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雲凱並沒有回答,隻想推開江雋逃離這個地方。 他無顏麵對任何人,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在別人眼裏原來是這樣一個傻瓜。 他甚至沾沾自喜,覺得這一次能夠逃脫‘過場戲’的命運。 一個月……果真在一個月之內,他又失戀了。 其實這並不怪他或者是羅玨,因為這一切隻不過是命運的安排。 一切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吳總,你臉色難看,是不舒服麽?”江雋雙手握著吳雲凱的肩膀,手勁漸漸增大。 吳雲凱終於抬起頭來,神色疲憊憔悴至極,仿佛渾身的力氣被抽光,隻剩下這空綿的軀體。 他張了張嘴,嘴唇似在顫抖般,聲音很輕,似負載不了太多東西一般。 “江助理……原來你是羅自新的人啊,難怪你這麽厲害。” “……”江雋微愕之下,才坦言道:“我是羅自新的朋友。” “哦,那讓你做我的助理,這段時間真是委屈你了……不過從明天開始,你就不用再屈才了……” 江雋臉色大變,焦急道:“你是在生我的氣,怪我隱瞞身份進入公司?!但一直以來,都盡一個助理的本份——” “我知道,你一直很出色,在很多場合,隻要有你在場,我就感到很安心。之所以讓你明天不用去上班,是因為我……也不會在利華上班了。” “什麽?!” 吳雲凱微側過頭,眼尾注視著高旋而上的階梯,那裏華麗而空寂,根本沒有人尾隨著他下來…… 縱然那個人已經知道他在門外偷窺,明明知道他聽到許多傷人至及的話,卻依舊選擇任他逃離。 沒有快步追下,沒有大聲呼喚,甚至手機都沒有聲響。 一切平靜的仿佛僅僅是他一人的獨角戲。 他現在雖然痛苦,但這種痛苦根本已經傷害不了他。 隻是覺得很疲憊很累…… 心中沉甸甸的。 “你要離開利華公司?為什麽?如果你擔心自己處理不好公事,我可以幫你,盡我最大的力量——” 如果以前他是帶著冷眼旁邊意味的做事,那現在他願意用最大的熱情來完成吳雲凱所指派的任何工作。 他一定會做的完美、無可挑剔。 隻要吳雲凱願意,他甚至可以幫他解決任何難題,令其沒有任何負擔。 吳雲凱將視線轉向燈火闌珊的夜色,耳中聽著隱約傳來的陣陣舞曲樂音,夾雜著歡聲笑語。 後園大廳仿佛兩個不同的世界,狂鬧歡樂與寂寥憂傷形成強烈對比,更令人唏籲長歎…… “早點離開也好,免得朋友做不成,反而要變成仇人。” 看多了板起的臉孔、冷漠的眼神、無情的背影……有時候,分手的情侶甚至比不得普通路人,非要絕決的徹底。 若不知自己幾斤幾兩,不甘心之餘,一昧的死纏爛打,隻會惹人厭惡,徒惹笑柄。 幸好,他們交往時間尚短,那曾經心動的一刻也徒然成為他豐富戀愛史中的一筆。 看到江雋憂鬱擔心的眼神,他反而笑了起來,帶著深深的倦怠:“你不用為我擔心,這沒什麽,我早已預見了的……” 縱然做好了準備,已經給心髒穿好的盔甲,但猛然聽到的那瞬間,還是被重重擊傷了,隻不過,他還撐得住,撐得住的…… 江雋遲疑的鬆開手,看到這樣微笑著的吳雲凱,反而覺得憂傷彌漫。 見吳雲凱又往外走,忙又跟上:“吳總,我送你回家罷?” “不用……替我向羅威說一聲。” 江雋根本想不出什麽理由來挽留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吳雲凱的背影融入夜色,漸行漸遠,在螢白而朦朧的燈光下,顯得虛無飄渺。 最初的吳雲凱縱然也顯得疲憊,但絕沒有象這樣目光中帶著一種悲哀。 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自己的心也變得難受,說不出的難受。 裏麵象是有一隻手,緊揪著他的心髒不鬆開。 盡管不知道吳雲凱在樓上聽到些什麽,有一點可以肯定,羅玨傷害了他。 明天,他不去利華公司了麽? 