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想去找他了,話也不會說。」承鈺皺眉。


    還是不會說話。老太太心底一聲歎息。那孩子也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聰明伶俐,乖巧靈氣,一雙大大的星眼滴溜溜地轉,一看就透著股聰敏勁兒。


    後來他燒了幾天幾夜,好了以後她再去瞧,孫子便話也不會說了,眼睛也不轉了,傻乎乎地盯著一個地方,口角流涎,時不時笑兩聲,看得她既心痛又惋惜。


    頭兩年醫生請了無數,太醫院的太醫看盡了,還是找不出病根,隻搖頭讓他們另請高明。後來她先喪了氣,不忍心再去看這個孫子,再後來聽說高氏把他挪到一處小院子靜養,她也不再過問。


    沒想到幾年後再見到這個孫子,竟是托賴了外孫女。孫懷蔚長高了,十五六的少年消瘦而憔悴,眉眼像極了她的大兒子孫立言。


    「好歹也是孫家的子孫啊。」


    承鈺沒聽見這聲歎息,已然靠著外祖母的肩膀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清晨承鈺醒來發現離上課時間已經過了一個時辰,焦頭爛額地爬起床,來不及等平彤繡桃伺候,她自己摸了衣服梳洗,等平彤她們聽到動靜進來,承鈺已經自己草草地穿戴好了。


    「你們怎麽也不叫我呀?」


    「姑娘,老太太說你昨兒累著了,讓人去枕雨閣給您請了假,想讓您休息一天。」繡桃解釋道。


    承鈺不由分說,拿了昨晚抄好的紙便往東跨院趕。


    趕到東跨院到族學和女學岔路口的遊廊時,承鈺因為走得急,冷不防和剛拐進遊廊的人撞了個滿懷。


    兩人都走得急,這一撞都摔了個四仰八叉,承鈺懷裏抱著的抄寫紙四散開來,風一吹,飄得到處都是。


    好巧不巧的,這個遊廊四四方方,中央圍了個小池子,有幾張抄寫被風吹到了水麵,承鈺撲過去看時,紙已經被水浸透,墨跡暈染開來,成了黑糊糊模糊的一團。


    什麽叫做欲哭無淚!


    「哪個不長眼睛的啊!敢撞我!」承鈺這邊正傷心無奈,另一邊被撞倒的人捂著屁股被小廝拉起來,疼得擠眉弄眼的也不忘問候一句別人的娘。


    「是你啊!」四目相視,承鈺和孫懷薪認出了彼此。


    「原來是你,哼哼。」


    前世承鈺就不喜歡孫懷薪這副紈絝子弟相,此時聽他言語間不幹淨,頓時皺了眉頭道:「是我又怎麽樣!」


    孫懷薪歪著嘴巴笑了一下,也不回答承鈺,自顧自道:「上次你害我姐從樹上掉下來,本來想找你算帳,結果每次去祖母那兒,你都躲到屋子裏。這回是你自己撞上來的,那可別怪我了。」


    承鈺知道這個孫懷薪就是個少爺脾氣,鬧不出什麽大事,綠豆大的膽子,口氣卻不小,也就不理會他。現在最緊要的問題是要解決少了幾頁抄寫的問題。


    水裏的紙撈上來肯定也沒用了,外祖母讓人和顧女先生請了假,眼下這個情勢,不如將計就計,先回去把落下的抄寫補上,中午再拿去給先生。


    隻有這個法子了。強行解釋隻會像昨日那樣,越解釋顧女先生越不相信。


    承鈺撿起地上的幾疊紙,當孫懷薪不存在一般,徑直抱著那一遝紙從他身邊走過。


    剛才不回答他的話,現在又公然無視他,孫懷薪氣得鼻子都歪了,看著承鈺穿著淺碧色褙子的纖纖背影,他對著小廝吩咐道:「把阿旺給我牽過來。」


    「是,二爺。」小廝應聲而去,孫懷薪叉著腰,原地轉了幾圈,還是不解氣,在後邊對著小廝吼了一句「快!」


    小廝疾步如飛,不一會兒便拉著一條狼狗跑了回來。


    接過狗繩,孫懷薪歪嘴一笑,往承鈺去的方向奔了過去。


    承鈺懷揣著紙張走得微微喘氣,早飯也沒吃,肚子空空如也,還要虛張聲勢地「隆隆」亂響一通。


    拐到通往外祖母院子的甬道,承鈺望見前麵正走了個穿墨綠色金絲繡蓮花圖案褙子的女子。這條甬道靜悄悄的,四下裏沒什麽人,女子左右看了看,剛才還端莊秀氣的走路姿勢立刻變了個樣兒,承鈺隻見兩隻墨綠色的衣袖甩了起來,一前一後隨著裙擺的大幅擺動,步子也拉得老長。


    承鈺抿嘴一笑,不是她三舅母還能是誰?


    三舅母的手是拿弓使劍的手,腳是成天到晚上樹爬山,往木樁子上踹的腳,衣服鞋子再華貴,也裹不住她的本性。


    前世她和三舅母熟了,隻要沒有旁人,三舅母就會當她麵兒把鞋襪脫了,盤腿坐在炕上,駝著個背磕瓜子,她總說人生最舒服不過如此。


    「吭!」承鈺加粗了聲音,狠狠地咳嗽了一聲。


    前邊的女子嚇了一跳,猛地回過頭來,發現是承鈺,麵上的驚慌神色倒減了幾分。


    「小鬼頭,你咳什麽?」盧氏向承鈺走來,輕輕戳了戳承鈺的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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