」


    「她是爺的人!」朱嗣炯一聲暴喝,驚得樹上的鳥兒撲棱棱地亂飛。


    田果兒瘦弱的身子微微顫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別在爺麵前哭!」


    「是,是,我看他們舉止親密,以為……」


    「親密個屁!」朱嗣炯氣得罵人,「再滿嘴胡唚,就給我滾出去!」


    田果兒嚇得跪倒在地,分辯說,「我沒胡說,我是讀書人家的女兒,爹爹從不允我說謊的。我分明看到他們衣服都脫了!」


    朱嗣炯腦子嗡的一響,有些結巴,「衣、衣服……脫了?」


    「是,在廟裏,阿碧姐姐把楊大人的衣服都脫光了,就、就剩了條褲子,她也把自己的衣服脫了,還睡在楊大人身邊,我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


    的確都是真的,挑挑揀揀、模棱兩可幾句話勾勒出個模糊畫麵,更能令人浮想聯翩。


    朱嗣炯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強壓住胸口上下翻騰的氣血,一字一句惡狠狠說道,「把你剛才說的話都咽回肚子裏,若是我再聽到有人提一個字,我就扒了你的皮!」


    田果兒嗚嗚地想哭又不敢哭,拚命點頭。


    冷靜片刻,他又說,「把這身衣服脫了,你不配穿!」


    「是,是,我這就還給阿碧姐姐。」


    「燒了!你穿過的東西還敢給阿碧?還有,不許叫‘阿碧姐姐’,你沒資格喊她的名字!」


    「是,是!」田果兒哆哆嗦嗦,頭也不敢抬,唯唯應諾。


    滿腔怒火幾乎燒暈了朱嗣炯,他如同一頭暴怒的獅子闖進內室。


    「怎麽了?看你一腦門子的官司!」萬碧坐在塌上正疊著衣服。


    她的眼神清澈,全是對自己的擔憂。


    隻她一個眼神,怒氣就散去一半,朱嗣炯發現,他對阿碧完全發不出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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