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雖然嬌脆,但嗓門可不算小,訓斥起人來氣勢十足,完全將阿彪給震懾住,讓他再沒有半點氣焰。


    「哼!唆死了!不要你多管閑事!」阿彪心有不甘地扔下這句話之後,神色狼狽地轉身跑掉。


    見他跑遠了,花小月低頭安撫一旁早已嚇得說不出話來的小男孩。


    「別怕,小弘,已經沒事了,快點回家去吧!」


    小弘點了點頭,伸手擦幹眼角的淚水之後,朝著另一個方向跑掉。


    「好了,事情解決!」


    花小月扔開手上的竹條,愉悅地彎起嘴角。一轉過身,冷不防被佇立在後頭的高大身影嚇了一大跳。


    她抬頭一看,就見一名麵容俊朗的公子,正目不轉楮地望著自己。


    從對方的衣著打扮還有他身後跟著的隨從看來,這位公子非富即貴,不是她會有交集的人,而她也不記得自己曾經見過他。


    這樣一位陌生的富家公子,為什麽要這樣盯著她?找她有事嗎?


    心中的疑惑,讓花小月不自覺地偏著頭,美眸帶著好奇地望向他。


    當兩人的目光一對上,他那雙熠熠的黑眸不知怎地讓她的思緒忽然變得有些混亂,像是腦子驀地失去了思考的作用,就這麽直直地望著他。


    穆雲非不是不知道盯著一個姑娘猛瞧是件相當唐突的事,然而心中的驚訝讓他忘了應有的禮儀,隻能一瞬也不瞬地盯著眼前的姑娘。


    從剛才她動手教訓那名少年的舉動和氣勢,他原本猜想她不光是言行舉止頗有「男子氣概」,就連五官相貌應該也有幾分像男孩子才是。


    想不到,事實跟他原本預想的完全不同,她竟有著比他所見過的任何一個姑娘還要嬌美清麗的容顏。


    那張巴掌大的臉蛋上,有著細致的柳眉、黑白分明的水眸,還有一張柔潤小巧的紅唇。盡管她的肌膚和「白皙似雪」有一段距離,然而那蜜一般的色澤卻讓人感覺溫暖。


    單單以容貌來看,就算是用「沉魚落雁」來形容她也不為過,然而這麽一個嬌美俏麗的姑娘,從頭到腳卻找不出半點姑娘家溫柔婉約的氣質,眉宇之間反而散發出一股耀眼勃發的英氣。


    她……還真是與眾不同啊!


    過去他所見慣的大家閨秀們總是端莊優雅,別說是拿竹條打人了,就連厲聲叱喝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說也奇怪,那些極不合宜的舉止由這個姑娘做來,他卻一點也不覺得粗魯鄙惡,反而還覺得她相當直率。


    想到她保護弱小的舉動,還有她那一番正色訓斥的話語,他的心裏甚至湧上一絲欣賞之情。


    他們兩人靜靜相望了一會兒後,花小月先回過神來。她趕緊揮開胸中那股她還搞不清楚所為何來的微妙騷動,開口打破沉默。


    「這位公子,有事嗎?」


    「不,沒什麽。」穆雲非開口解釋。「剛才見到那孩子想對姑娘動粗,本來想出手相助的。」


    「原來是這樣,那點小事我自己就可以解決了,不過還是多謝公子。」花小月微笑地道謝。


    那爽朗的笑容宛如春風一般拂過心頭,令人打從心底感到舒服,也讓穆雲非的目光不自禁地再度停在她的臉上。


    「倘若公子沒別的事,那我先走了。」


    在她轉身的那一瞬間,穆雲非差一點就脫口喊住她。


    但,喊住她要做什麽?


    他……又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衝動?


    穆雲非詫異地怔了怔,還沒來得及仔細思忖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不尋常的反應,就見她已轉身走進花家鐵匠鋪。


    難道……她跟這間鐵匠鋪有關係?


    懷著這樣的猜想,他邁開步伐往鐵匠鋪走去。


    花小月才剛進屋,就聽見後頭有人跟著進來的聲音。


    她旋身一看,原來是剛才那位公子和他的隨從。


    「公子,還有事嗎?」她問道,還以為他有什麽事情剛才忘了說。


    「在下是特地來找鐵匠師傅花老板的。」穆雲非開口回答,同時在心裏暗暗猜測著她的身份。


    「咦?要找我爹?有什麽事嗎?」花小月好奇地問。


    爹?原來她是花立業的女兒。


    有這麽一個性情直率、熱心助人的女兒,想必那花立業應該也是個不難親近的豪爽之人吧!


