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爹這些話,花小月的心狠狠地揪緊。


    她忍不住問:「門當戶對真有這麽重要嗎?隻因為家世的懸殊,有情人就不能成為眷屬?難道真情真意,比不上金銀珠寶來得重要?」


    說著這些話的同時,她腦中浮現穆雲非那尊貴俊美的身影,想到自己和他之間有著更懸殊的差異,她的心就宛如墜落穀底。


    花立業不是沒察覺她變了臉色,但他隻當她是在替阿虎感到惋惜。


    「該怎麽說呢?門當戶對這檔子事,有些人重視,有些人不在乎,就端看個人怎麽想了。也不是說家世背景懸殊就不能在一起,如果兩個人的心意夠堅決,或許那些問題就不是那麽重要了。隻不過,這事兒說來容易,其實很困難啊!畢竟成親不是兩個人高興這麽


    簡單,還牽扯到兩家人的結合,情況複雜啊!」


    聽著爹的話,花小月的心直往下沉,覺得胸口像是壓了塊巨石,沉重得讓她幾乎快不能呼息。


    見她愁眉苦臉的神情,花立業拍了拍她的肩頭,笑道:「好啦,你也別苦著一張臉,既然阿虎答應了這婚事,那秋雪姑娘又是個好姑娘,他們兩人成親之後應該可以好好地過日子吧!」


    「嗯……」花小月隻能隨口應了聲,總不能坦白向爹說,她心裏想的其實是別的男人吧!


    花立業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半開玩笑地感歎道:「說起來,咱們小月也十八了,差不多是時候準備物色好人家了。將來小月出嫁後,爹可是會寂寞呀!」


    「爹在胡說什麽呀?」花小月一臉尷尬地嚷道:「小月才不要嫁人,小月要一輩子陪在爹爹的身邊!」


    「瞧你這丫頭說什麽傻話?女大當嫁,始終究還是得找個能夠托付終身的對象。倘若你有什麽意中人的話,可要讓爹知道啊!」


    「哎呀!就說了不嫁嘛!不跟爹說了,我要回房了。」花小月深怕再說下去會暴露自己的心事,隻好嘴裏這麽嚷嚷,乘機返回寢房。


    關上房門後,她像是渾身力氣被抽光了似的,頹然倒在床榻上。


    想著阿虎哥不能和心中喜愛的司徒姑娘在一起,想著爹剛才所說的那些話,她就覺得胸口異常悶疼。


    「門當戶對……要門當戶對才能在一起的……」


    姑且不論穆雲非對她究竟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思,自幼在鐵匠鋪長大的她,和富甲一方的他,簡直就像是生活在不同的天地中。


    不管從哪一方麵來看,他們兩人都極不相配。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又怎麽能對他們之間抱持著什麽荒謬的期待呢?


    既然是不可能有結果的事情,那她還是別作可笑的白日夢吧!


    花小月咬著唇,取出小心地收藏在枕邊的那隻玉鐲。


    那一日,她太過心慌意亂了,滿腦子隻想著要快點離開玉石鋪,完全忘了要退還這隻玉鐲。


    「不管它究竟貴不貴重,這樣的東西我實在不該收,我看還是找個機會,把它退回去吧!」她喃喃自語地說著。


    這兩日以來,她為了怕自己粗魯的舉動會將它給撞碎,根本沒敢戴著它,一直擱在枕邊,感覺就像他陪在她身邊似的,可是……他那樣的人,和她在一起實在是太不相配了呀!


    一股橫亙在胸口的抑鬱之氣,讓花小月的鼻頭一酸。她將臉蛋埋在被子裏,盡管努力壓抑住了淚水,卻止不住心裏那陣難耐的揪疼。


    怎麽辦?她好像比自己以為的還要喜歡他,她該怎麽辦才好?


    盡管想要退還玉鐲,但是這麽一來勢必得再見到穆雲非,那又讓花小月十分躊躇,擔心自己一見著他,她的心就會更陷溺一些。


    怕見他,又想見他;知道不該再想他,卻又壓抑不住地一直想他-這樣矛盾的情緒,可真是一苦了花小月。


    原本她是個直率爽朗的人,這幾日卻變得多愁善感、糾結煩悶,這麽大的轉變,連她都幾乎快不認得自己了。


    「唉……」


    花小月幽幽地輕歎口氣,一向樂觀愛笑的她,這兒天歎氣的次數恐怕比過去十幾年加起來還要多。


    親身經曆過後,她才明白,原來為情所困可以讓人這麽的難受,偏偏她又沒有可以傾吐心事的對象,甚至為了不讓爹察覺她的異樣,她還得努力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由於她很清楚自己是個藏不太住心事的人,為了怕自己的神情泄漏了心思,她索性就少到鐵匠鋪去,而爹最近又十分忙碌,因此截至目前為止尚未察覺她有什麽不對勁之處。


    隻不過,她雖然盡量少到鐵匠鋪去了,但昨日去的時候,卻偶然聽見兒位鐵匠師父們提到穆雲非的事,據說他過去這六、七日以來,曾到鐵匠鋪好幾次。


    明明他應該很忙碌才是,為什麽會來得如此頻繁?是純粹想關心匕首打造的情況嗎?還是……想要見她?


