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孫,您行行好,幫我這回吧。下回我到廟裏去,給菩薩燒柱香,保佑您,保佑您平平安安,一生順遂。」沈令茹一疊聲地說好話。


    陸玉武自幼不大喜歡和女孩兒接觸,現在麵對這麽個嬌柔無辜的姑娘,一時也狠不下心,遲遲疑疑地伸了隻手,立馬又縮了回去。


    「四兒,你把這信接了。送沈姑娘回去。」話音未落,陸玉武已推門進房,迅速地關上了房門。


    沈令茹一聽這話,怕他反悔,也迅速地把信往四兒身上一丟,匆匆地跑開。


    無可奈何,四兒隻得把信接下。他和他家主子一般年紀,但對於男女之事比陸玉武透徹得多。當下他一邊把信拆開,一邊鄙夷著這位閨中小姐,另一邊又很好奇這位小姐會寫些什麽淫,詞,豔,曲。


    但他打開信紙隻看到一行字:子時,花園見。


    大驚失色之下,四兒猛敲陸玉武的房門,等陸玉武拿到信紙看清內容後,他又接到一個任務:把這信送回去。


    陸玉武在房裏頗為焦灼,長這麽大他第一次接到這種信,本來沈令茹第一天送來的信上就讓他很是著惱。那封信上寫了一首寄予相思的信,雖然沒什麽汙穢的詞句,全是小女孩兒的情思,但這麽偷偷摸摸地送來,明目張膽地表白,心思單純的他實在接受不了。


    四兒在冷風中奔跑,他並不熟悉這薑府,但又不敢把這封信隨便給府裏的小丫鬟,讓她送到薑韻那兒。如果小丫鬟不老實,打開了信,薑韻的名聲他倒不在乎,但這關乎到自家主子的清譽。


    他頗為惱恨薑韻,無端端地讓他家主子險些遭人非議。


    回廊上轉悠了好幾圈,他覺得自己迷了路,夜深人靜,前麵也不知何處,猛地一回頭,他結結實實和薑徹撞了個滿懷。


    薑徹清瘦,四兒人小但強健,加上撞的力道猛了些,那麽一下薑徹就被撞跌在地。


    四兒一見是這家的主人,驚恐之餘忙不迭地把薑徹扶起來。薑徹除了「哎呀‘兩聲嚷痛之外,因見是陸玉武的貼身小廝,也沒有責怪的意思。


    「我說,這麽晚了,你一個人在這裏晃悠什麽?」薑徹覺得王府的下人應該都是守規矩的。


    「沒,沒什麽。」四兒含糊道。


    「這地上是什麽?」薑徹指著剛才摔倒的地方,那裏一封在暗夜裏潔白得突兀的信紙靜靜地躺著。


    「啊,沒什麽,沒什麽。」四兒一慌,語無倫次,蹲下身迅速地把信封撿了起來,沒想到信封裏那張宣紙還是晃晃悠悠地落了出來。


    這回四兒沒反應過來,薑徹把它拾了起來,乍一看,字跡還挺熟悉,一排字眨眼功夫掃過去,他氣得話也說不出來。


    「這是,大小姐,讓你拿給你家主子的?」一聲比一聲高,四兒咬著牙閉著眼,點了點頭。


    「那你家主子?」


    「世孫讓我給薑姑娘退回去。」


    薑徹一聽,拿著信紙的手抖得更厲害了。如果說這信世孫收下了,表明人家對自己閨女還有意,可明明白白地要送回去,就是看不上薑韻。


    這麽傷風敗俗的事,還讓人拒絕了!


    他薑徹丟不起這個臉。半威逼半利誘地和四兒周旋了一會兒,四兒咬緊牙關說自己絕不會說出去,薑徹才點點頭放他走,然後一個人拿著信,走到了西院。


    承鈺正準備卸了釵飾睡下時,源兒來說薑徹讓他過西院去一趟。睡意沉沉地攏了攏衣服,承鈺也沒心思去想薑徹這會兒到底有什麽事要說。


    來到西院,燈火通明,她還以為父親在羅姨娘屋子裏,正要往正房去,丫鬟招招手卻是示意她進薑韻的屋子。


    打簾一入倒是嚇了她一跳。屋子裏羅姨娘和薑韻正跪在炕下,父親端坐炕上,沈令茹低著頭站在一邊,這般陣仗似是三堂會審。


    「父親。」承鈺叫道。


    薑徹「嗯」了一聲,抬手示意她在炕下的椅上坐,神情凝重。


    「發生什麽事了父親?」


    薑徹眼睛瞟過炕桌上的信紙,「你自己看。」


    承鈺一看信上內容便明白了個大概,私相授受。但是眼下她隻是個十歲女童,到底要表示自己看懂了還是裝作看不懂的樣子呢?


    同時她感覺跪在地上的薑韻在看了自己一眼後一直沒有挪過眼。


    她抬頭,一道清冷的目光回望過去。薑韻一雙圓眼睛瞪得頗大,看著自己,又是驚又是惱,更有幾分想上前來撕了自己的意味。


    薑韻今天是怎麽了?承鈺素知她與自己不對付,但也從沒拿過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難道她今日與人私會這事和她有關?不可能。承鈺淡然地收回目光,突然想到自己頭上戴著的牡丹頭麵。


    前世薑韻鍾愛牡丹花,一應衣衫首飾都喜歡帶牡丹花的,而她又素來不喜歡別人和她一樣用牡丹紋飾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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