不,他要去。 吳雲凱開著車,漫無目的的隨波逐流。 遇到紅燈便停,遇到綠燈便行。 他不知道自己要駛向何處,就象一個迷路的孩童,心中駭害而又恐慌。 等他開回公寓,早已是淩晨二三點鍾了。 四下靜寂的可怕。 在昏暗的路燈照映下,一輛蘭博基尼murcigolp640就隨意的停在小區的路邊。 其實他根本就不用去看車牌就知道這車屬於誰。 於是他停住了,坐在車裏怔怔發呆。 看到車子的同時,一瞬間那股痛苦翻湧上來,將他強裝的無所謂逼的無所遁形。 目中淚水盈眶,卻倔強的不掉落。 他不禁傷感一笑。 還來找他幹什麽? 現在來找他又能說什麽? 見了麵,隻會徒增痛苦與尷尬,或許還會被迷惑了心智,繼續沉淪下去。 那才叫悲慘啊。 一開始就懷著那樣的念頭來跟他交往,那感情未免虛假的可怕。 他現在感覺羅玨真的很可怕。 一刻也不想再見到他…… 不假思索,他立刻調轉車頭,疾速馳離了。 公寓回不去,公司裏也沒有他的位置,就象三年前的某個夜晚,某個人曾拍著他的肩,笑著對他說道,‘社會這麽複雜,不是那麽好混的,回去當你老爸的乖兒子罷!’。 原來那個人說的都是對的。 三年前就被人看透了,預料到這滑稽可笑的一幕。 是啊,他真該回家去了。 回到父母身邊去,他還是適合當一個紈絝子弟。 等吳雲凱回到大宅時,已是早晨四五點鍾。 初夏的清晨有著微微的涼意,但天卻已經微亮了。 對於年紀大的人來說,一日之計在於晨,都起的非常早。 吳董事穿戴好運動裝,喝完一大杯清水,正待出門,卻見吳雲凱開門進來。 “你一大早的過來幹什麽?發生什麽事了?” 吳董事見兒子憔悴的臉,神色間消沉的可怕,心道:又怎麽了? 真是前世的孽債啊,明明兄弟倆一母同胞,性格卻完全相反,能力也天差地別。 在心裏長歎一口氣,覺得自己也有些累了,真的是老了。 吳雲凱頓時有些驚慌失措,他沒想到會這麽快就麵對父親的質問,吱唔道:“哦……昨晚參加一個生日聚會,玩的有點遲……離這裏近,所以就來補眠……” “離這裏近?你參加誰的生日聚會?” “爸,你不要問這麽多了,我很累,很想睡覺了。”吳雲凱煩燥的說道,他一旦說去參加羅威的生日聚會,謊言立刻就要被拆穿。 畢竟羅家年輕一輩,當他吳雲凱似仇敵般,已經是人盡皆知的。 而且他一般參加這種聚會,都會早早離場。 吳董事眉頭緊蹙,看吳雲凱眼底的疲累,歎道:“你現在不比從前了,你有工作要作,有整個公司要負責的。還象個小孩子似的……快去快去——” 吳董事話音剛落,吳雲凱已經消失在樓梯的盡頭。 他奔回自己的房間,將門倒鎖,把手機關機。 整個人縮躲在被中,讓自己被黑暗世界包圍。 現在,就算騙過了一時,能夠安靜片刻,他就滿足了。 可惜,就算身體疲倦不堪,他越想令自己沉睡,偏偏腦子裏卻不停的重複著那些畫麵——辦公室裏出其不意的深吻、美術館外的驚鴻一瞥、法國餐廳裏纏綿悱惻的樂音、mn酒店裏奢華之夜……還有緊偎一起捧著的那盅煲湯,依稀還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假的,全是假的! 用力拿過枕頭覆在頭上,讓自己隻想著:我很累,我要睡覺…… 第39章 一覺醒來,室內昏暗一片,竟有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恍惚感。 身體的疲憊似乎沒有消除,反而全身酸痛起來。 室內電話驀然響起,吳雲凱下意識的伸手去接。 “小凱,你醒了?快下來喝湯——” 喝湯…… 吳雲凱喟歎著,伸手粑了粑頭發,繼而把燈開了起來。 看看手表,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 吳母見吳雲凱下樓,忙上前道:“中午飯都沒吃,下午敲你的門,都沒應,媽媽有擔心。肚子餓壞了罷?張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