    「自然是有事要請令尊幫忙,不知可否請姑娘代為知會一聲?」穆雲非客氣地詢問。


    「當然可以,兩位請在這兒稍等一會兒,我這就去跟我爹說。」


    「有勞姑娘了。」


    「別客氣。」


    花小月笑了笑,轉身走到鐵匠鋪後頭。


    過了一會兒,她和一名肌膚黝黑、身材結實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他就是花小月的爹爹——花立業。


    「爹,就是這位公子說有事要找您。」


    「喔?」


    花立業走過來,炯炯有神的雙眼打量著麵前的陌生人。


    「這位公子找我有什麽事?」


    「晚輩穆雲非,想要打造一把匕首,聽聞花老板的技藝精良,特地前來請花老板幫忙。」穆雲非開口道明來意。


    「穆雲非?喔……是穆家玉石鋪的老板吧?」


    花立業雖不曾見過穆雲非,但是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畢竟穆家可是洛陽赫赫有名的富商。


    「正是晚輩。」


    花立業瞅著穆雲非,接著又問:「穆公子為什麽想要打造匕首?」


    「是要作為生辰賀禮,致贈用的。」穆雲非據實以告。


    「生辰賀禮?怎麽會想要送匕首?」花立業好奇地問。


    「實不相瞞,晚輩的表妹前陣子參與狩獵活動,見著了一柄精致的寶石匕首,心中甚是喜愛,兩個月之後是她的生辰,為此晚輩才打算打造一把匕首,再嵌上玉石作為賀禮之用。」


    花立業聞言不僅皺起了眉心,還連連搖頭。


    「不成不成,我可沒興趣鑄造一把華麗無用、隻是為了吸引旁人目光的匕首,穆公子還是找其它人做吧!」


    他一向以身為一名技藝精湛的鐵匠為傲,也因此有著自己的堅持——倘若不是真正懂得欣賞他技藝的人找上門來,他就一點兒也不想做。


    穆雲非一愣,沒想到會被這麽直接地拒絕。


    他婉言解釋道:「我相信表妹絕不會隻將匕首當作炫耀物,她必定會好好地珍惜——」


    花立業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


    「即便如此,我手邊的工作早已經排定了,倘若要接下穆公子的單子,勢必會因為多出的工作而變得更加忙碌,我又為什麽要打亂原先的計劃?」花立業反問,對於為一名姑娘打造生辰賀禮一事興趣缺缺。


    「這……」


    穆雲非的眉頭微皺,想不到事情比他預期的還要棘手。


    盡管洛陽城裏並非隻有這間鐵匠鋪,但是既然這花立業的技藝是全洛陽城裏最精良的,他也實在不想輕易改找其它的鐵匠。但是,該怎麽做,才能讓花立業改變主意呢?


    正當穆雲非暗暗思忖著該怎麽說服花立業才好,一旁的花小月見他麵露煩惱之色,也不知道打哪兒來的一股衝動,脫口說道:「爹,剛才這位穆公子本來好心想救我呢!」


    話才剛說完,花小月自己先愣住了。


    爹的事情她從來就不曾多嘴幹涉過什麽,更別說是要勸爹接下原本不想接的工作,然而為什麽……剛才那些話會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她怔怔地望向穆雲非,思緒有些混亂。


    聽見她的話,穆雲非也感到有些訝異。


    盡管他剛才確實有意相助,但嚴格說起來他其實什麽忙也沒幫上,她自己一個人就輕而易舉地把事情解決了,根本沒有他出手的機會,然而她卻那麽說……她是想幫忙改變她爹的主意嗎?


    一絲感動,驀地湧上穆雲非的心頭。


    雖然剛才他就已知道她是個熱心助人的姑娘,但這會兒受到幫助的對象變成了自己,讓他的胸口蕩漾著一股暖意。


    「他要救你?」花立業一愣,立刻關心地追問:「怎麽了?小月,出了什麽事?你沒受傷吧?」


    「我沒事,爹別擔心。」花小月開口解釋道:「剛才阿彪又欺負弱小,我動手教訓了他一頓,結果那個臭小子惱羞成怒地想打我,穆公子正好瞧見了,打算要上前救我呢!」


    盡管那件事情她自己解決了,但是穆公子有意相助的那份心意,並不會因此就被抹煞掉。


    「原來是這樣啊……」


    花立業看了看穆雲非,皺著眉頭猶豫了一會兒,最後有了決定。


    「好吧!既然如此,看在這件事情的分上,我就接下你的訂單吧!」


    接下來,花立業和穆雲非針對匕首的樣式等細節談論了一會兒,有了定案之後,花立業便又轉身返回後頭繼續未完的工作了。


    穆雲非望向花小月,由衷地說:「剛才多謝花姑娘了。」


    「穆公子無須謝我,其實我也沒做什麽啊!」花小月搖了搖頭,她也隻不過是說出剛才發生的事情而已。


    「不,如果不是花姑娘的話,我想這件事情恐怕沒那麽順利。」穆雲非很清楚花立業本來是一點意願也沒有的。


    「這個嘛……」花小月嗬嗬一笑,直率地說:「那倒也是,我爹可不是那麽容易改變心意的呢!要不是因為我,恐怕我爹還真的不會答應幫你打造匕首。」


    「所以說,我的確是該好好地謝謝花姑娘才是。」


    他那認真的語氣讓花小月一怔,趕緊開口解釋。「穆公子別誤會,我剛才那麽說可沒有半點邀功的意思。」


    「放心,我明白的。」穆雲非微笑地說道。


    同樣的話若是從其它人的口中說出,或許真的會讓人感覺是在邀功,然而她卻不一樣。


    盡管今日才初次與她見麵,但也不知怎地,他就是全然相信她隻是單純地將自己心裏所想的事情直率地說出口,不帶有任何隱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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