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鈺。」陸玉武雖說一直在前麵牽馬,但三步一回頭,剛好看到她淡白色的小身子從馬背上落下來,丟了繩就衝上去,人沒接住,不過有花叢墊著,倒沒有摔著。


    她也就落下來的時候心裏抖了一下,發現沒事後倒在花叢裏「咯咯咯」地笑,陸玉武上前把她打橫抱起來,看著她嬌花一樣的笑臉,有一瞬間的錯覺以為自己是摘了朵淡白的杜鵑花回來。


    這裏雖然沒被辟成校場,但明顯也是有人行的,因為茂密的花海中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小徑。他把她從花裏邊抱出來,輕輕放在平地上,見她摘了帷帽,提著裙子笑著去追前麵的表姊妹們,她微微彎下腰,讓步琴簪了朵粉色的杜鵑在她頭發上,他忽然覺得留在京城很好,至少能就這麽看著她。


    這條小徑並不長,很快他們就走到頭了,隔著一排樹,段越珊又看到圍欄,奇怪道:「這山腰這麽短嗎?這麽會兒就走完了。」


    陸玉武望了望,道:「這兒是東校場,專門給宮裏的皇子,世子或郡王練習騎射用的。三舅舅就在這裏,教習皇長孫。」


    「宮裏那些人啊。」段越珊語氣頗為鄙夷,她是一向瞧不起的。她從小見著父親武安侯在外出生入死,浴血奮戰,就為了保那些人躲在宮裏享樂,父親還說這是忠君報國。今天到了這兒,她倒很想看看那些養尊處優的郡王王爺有什麽本事讓人為他賣命。


    「咱們去看看吧。」說完她就往圍欄那邊走,被守在圍欄前的士兵攔住,陸玉武走來出示了腰牌,士兵一見是西校場的校尉,大夏赫赫有名的少年將軍,立馬讓開,還為他開了木欄。


    「咱們回去吧,這兒和那邊的校場不一樣嗎?」承鈺沒想到陸玉武一亮身份,人家不僅恭恭敬敬地行了禮,還把圍欄打開,段越珊一副沒打算止步的樣子,大搖大擺就準備進去,她忙上去拉住。


    「到都到了,看看唄。何況你們三舅舅也在這兒的。」承鈺沒拉住她,反而被她反手挽住,拉進了東校場。這一處似乎比那邊更寬敞些,士兵也更多,她遠遠地就看到站在看台上的三舅舅,健碩魁梧,手裏拿著弓在和麵前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說話。


    她們一行人走過去時,顯然把孫立行嚇了一跳,他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會看見外孫帶了家裏幾個姑娘來校場。


    「你帶妹妹們出來,你外祖母可同意了?」孫立行問他。


    陸玉武笑道:「就是外祖母同意了,我才能帶出來的。」說完他看了眼三舅舅麵前的孩子,一身華服,雖然隻七八歲,但見了外人絲毫不怯,反而泰然地打量來的幾個姑娘。


    他向那孩子行禮,喚了聲「皇長孫」,承鈺才知道原來這男孩就是當今太子的嫡長子,深得皇帝寵愛的皇長孫。


    按說玉武哥哥也算他的堂兄,但見了麵他卻坦然接受玉武哥哥的禮,隻因為他的身份更尊貴。承鈺記得前世她出嫁幾年後,當朝皇帝駕崩,太子即位,而這位皇長孫就此入主東宮,不出意外就是下一任皇帝。


    確實得罪不得,承鈺領著琴兒也行了禮。


    如今三舅舅是皇長孫的老師,國公府中從二舅舅到剛入仕的兩位表哥都是太子黨,雖然如今十六皇子的風頭日盛,陛下極寵愛,大有爭奪東宮之位的勢力,但她記得前世那位皇子的下場並不好,太子登基後他就被貶為民,所以府中入朝為官的都擁護太子,日後倒可以避免朝政更迭的風波。


    「這位姑娘頭上簪的是何物?」皇長孫說話的聲音很稚嫩,但語氣帶著與年紀不符的嚴肅穩重。


    承鈺見他看向自己,摸了摸發上的杜鵑花,琴兒本來隻簪了一朵的,後來說好看給她戴了一頭粉粉白白的花,沒有鏡子可以照照,她覺得自己現在一定成了個花妖精。


    「是杜鵑花,皇長孫。」承鈺回答道。


    「杜鵑花。」那孩子淡淡道,記起似乎在宮裏看過這些花,不過他一直覺得宮裏的一切都死氣沉沉的,真花和母妃頭上的絹花一樣沒有生氣,隻是忽然見這花出現在一張人比花嬌的臉旁,覺得好看,才問了問。


    「皇長孫竟連山花也不知道名字。豆#豆#網。」段越珊雖然沒說什麽,但語氣裏掩藏不住鄙夷。


    原以為皇長孫因此發怒,沒想到那孩子隻淡淡道:「孤整日關在宮裏讀書,除了來這校場練習騎射,……罷了,孤的確不知這花叫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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