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忠告,聽不聽由你。」唐雅君並不打算再跟他多說什麽,這男人有點自大,她看得出來。


    「你不意外她的結婚對象是我嗎?」


    「不會,就算她的結婚對象是路邊任何一名乞丐,我也不感到驚訝。」


    「為什麽?」


    「為什麽?你想知道的話應該去問她吧?畢竟要嫁給乞丐還是嫁恐怖分子的人都不是我,怎會問我呢?」


    「我問的是你為什麽不會覺得驚訝?」


    她歪著頭,「因為小舞是個隻相信白紙黑字的人,隻要她簽了名,就絕對不會打破承諾,就算簽名的另一方是個殺人狂,她也會嫁,就是這樣。」


    就是這樣?他突然發現自己對這個成為他妻子的女人完全不了解,對於她這般執著於白紙黑字的這種事也感到些許的疑惑。


    林舞陽照著東方厲給她的地圖和路線,花了十分鍾,找到佑佑的幼兒園。五點半,她站在幼兒園門口,和幼兒園的老師打了招呼。


    顯然東方厲有事先和老師交代過,老師非常放心的把孩子交給她。


    東方崇佑--小名佑佑,那張小臉和東方厲有七成相像。


    「佑佑媽媽,」老師麵有難色的牽著孩子走出來,「佑佑還是老樣子,不太喜歡參與團體活動,也不太愛說話,我是想,佑佑媽媽是不是找時間跟佑佑溝通一下,如果真的不行,幼兒園方麵希望可以讓佑佑和專業人士做比較深入的了解。」


    說穿了,就是希望佑佑去做心理治療--老師完全不認為一個新媽媽能跟小孩做什麽樣的溝通。


    「我明白了。」她原想牽佑佑,但佑佑不讓她牽,於是她接過他的書包和便當袋,單手推著他往前。


    第一眼見到佑佑,她就知道這個男孩和她一樣!


    她不相信任何人,包括她自己;她隻相信白紙黑字,所有的承諾隻有白紙黑字才具效力,要打官司,也隻有白紙黑字具有證據力。


    所以她很重視合約,收到黃奇升給她合約正本的當天,她立刻去影印了三份--正本護貝起來,收在她很重要的文件夾裏,複印件則是分別放在其他地方。


    這種謹慎的態度,是她升大學那一年養成的。


    也許是她身邊有太多人說了太多讓她很期待的話,卻又總是讓她失望,她才會變得如此極端--沒有那張紙,她就不相信別人。


    在佑佑的眼神裏帶著失望,還有不信任!


    而他不信任的人不隻她,還有幼兒園老師,她心裏想,也許佑佑根本不信任所有人。


    「佑佑,你爸爸有沒有跟你說,我是你的新媽媽?」她坐在客廳沙發前的小板凳上,佑佑則坐在沙發上。


    「有。」


    她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稚氣的五歲聲音裏充斥著漠然的感覺。


    「爸爸有說要怎麽叫我嗎?」


    「媽咪。」


    「如果你不想叫我媽咪,可以叫我舞,或者叫我喂都可以。」


    小小的臉上霎時浮現出不信任的神色,「爸爸知道會罵我!」


    「不會,我不會告訴他。」她轉過身,從客廳的桌上拿來一塊夾著白紙的書寫板,用原子筆在上麵寫起字和注音。「爸爸有規定你能看多久的電視嗎?」


    「沒有。」


    「你不看電視嗎?」她抬頭,與佑佑四目相對。


    「不能看。」


    「不能看?」不是不想看?「是爸爸說的,還是奶奶說的?」


    「阿姨。」


    阿姨?算了,她低下頭,動起原子筆,「我們先約定一天可以看一個小時的電視,但是晚上九點半一定要去睡覺,可以嗎?」是詢問的口吻。


    回答她的則是一片沉默。


    「不說話就當著是可以。」她獨自敘述著。「最重要的是,我答應的事,絕對說到做到,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會說話算話。」


    她再次看著佑佑,「你可以試試看,我知道你不相信我,雖然我也不相信我自己,我知道這麽說很奇怪,但說到做到是我唯一的優點,隻要我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我對別人隻相信白紙黑字,所以,這個給你。」把板子上的紙張抽起,放在佑佑手中。


    「上麵我簽名了,如果你願意相信我,就在上麵簽名,你可以找任何一個人來看上麵的約定,我用了國字和注音說明,如果你能看得懂的話。」她說得很慢,盡量讓五歲的孩子能輕易聽懂。「我希望你知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隻要有這一張紙在,我就會遵守跟你的約定。」


