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動很快就繁忙而有條不紊的結束了。 作為s.w.a.t特警,米切爾他們沒有義務參與現場的調查和收尾工作,所以在成功解救人質後,他們就可以離開了。 警戒線內一片忙亂,警察們腳底生風的穿梭來去,心理醫生在忙著安慰人質,犯人的屍體被蓋上白布,相繼抬出大樓。幾個法醫蹲在沾滿血跡的人形白線邊,用箱子裝起破碎的人體組織。 作為主要戰鬥人員的s.w.a.t特警都累壞了,幾個直接參與行動的隊員都坐在警車邊上,一邊休息一邊互相聊天。 桑格斯他們對米切爾的神勇表現都非常滿意,言語中透露出一種接納的意味——老鳥對於新人的接納,這樣快的速度在swat部隊是非常罕見的。 這時跟鄧凱文通話過的那個負責警官麥克走過來,笑著問:“你們頭兒呢?” “跟分局長在一起。”桑格斯很快的答道。 麥克笑容可掬的答應了,轉身往警戒圈走去。 米切爾注意到這個麥克警官的級別非常高,在場的其他警員都對他畢恭畢敬,然而他在對s.w.a.t們說話的時候,態度卻非常友好甚至親熱。 “每個坐在他那位置上的人都必須跟s.w.a.t打好交道。”桑格斯看出米切爾的疑問,便主動解釋道:“我們出不出手,以及我們什麽時候出手,對他們普通警官來說非常重要。” 米切爾點點頭,心說我靠,這就是特種部隊跟常規部隊之間的地位差別啊! 麥克走到鄧凱文邊上,態度親密的跟他交談了幾句。隨即鄧凱文點點頭,大步向米切爾他們走來,沉聲道:“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情。” “要幫忙嗎?”桑格斯問。 鄧凱文搖搖頭,臉色有些疲憊:“現場警力不夠,mike請我留下來幫忙協調。” 這時幾個電視台打扮的人飛快向這邊跑來,攝像師舉著鏡頭,最前邊是個氣喘籲籲的女記者,高舉著話筒大聲說著:“現在我們來采訪一下這次人質解救成功的最大功臣,聞名遐邇的洛杉磯s.w.a.t特警組!對於這次行動取得完美成功他們有什麽感想呢?現場遭遇了怎樣的歹徒,又發生了哪些我們不知道的故事呢?……接下來我們看到的是洛杉磯s.w.a.t特警隊長,您好隊長先生!您有什麽要對電視機前的觀眾說的嗎?” 米切爾不禁撲哧一樂,空地上很多警察也笑了起來。 鄧凱文用力推開湊到他臉上的話筒,大步向警戒圈走去。 “在這次行動中,這位年輕的隊長帶領戰鬥小組成功的找到了人質,並製服了四名歹徒,現場沒有任何一位人質受傷……我們可以看到這位隊長非常年輕,哈,他看上去也非常酷!”女記者不死心的再次舉起話筒:“隊長先生!您真的什麽也不想說嗎?” 鄧凱文頭也不回的揮揮手。 他滿臉冷漠,甚至完全不去看攝像機鏡頭。 就在這時一個金發碧眼、臉色蒼白的女孩踉蹌著追上鄧凱文,她臉上還殘留著血跡,看上去有些狼狽,又非常的楚楚可憐:“抱歉,請問您……” 鄧凱文回過頭。 他這時已經摘下了黑色頭套,整張臉毫無遮擋。他五官非常的深刻俊秀,眼珠是漂亮的純黑色,目光沉靜而有力的望著那個女孩。 女孩瞬間臉紅了:“請問,是您救了我對嗎?” 很多人望著這邊,米切爾盯著女孩看了半天,才認出來她就是那個被歹徒用槍抵著的人質。 當時她臉上滿是血,又瘋狂的慘叫著,看不清她原來是這麽漂亮的一個姑娘。 鄧凱文不動聲色的點點頭:“怎麽了?” “您……您能告訴我您的名字嗎?還有電話,”女孩手忙腳亂的從包裏掏出手機,滿臉希望的看著他:“方、方便的話,可以給我留個電話嗎?” 空地上警燈閃爍著刺目的光,地上是一灘一灘的血,警察們板著臉飛快的跑來跑去,對講機裏發出亂糟糟的聲音。 女孩的臉漲得通紅,她的金發在風中飄拂著十分漂亮,臉上充滿了激動和忐忑的希望。 