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碧悠悠轉醒,先去尋朱嗣炯,她極力讓自己顯得輕鬆,「我很好。」


    朱嗣炯臉上的肌肉難看地抽搐了下,像是想哭,又像是想笑。


    萬碧安慰似地握了握他的手,「不怪你。」


    「好啦好啦,別在我跟前酸!」李重生咂摸著蛤/蟆嘴,甩了一把汗,「這個孩子暫且是保住了,臥床一個月保胎,今後別再鬧什麽幺蛾子了!」


    「還有你!」他斜睨著朱嗣炯,「閨房助興也不是不能用藥,可這藥性太猛,把我開的藥好好喝了,清清毒,否則你一輩子不舉!」


    此話提醒了朱嗣炯。


    晨曦載曜,白露凝霜,偌大的院子秋風蕭瑟,死一般的沉寂,似乎在等待什麽,讓人心慌。


    羅筱嫿整夜未睡,說實話,她希望朱嗣炯找其他女人發泄。


    所以,得知是萬碧,她很失望。


    這胎肯定保不住,朱嗣炯肯定找她算後賬,她要怎麽迎接他的怒火?


    她竟有些期待,被惱恨也比被漠視強!


    但當她看到朱嗣炯時,馬上否定了這種想法。


    他暴怒得五官扭曲,俊雅的臉燃起火來格外可怖。


    「她落胎不怨我,是你自己弄的!」羅筱嫿強自辯解,不由自主向後倒退。


    「讓你失望了,她很好,孩子也很好!」朱嗣炯說,平靜的聲音下蘊含的是讓人恐懼的威壓。


    「羅氏!」他跨前一步,「謝謝你警醒我。」


    羅筱嫿不解,忽眼前一花,耳邊呼呼風聲,隨後劇痛傳來,半邊臉似乎被石板重重碾過。


    她被朱嗣炯一巴掌扇到地上,哇一聲吐出口血水,其中混著兩顆牙。


    「小姐——!」何嬤嬤慘叫著撲過去。


    羅筱嫿眼底發黑,金星亂冒,左耳朵嗡嗡地響,聲音變得遙遠異常,隻看到何嬤嬤嘴一張一合。


    「你說什麽?」她大聲問道,然在何嬤嬤聽來,不過是蚊子般的哼哼。


    何嬤嬤抱著她大哭,羅筱嫿茫然地看著朱嗣炯的人在屋子裏進進出出,抄家似地翻撿。


    所有可疑的東西都抄走了,朱嗣炯下了禁足令,無限期的。


    除了石瑩和朱素瑛,寧王府沒人來看羅筱嫿。


    羅筱嫿半邊臉腫得山高,敷著厚厚一層藥。


    石瑩忍不住落淚,「三弟下手太重,你總歸是他的正妻,竟一點麵子都不留?不但鬧得闔府上下均知,連外頭都知道你被郡王扇了耳光,這才新婚一個月!唉,那起子愛嚼舌頭的還不定說什麽呢!」


    「請世子妃幫忙給羅家傳個信兒,從小到大,就沒人敢碰小姐一根頭發絲!」何嬤嬤雙目紅腫,恨恨道,「此事不能這麽完,必須讓郡王給小姐賠罪!」


    羅筱嫿搖頭,隻是哭,說不了話。


    「我馬上就去!——你們也要想個法子,堂堂侯門嫡女,竟讓一個燒火丫頭出身的妾壓得抬不起頭來!」石瑩歎道,「弟妹,你就是太順著三弟,該勸誡還是要勸誡!」


    「世子房中也有幾個不安分的,偏他愛得要命,我一樣發賣出去,當時鬧了一場,過後不也好好的?三弟沉溺萬氏的美色,做事糊塗,更需要你這個正妻來規勸!」


    一直默坐的朱素瑛冷不丁冒出一句,「窩囊!」


    她翻著眼皮,枯井般死寂的眼中陡然生出光亮,「殺了她又如何?」


    石瑩噓了一聲,「大姐,慎言。」


    「怕什麽?哪家的後宅沒死過人?誰家的主母沒治死過侍妾?」朱素瑛嘲笑道,「我還道三弟妹是將門虎女,卻原來是個慫包!」


    她說完起身就走,石瑩說了句「別放在心上」,匆匆追過去。


    羅筱嫿手攥出了血。


    石瑩果然去了羅家,隔日,羅太夫人、長孫媳餘氏、大羅氏就來寧王府興師問罪。


    朱嗣炯什麽都沒說,隻將從羅筱嫿房中搜出的東西一樣一樣擺了出來。


    光是助興的藥就有十來種!


    她從哪裏弄的藥?!羅太夫人目瞪口呆,大羅氏一臉慚色,餘氏不安地將目光轉到別處。


    王妃氣勢大變,精神抖索,橫眉冷笑譏諷道,「都說喪婦長女不娶,我以為羅家不同,卻不知情況猶甚!聽說西北民風開放,這次可讓我大開眼界,哪天請羅氏再給我長長見識?」


    「這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我不想弄得人盡皆知,所以才將她禁足。」朱嗣炯打斷母親的話,「若不是太夫人問起,我絕不會說。」


    羅太夫人深覺臉上無光,連孫女也沒瞧一眼就離開了王府。


    羅致煥得知,沉吟良久,忍了這口氣。


    現在還不是翻臉的時候。


    大羅氏到底不放心,後來又去看小妹,見了她的慘樣,又是心疼又是恨其不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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