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鈺不說話,隻斜著眼笑。


    「剛才,可不許和你外祖母說。也不許,當笑話講給琴丫頭她們聽。」盧氏雙手抱在胸前,為自己撐氣勢。


    「剛才什麽呀?發生了什麽,承鈺怎麽不知道呀?」承鈺東張西望,一雙桃花眼水靈靈地滴溜轉。


    「小鬼頭。」盧氏又伸了手指要戳承鈺,沒想到承鈺這回頭一偏,躲了過去,盧氏戳了個空。


    「上回給你送的鹹甜酥,味道怎麽樣?」


    盧氏自從嫁到國公府後,一心想做個賢妻良母,結果繡花把針戳折了,彈琴把琴弦扯斷了,好好的幾盆姚黃魏紫也讓她養死了,萬念俱灰之際,她偶入廚房,竟發覺自己還有幾分廚娘天分。


    老太太沒說什麽,但府上這麽多雙眼睛看著,她也知道大嫂常愛在背後笑話她,因此她把練武的時間也減了,一心一意地抄著鍋碗瓢盆在油煙裏鑽營,後來燒出的菜做出的點心能讓老太太吃到滿意。


    或許是前世她到國公府時盧氏已經功成身退,對廚藝的興趣漸退,更樂於教承鈺些拳腳功夫,而這一世提前幾年來,正趕上盧氏對廚藝的熱乎勁兒,因此她和盧氏的感情竟通過吃食建立了起來。


    「好吃呢,三舅母是怎麽做的呀?外麵吃起來酥脆,有淡淡的鹹味兒,裏麵卻是鬆軟甜甜的。」承鈺記得那天她吃了五個,臨近中午肚子餓時滿腦子都是三舅母做的鹹甜酥餅,顧女先生的課也沒聽進去,還因此被責罵了兩句。


    「好吃的話,下次你去我那兒,我教你做。」


    盧氏瞅到承鈺懷裏抱著的一遝紙,「嘖嘖」幾聲搖頭道:「也虧你學得進去。」


    承鈺莞爾不語,和盧氏結伴去凝輝院。


    牽著狼狗的孫懷薪站在承鈺和盧氏身後,遠遠看著一大一小兩個人。他蹲下身摸摸狗的頭,指著那抹淺碧色的小小身影,俯在狗的尖尖耳朵邊上說道:「阿旺乖,去咬她。」


    狼狗似乎聽懂了小主人的意思,歪著腦袋伸出了舌頭,在孫懷薪拍它腦袋後,四足發力,眨眼的功夫便竄到了承鈺麵前。


    這條狼狗是前月孫懷薪的舅舅送來給他的。孫懷薪除了下河摸魚外,最愛的就是訓狗了,因此他舅舅高大人經常為他在各地找尋品種優良的狗。


    目前阿旺是他的新寵。


    他說的這個「咬」當然不是真咬,他沒打算養咬人的狗在身邊。孫懷薪隻是想嚇唬承鈺,把她嚇個小便失禁,既解了老姐的恨,祖母也怪不到他身上去。


    「聽母親說你近日在學蜀繡,若是學會了也幫我繡個荷包,我拿去給你三舅舅。你知道,我繡的東西,他都不敢帶出去。」


    承鈺失笑。上回三舅舅腰上掛了個墨綠色的荷包,承鈺隻看到上麵繡了許多刺,歪歪剌剌的氣勢十足,一問才知道那是三舅母繡的翠竹,幾個姑娘登時笑得前仰後合,三舅舅紅著一張臉,默默地把荷包解了下來揣進袖子裏。


    「三舅母想要個什麽圖案的?」


    承鈺正抬頭問盧氏,不想突然被盧氏推開,小身子撞到水磨牆上時,她聽到陣陣狗吠。


    ——


    管事媽媽剛來給高氏回過話,人退下後,她對著鏡子理了理妝容,陽光從窗戶漏進來,一支紅寶石的步瑤閃著明光,把她的眼睛都給照紅了。


    「二少爺呢?還在睡嗎?」因為府中上下都把孫懷蔚淡忘了,主子下人一律稱孫懷薪為二少爺。


    「二少爺去東跨院了。」亦芝回道。


    「喲。」高氏丹唇一啟,笑得很愜意,「他什麽時候轉性了,不睡懶覺要去族學。」


    「二少爺天資聰穎,相信努力一番,就會像大少爺一樣文采斐然,才華出眾。」亦芝撿好聽的話給高氏聽,雖然她知道孫懷薪一向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心性。這年月初的時候他也起過早,去過一次族學,不過是想結交些新朋友。


    「希望如此吧。」高氏對著紅漆描金花的小鏡子,左看右看,對頭上的步瑤喜歡得緊。


    「大太太,出事兒了!」亦蘭進門便冒出這樣一句話,落在高氏耳朵裏,覺得極是掃興。


    「什麽事兒?」天大的事兒不過聽到薑承鈺沒了高興。


    「二少爺放狗咬了三太太,三太太腹痛不止,現在在老太太院兒裏呢。」亦蘭一通氣說完,如晴空一陣響雷。


    二少爺,三太太,腹痛不止,並且老太太已經知道此事了!


    高氏站起來,腦子微微眩暈,但仍舊努力保持鎮定,端好她當家主母的架子,疾步趕到凝輝院。


    還沒進抱廈間,高氏便聽見屋內傳來女子的陣陣呻吟聲,明明痛到無力還發出的聲音,顯然傷得不輕。


    而小兒子孫懷薪就垂手站在屋門前,蒼白著一張臉,一言不發,高氏上去就給了楞小子一個爆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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