很多人望著這邊,甚至一些級別很高的警官也在含笑議論著,那個分局長一邊看一邊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鄧凱文拍拍那女孩的肩,頭也不回的說:“——我叫米切爾?蘭德斯。” 他大步流星的向警戒圈走去。 “……”米切爾瞬間石化了。 (2) 這次劫持事件鬧得特別大,幾家電視台都做了全程跟蹤報道。最終人質被全部安全救出,結果一片歡喜,引起了很多報紙長篇累牘的讚譽。 洛杉磯s.w.a.t一下子成了正麵典型,警界模範。 警察廳決定開個表彰會,由議員給他們頒發獎章和表揚,然後請了很多電視台來全程報道。這其實就是個黨派的政治秀,米切爾他們都知道,所以這個表彰接受得真是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反正他們隻要站在那裏,傻乎乎的對著鏡頭笑兩下就好了! 表彰會那天他們全體到達會場,那是一座新落成的漂亮展覽館,大理石的地麵在水晶燈璀璨的照耀下熠熠生光。 那位據說前途無量的州議員竟然比他們還提前到達,並且一早就等在展覽館門口。s.w.a.t的警車一停,他就立刻穿過保鏢和警衛的包圍圈,大步迎了上來。 這是米切爾第一次見到這位地位尊崇的州議員——雷古勒斯?切爾奇,今年三十多歲,模樣硬朗身板結實,走起路來腳底帶風。據說他以前在軍隊的表現很好,一度升到上校,後來卻果斷的專攻政壇了。 這跟他的父親老切爾奇也有很大關係。老切爾奇曾經是上上任總統的智囊之一,當年在政壇勾心鬥角從無敗績的老狐狸。雖然他現在退下去了,但是顯然他有個青出於藍勝於藍的兒子,完美繼承了這個政客家族的衣缽。 “我一直在等你們!”雷古勒斯微笑著伸出手,跟每一位特警都握了一下,貌似不經意的問:“你們頭兒呢?” 不可否認的是,雖然這個男人五官精悍硬朗,笑起來卻很有感染力,不愧是職業政客。 秘書格裏盡職的說:“他開另一輛車,本來應該是早到的。但是我們過來的時候接到他電話,說是突然有點不舒服,可能要耽擱一會兒再來!” 雷古勒斯歎了口氣,“真可惜,過一會兒我就要走了……我們有很長時間沒見了呢。” “咦,您認識我們頭兒?” “我們是老朋友,”雷古勒斯微笑起來,“我們認識的那一年他才十八歲,那時他還不是警察。” 瞬間警隊裏所有人的眼睛都冒出了八卦的綠光。 格裏的笑容突然更加真誠了:“那,那之後呢?” “之後他就去fbi了。” 雷古勒斯突然停下話音,像是長久的回憶著什麽,半晌他微笑了一下,說:“好了!所有人都在等著我們呢!咱們趕緊進去吧。” 那一瞬間他的笑容仿佛有些古怪,似乎回憶起了某些讓他得意的事情。 然而除了米切爾之外,那些長期在一線奮戰、沒什麽政治鬥爭經驗的特警隊員們卻一個也沒有看出來。 在一群保鏢的簇擁下,雷古勒斯和swat們一起走進展覽館宏偉的大門。電視台記者們也紛紛魚貫而入,耀眼的鎂光燈和鼎沸的人聲很快漸漸遠去了。 一輛黑色捷豹從街角駛來,無聲無息的停在展覽館門前。 鄧凱文走下了車。 他穿著非常合身的銀灰色西裝,考究的剪裁恰到好處的襯托出他寬寬的肩,窄窄的腰,以及修長有力的雙腿。一副帶掃描功能的ray-ben墨鏡遮住了他大半張沒有表情的臉,隻露出緊抿的薄唇,以及線條完美的下頷。 他看著高大玻璃門後雷古勒斯的背影,直到他漸漸消失。 半晌他猛的一關車門,大步走進展覽館。 來之前他讓格裏詢問過表彰會的地點,那是在展覽館最華美、最正式的一號大廳——為了區區一次表彰會就布置起這樣的大廳,毫無疑問是雷古勒斯?切爾奇的功勞。 雷古勒斯不會呆很久,他下午還有一個必須出席的慈善演講。最多二十分鍾,頒發完獎章後他就必須離開這裏。 遲到二十分鍾應該算不上什麽吧,鄧凱文心想。 他走進洗手間,輕輕關上了厚重的木門。這個洗手間離一號大廳不很遠,嘩嘩的水聲中還能聽見大廳那邊隱約的演講聲。 鄧凱文摘下墨鏡,把臉在冷水下衝了又衝。外邊四十度高溫的炙熱在冷水下漸漸退去,半晌他閉著眼睛抬起頭,伸手去拉流理台邊供人擦臉的草紙。