    閃過腦海的最後一個猜想,讓花小月的心跳立刻亂了節奏,而一察覺自己的反應,她不禁懊惱極了。


    「不行、不行,明明下定決心要放下的,卻怎麽一直想著他?」


    她甩甩頭,努力想平複自己紛亂的心緒。


    「對了,爹讓我再去探望張伯伯的病況,順便送些果子過去,正好趁這個機會出去走走,轉移一下心思也好。」


    打定主意後,花小月拎起一籃果子走出家門。


    上回探望張伯伯時,他老人家雖然染了風寒,但病情並不嚴重,經過這幾日的休養,應該己經複原了吧?


    花小月一邊想著,一邊往城南走去,途中不禁想起上次探望張伯伯之後,經過穆家的玉石鋪,遇見了穆雲非……


    今日若是再從那兒經過,會不會又遇見他?


    「或許我應該繞點路,別從那裏經過比較好……」


    花小月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有些心不在焉地走著。當她猛地回過神時,赫然發現一輛馬車迎麵而來。


    驚嚇之餘,她連忙往一旁閃躲,而那輛馬車也及時停了下來,沒有造成任何的意外。


    「對……對不起……」


    她向車夫道歉,定了定心神之後,再度邁開步伐,然而才走沒幾步,後頭突然傳來訝異的低喊-


    「花姑娘?」


    聽見那聲叫喚,花小月驀地一僵。


    那低沈渾厚的嗓音,不就是穆雲非嗎?


    老天!這也未免太巧了吧?她明明就想躲著他,怎麽偏偏會在街上遇見?


    心慌意亂的她,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表情麵對他才好,索性佯裝什麽也沒聽見,不僅繼續邁開腳步,甚至還加快了步伐。


    「等等!」


    穆雲非的濃眉一皺,三步並作兩步地追過去,很快就攔下了她。


    剛才他正打算到花家鐵匠鋪去,想不到途中馬車戛然停住,原本他沒怎麽在意,卻意外地聽見了耳熟的聲音。


    他立刻掀開馬車的簾子一看,果然是他這幾日想見卻一直沒見著的人兒!既然在街上遇見了,他怎麽可能讓她就這麽離開?


    麵對矗立在眼前的挺拔身影,花小月隻能勉強擠出笑容,努力裝出一臉驚訝的樣子。


    「啊!原來是穆公子,別來無恙?我正打算要去探望我爹友人的病,先走一步了。」


    自顧自地說完後,花小月轉身要走,卻又被穆雲非攔住。


    「探病?是上回你去探視過,住在我家玉石鋪附近的那一位嗎?」


    「嗯,是啊1」花小月僵硬地點了點頭。


    「上馬車吧,我送你一程。」


    花小月嚇了一跳,連忙搖頭婉拒。


    「不用了,穆公子不是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嗎?怎麽好麻煩你呢?」


    「一點也不麻煩,我沒有什麽別的事情要忙,事實上,我本來是打算去你家鐵匠鋪找你的。」


    「嘎?」他要去鐵匠鋪找她?


    他說得這麽直截了當、清楚明白,讓花小月的俏臉微微泛紅,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才好。


    穆雲非深深望了她一眼,不給她拒絕或逃避的機會,輕拉住她的手,半強迫地將她給帶上了馬車。


    在問清楚探病對象的住處之後,穆雲非吩咐了聲,車夫立刻將馬車掉頭,朝著城南的方向行駛。


    車廂內,隻有穆雲非和花小月兩個人,她的心跳無法控製地亂了節奏,就連呼息間也淨是他陽剛的氣息。


    穆雲非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見她神情僵硬不自在,兩道濃眉不禁皺了起來。


    「這兒天你怎麽了嗎?到鐵匠鋪去總是沒瞧見你的身影。」


    花小月被他的問話嚇了一跳,心虛地低垂著眼眸。


    「沒有啊!我沒有怎麽了,我還是有到鐵匠鋪去呀!可能隻是剛好去的時間和穆公子錯過了吧……」


    「是嗎?但你的表情可不是那麽一回事。」她那藏不住心事的臉孔,顯示她並沒有說出真話。


    「呃……」花小月一陣啞口無言。


    僵了半晌後,她頹然垮下雙肩,知道自己確實不是說謊的料。然而,她該說什麽?她能說什麽?她真的不知道呀!


    「啊!對了,既然遇見穆公子,正好可以把這個還給你。」她從身上取出那隻玉鐲。「這個實在太貴重了,我真的不能收。」


    她將玉鐲遞給穆雲非,想不到他雖然接了過去,下一瞬間卻拉起她的手,將那隻鐲子再度套回她的腕上。


    「穆公子?!」


    「既然送給了你,那麽它就是你的了。別將它退還給我,除非你覺得這隻玉鐲配不上你。」


    「什麽?情況正好相反才對呀!」明明就是她配不上這隻玉鐲。


    花小月抬起頭,想勸他收回鐲子,然而一對上他的眼,就立刻被那雙灼熱專注的黑眸給擾亂了心緒。


    她的胸口為之發燙,不自在地匆匆別開視線。


    穆雲非緊盯著她的神情,說道:「先不談玉鐲的事情,這些天,你該不是刻意躲著我吧?」


    「我……那個……我隻是……我……」


    花小月想要否認,卻知道自己根本騙不了人,結結巴巴了老半天,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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