    佑佑似懂非懂的接過那張紙,看著她,又看著紙張。


    「今天先委屈你吃麵,明天我去接你時,記得告訴我,你想吃什麽。」


    「麥當勞,我想吃麥當勞。」


    「麥當勞?」她想起電視廣告中那個有著濃妝的紅發小醜,「怎麽突然想吃麥當勞?」


    佑佑不說話,隻是看著她。


    「好,明天晚上吃麥當勞,但是,」她蹲在佑佑麵前,「你明天要乖乖聽老師的話,可以嗎?」


    佑佑點點頭。


    「好,先來吃晚餐吧!」


    隔天下午,幼兒園老師撥了一通電話給林舞陽,要她到幼兒園一趟;她二話不說,把假單放在課長桌上,拿了包包便往外衝。


    趕到幼兒園,被園長請到會客室,裏麵除了佑佑和園長、老師,還有一位家長和她的兒子。


    「東方太太,請坐。」園長示意她坐下後,和班級老師一起在對麵坐定,「東方太太,佑佑今天的表現一直都很好,真的是我們知道最好的一次,但下午不知是怎麽回事,他突然就失控了……」


    「失控?」舞陽瞥了一眼坐著的佑佑,他默不作聲;她再看向另一個孩子,他從右眼眼角到耳朵是貼著紗布的。


    「是這樣的,佑佑他……」


    「你兒子推我兒子,害我兒子撞到桌角!」看了很有氣質的美婦怒瞪著佑佑,「醫生說眼角會留疤,你怎麽給我們一個交代?」


    林舞陽大概明白了,她低下頭,小聲的詢問一直沒開口的罪魁禍首,「可以告訴我理由嗎?」


    佑佑抬起小臉,咬著下唇,用著不確定的眼神凝望著她,許久後才附在她的耳邊,用細細的聲音說出幾個字。


    佑佑一說完,又馬上低下頭。


    林舞陽點點頭,轉向一旁的班級老師,「請問老師,事情發生的情況是怎麽回事?」


    「是下午睡完覺,點心送來之前,我們會給小朋友一段遊戲時間,我突然聽到小朋友的尖叫……「


    「老師,你有告訴小朋友,玩具要怎麽輪流玩嗎?」林舞陽笑了,但是眼底卻沒有笑意。


    「這個……我是告訴小朋友,玩具交換時要先放回原處,其他的小朋友要玩再從原位拿來玩,這樣他們才會懂得東西要放回原來的位置。」


    「這位太太,」林舞陽轉向怒氣衝衝的女人,「你兒子想玩我兒子手上的玩具,我兒子隻是遵守老師的話,要把玩具放回原處再讓你兒子拿,但是你的兒子卻用搶的!我兒子的反應可能不恰當,所以你兒子才會撞到桌角,不過雙方都有錯,不是嗎?」


    聽她滿口你兒子來,我兒子去的,美婦聽得腦子明顯有些轉不過來,「但是我兒子受傷了,怎麽說都是你們理虧!」


    「小孩推推撞撞是難免的,我想知道,這位太太希望我們怎麽處理?」


    美婦杏眼一瞪,「醫藥費和道歉。」


    「可以,醫藥費我現在就能給你;至於道歉……」林舞陽看了一眼那個縮在母親身邊的男孩,「是你兒子先向佑佑道歉。」


    「憑什麽?」


    「憑你兒子有錯在先--你兒子不該搶玩具,否則佑佑不會推他;而佑佑不推他,他就不會受傷。」


    「你!」美婦倏然站起身,漂亮的手怒指著林舞陽的鼻子,「你簡直是不可理喻!明明錯的就是你們,你有什麽臉叫我兒子道歉?你又知道不是你兒子搶我兒子的玩具才害他受傷的?更何況誰知道今天他推人隻是受傷,明天會不會就把人推死了!」


    「東西輪流使用是美德,小孩子會學習父母的行為,如果父母覺得小孩子不需要美德,我也無話可說。」林舞陽牽住佑佑的手,佑佑瑟縮了一下,抬臉注視著她,卻沒抽開小手。


    「另外,我絕對相信我兒子說的話,也許老師覺得佑佑平常表現不佳,可是老師應該知道,佑佑從不說謊;還有,如果做錯事必須道歉,在我兒子沒有得到你兒子的道歉之前,我是不會讓我兒子道歉的。」看向老師和園長,「老師和園長若覺得我是恐龍家長,覺得我很難搞,我會考慮讓佑佑換一間幼兒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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