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處置羅家,要不要牽扯鎮北侯,朱嗣炯還沒想好,但聽羅筱嫿如此說話,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萬碧也覺好笑,且不說羅家是非功過,就憑羅筱嫿大庭廣眾之下直呼新帝名諱,真不知是來求情的,還是來送死的。


    她吩咐侍衛將羅筱嫿帶過來。


    羅筱嫿不想跪,但她不得不跪。


    車內傳出兩下輕敲聲,小內侍忙掀開厚鍛車簾。


    羅筱嫿一眼便看到朱嗣炯,他鬆鬆垮垮地靠在大迎枕上,伸著手指和他兒子比力氣。


    眼皮都沒抬一下。


    萬碧端端正正地盤腿坐在一旁,看羅筱嫿目不轉睛盯著自家爺,不禁歎道,這位大小姐還真沒搞清狀況。


    所以,她決定讓這位清醒清醒,「羅氏,羅致煥追隨朱嗣炎謀反,是毋庸置疑的事實!至於如何定罪,不是我等可以幹預的。不過……」


    萬碧看著車下跪倒的人,笑道,「多虧那晚你特意來找我,雖說不懷好意,卻總歸給我們提了個醒兒,念你的情,我會替你說話。」


    提醒?自己什麽時候給她提醒了?羅筱嫿愣愣看著她,十分迷茫。


    朱嗣炯冷清的聲音響起,「此言甚是,若不然我還不知羅致煥竟使了計金蟬脫殼,跑到京畿大營假傳聖旨,妄圖逼宮。」


    這事羅筱嫿是知道的,也正因如此,她篤定朱嗣炯會落敗,忍不住跑到萬碧麵前奚落兩句,卻不想隻言片語間露出了馬腳。


    事已至此,即便後悔也沒用。


    「羅氏,無論羅家如何,你不會受到牽連。」朱嗣炯看了她一眼,繼而身子向後一仰,雙目微闔,儼然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


    垂下的車簾遮擋了羅筱嫿的視線,彰顯了尊卑,她被侍衛架到路旁,一雙眼睛直瞪瞪地瞧著朱嗣炯的車駕遠去。


    塵土飛揚過後,原地隻留灰頭土臉的羅筱嫿,兩行清淚劃過,她臉上泥啊土啊混成一片,花了那張小巧的瓜子臉。


    羅筱嫿嗬嗬笑了幾聲,旋即掩麵大哭,自己簡直就是個笑話!


    不知何時,身旁多了一人,他小心地抱著她,極其溫柔地拭去她的淚水,語氣中是毫不加掩飾的痛惜,「卿卿,不要這樣作踐自己。」


    羅筱嫿靠在他懷中,喃喃道,「樂之,如今我僅剩你一人了……」


    幾經斟酌後,朱嗣炯到底對羅家手下留了情,羅致煥處以極刑,其黨羽按律處置,沒有牽連鎮北侯,甚至都沒有抄羅家。


    這在旁人看來,簡直是天大的恩典!


    然高敬知道,新帝是不願多刺激鎮北侯,畢竟大西北還要靠他來抵禦外敵,若西北無外患,鎮北侯怕是不能逃離新帝的雷霆之怒。


    鎮北侯私下派人聯係過他,但高敬沒有見,也沒有對羅家的事多發一言。


    他眼下還有另一樁棘手的事——內閣新晉一人。


    此人並不陌生,乃是他曾經的得意門生,呂秀!這小子站對了,深得新帝信任,如今一飛衝天。


    呂秀是破格提拔上來的,不封官,白衣入相,本朝開國近二百年,恐怕也隻有這一人,就是個異數!


    高敬心裏明白,新帝下一步,就要對內閣和吏治下手了,他不由仰頭長歎,以後的日子怕是波瀾重重啊。


    可他退不得,附庸他的人也容不得他退。


    怎樣才能應對此局麵?高敬撚斷了數根須,思慮良久,給東南的宋祥去了封私信。


    信上隻一句話:「倭患不可平」。


    二十七日喪期過後,朱嗣炯除服,黃袍加身,定國號為景平。


    他娘王皇後升級為王太後,移居壽康宮。


    朱嗣炯總埋怨他娘偏心,但仍是孝順的,不僅護她平穩度過宮變,還怕她傷心過度,時不時過來勸慰她。


    對於先帝駕崩,太後是耿耿於懷,恨恨道,「該!叫他那麽寵愛姓阮的,死在他最寵愛的人手下,活該!」


    話雖如此,太後還是流下幾滴淚,結發夫妻,到底感情不同。


    「不能放過那些亂臣賊子!」太後囑咐兒子,「你剛登基,新官上任三把火,怎麽也要殺殺臣子的威風,讓他們打心眼裏怕你,不敢違背你的旨意才是。」


    朱嗣炯皺皺眉頭,緩言說,「朝堂政事兒子自會處理,母後隻管安心享福便是。」


    太後笑道,「當了娘就好似上了套,免不了為子孫終身操心!——如今後宮空虛,哀家想著明年開春選秀充盈後宮,你看如何?」


    朱嗣炯連連擺手,「不可不可,現在還是喪期,且國庫空虛,選秀這種勞民傷財之舉不可取!」


    「母後,說起後宮……朕前日提出要立萬氏為後,聽說您不同意?」


    這是朱嗣炯的私心,因母親和阿碧關係一向不大好,他便想讓母親來冊立阿碧為後,也許能促進二人之間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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