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隻手從身後伸來,準確的抓住了他的手腕。與此同時一個人的氣息覆蓋上來,拿著類似於真絲手帕之類的東西,輕柔而平穩的擦去他臉上的水珠。 鄧凱文閉著眼睛,微微偏過頭:“……雷古勒斯?” 那人無聲的笑起來,終於用手帕擦掉鄧凱文眼睛上的水:“我一直在大廳裏等你。” 鄧凱文睜開眼,不帶什麽情緒的看著這個男人。 雷古勒斯?切爾奇的臉相不像典型的美國人,反而有點希臘血統的味道。他的眉骨很高,鼻子非常硬挺,兩頰的肌肉線條仿佛刀削出來一樣,看上去非常深邃而無情。 刹那間鄧凱文腦海裏掠過另一個人的臉——米切爾?蘭德斯,仿佛總是陽光燦爛的樣子,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笑起來無憂無慮,仿佛世界上沒有什麽能讓他生氣的東西。 “我想避開記者。”鄧凱文冷淡的解釋他為什麽遲到。 “我還以為你是想故意避開我呢,”雷古勒斯笑起來。 “……” “話說回來,我那天在電視上看到你了,還有那個向你表白的金發小妞兒。說實話那妞兒挺漂亮的,你後來答應她了嗎?” 鄧凱文搖搖頭。 “我也這麽認為。”雷古勒斯微笑著說,“因為她並不適合你!” 鄧凱文閉了一下眼睛,“……你的慈善演講什麽時候開始?再不過去來不及了吧。” “——哦,好像的確是。” “那麽再見。”鄧凱文立刻轉身向洗手間門口大步走去。 就在這時雷古勒斯叫住了他,聲音裏充滿玩味:“喂!kevin!” “……” “我聽說埃普羅給你送了束玫瑰花?” 鄧凱文沉默片刻,背對著雷古勒斯,緩緩的點點頭:“是的,三個月以前。” “我從紐約fbi那裏調出了最新消息,埃普羅還在隱居,但是他仍然大權在握。如果你遇到麻煩的話可以打我電話。任何麻煩。”雷古勒斯加重了語氣,“——就像你十八歲那年一樣。” “謝謝。”鄧凱文簡短的說,拉住了洗手間的木門把手。 他剛要拉門的時候,突然身後閃過一道疾風,直直的向他後腦劈來。鄧凱文飛快避開一步,伸手接住雷古勒斯的拳頭,那巨大的衝擊力讓他的掌心都猛然麻痹了一下。 “你幹什麽!” 嘭的一聲巨響,雷古勒斯一把將鄧凱文抵在厚厚的門板上,兩人的氣息瞬間交錯在一起,彼此之間的距離甚至插不進一張白紙。他們兩人互相瞪著,純黑和灰藍的眼珠裏清晰映出對方的倒影。 “你這樣急著離開,會讓我覺得你好像在刻意避開我。”雷古勒斯緩緩的道,“你真不該這樣,畢竟我是這世界上最了解你底細的人。” “……我沒有。”鄧凱文直視著他的眼睛說。 “這麽說是我誤會了?” “你誤會了。” 雷古勒斯笑起來,撫摸著鄧凱文的嘴唇,動作十分的溫柔,甚至稱得上文質彬彬:“那麽……我可以吻你嗎?” 鄧凱文把頭偏了一下,稍微避開雷古勒斯情人一般的撫摸,“最好不要。” 雷古勒斯幾乎無聲的一笑,低頭在鄧凱文的嘴角親吻了一下。這個吻非常短暫,似乎沒有什麽過分狎昵的意思,但是男人帶著微許煙草味的雄厚氣息卻在刹那間完全纏住了鄧凱文的呼吸。 “在你憤怒的拂袖而去之前,我有個小道消息要告訴你。”雷古勒斯親密的伏在鄧凱文耳邊,聲音帶著熏然的笑意:“據說洛杉磯當地黑幫的著名殺手狼牙最近接了個任務,是暗殺洛杉磯警局中的某位年輕高層,目標不確定。洛杉磯警界高層中的年輕人屈指可數,這段時間你最好出入小心——take care.” 鄧凱文一把推開雷古勒斯,表情森冷的整整衣領:“多謝,我會的。” 雷古勒斯看著他大笑。 鄧凱文猛的拉開門,大步流星的衝出洗手間。正巧米切爾端著咖啡從走廊上走過去,拉門的巨響讓他嚇了一跳,滾燙的咖啡猛然灑出來:“哎喲!——kevin!你怎麽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