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繼續嘩啦呼啦,磨砂玻璃白茫茫一片,把陳紀衡圈在一處狹小的空間。孫建軍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又聽不到他說話,氣得一踢玻璃門:“喂,我跟你說話呢!”    陳紀衡抹一把臉上的水,閉上開關,流水聲終於沒有了。他打開門,撈過大浴巾擦拭身子,冷冷地道:“以後我家的事,你少管。”    “對對對,我有病,我欠,我吃飽了沒事撐的。”孫建軍忿忿地道,“要是我不去幫忙,你媽媽還得蹲地上擦水知道不?她家窗戶漏了你知道不?你瞧這麽大的雨,還沒日沒夜地下,我在那裏忙活一上午,累得腰酸腿疼。”    陳紀衡瞄他一眼,往身上套內褲:“誰讓你去了?我讓你去了?”    “我草!”孫建軍氣得笑罵一聲,指著陳紀衡的鼻子,“你他媽還是不是人哪?那是你媽,不是路邊要飯的老太太!”    他的話音未落,隻覺眼前一花,陳紀衡衝上來一把捏住他的下巴,被水汽氤氳得格外黑亮深邃的眸子緊緊盯住孫建軍的臉。他的發絲垂下來,猶帶水汽,半眯著眼睛,看上去格外危險。陳紀衡陰森森地道:“我是不是人,用不著你評判。重申一遍,我家的事你少管,再說廢話我把你直接扒光了就地正法。”    孫建軍打了個哆嗦,艱難地咽了一下。陳紀衡鬆開手,走到衛生間外穿家居服。孫建軍在後麵對著陳紀衡的背影豎起個中指,十分不屑:呸,你也就在我麵前能耐,有本事你回家去呀,看你媽不罵你個狗血噴頭,哼!你還當我樂意管你那點爛事呢?    到底不是自己的父母,正主兒都不在乎了他這個看熱鬧的更用不著上心。孫建軍這一宿覺睡得挺安穩,尤其是陳紀衡居然破天荒地沒折騰他,睡得更加安穩。隻是打在窗戶上的雨聲淋淋漓漓,都落到夢裏去了,積了一汪水,他撅起屁股拿著鏟子簸箕舀啊舀啊,怎麽舀都舀不幹淨。忽然一陣冷風吹來,凍得他一個寒噤,醒了。    天色剛蒙蒙亮,被子的另一半卻是涼的。雨仍在下,隔著窗戶往外看,小區裏全是積水,看不見路。行人高舉雨傘,趟著水,舉步維艱。    孫建軍披上一件外衣,走出臥室,見陳紀衡在晨光裏坐著。背部是僵直的,投下一個孤寂而又倔強的暗影。    孫建軍心又軟了,他輕輕過去坐下。陳紀衡的身上散發著秋夜的寒涼的氣息,估計已經一個人這麽待了很久。    孫建軍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道:“要不,要不咱一起去看看宋姨……”    陳紀衡一動不動,也不出聲,沉默地聽著外麵的雨打風吹。就在孫建軍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時,他說:“走吧,我也去。”    羅赫是被一個電話叫“醒”的。他正赴一個很重要的飯局,喝得半醉了,卻裝作十分醉的樣子,和他們勾肩搭背稱兄道弟推心置腹。眼見飯局就要結束,他的“裝醉”也快要功德圓滿,腳步踉踉蹌蹌,說話顛三倒四,要把領導們送回去,這時,手機響了。    別人讓他接電話,他豪邁地大笑:“那怎麽成?先…先送您,您比誰都重要。您走了,我再接,哈哈,哈哈……”扶著領導上了車,仔細地把車門關好,揮手拜拜。拿起手機見是個陌生的號碼,羅赫皺皺眉頭,接聽,沒什麽好氣,硬邦邦地問:“誰?”    “羅赫是嗎?請問你認不認識一個叫羅橋的?”那邊還挺客氣。    一聽到弟弟的名字,羅赫徹底“醒”了,那五分醉意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忙問道:“對,他是我弟弟,怎麽了?”    “他在店裏喝多了,你把他接回去吧。我這裏是xx酒吧,就在保安室。”    “行行,我馬上去。”羅赫連聲答應著,讓司機趕快開車。    羅橋和羅赫不一樣,他酒量淺,讀書讀多了討厭應酬,更不愛喝,從不會去買醉的,怎麽今天在酒吧喝得回不了家?羅赫心裏直犯嘀咕,這得喝多少酒啊。    事實上,羅橋不隻是喝醉了,他還打架了,把另一個女孩子看成喬娜,跟那女孩子的男朋友打了一場毫無緣由的架。酒吧的保安過來拉開他,送到保安室,掏出他手機找最近的聯係人。幸好這裏是清吧,檔次還算不錯,要是在那些醃臢髒汙的地方,早被人扔到後麵巷子裏去了。    饒是如此,羅赫第一眼瞧見弟弟臉上的淤青還是氣得太陽穴直蹦筋,司機早把酒吧老板找來了,一聽說是羅哥,嚇得連忙解釋:“真不是我們這裏人打的,是他和一位客人起衝突,和我們沒關係。”    “打他的人呢?”羅赫喝問,臉上的凶狠和戾氣看得老板心驚肉跳,戰戰兢兢地道,“走,走了……”    羅赫一肚皮的怨氣無處發泄,抱著弟弟上車。羅橋喝得滿臉通紅,人事不省,嘴裏一個勁地嘟囔:“娜娜你別離開我啊娜娜……我不想和你分手娜娜……”羅赫真想給他一耳光,讓他別這麽丟人現眼。手都揚起來了卻不忍落下,最後歎著氣把弟弟摟在懷裏哄勸:“好了好了,她不和你分手,肯定不分……”    羅橋身上燥熱,扭來扭去一點老實氣都沒有,扭得羅赫火大,照著他屁股拍兩下,這才算消停下來。絮絮叨叨也不知磨嘰些什麽,仔細聽去最多的詞便是“娜娜,娜娜”。    羅赫又氣憤又無奈,不用問,這是和女朋友鬧矛盾了。        第55章 出櫃        一路上羅橋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抱住哥哥的手臂翻來覆去地講,講他和喬娜一起去圖書館時怎麽被喬父無意中遇到了,喬父回家後又怎麽和喬娜說不願意他倆交往,別的意見沒有,隻是嫌羅橋個頭挨。    羅橋一米七五,喬娜一米七,配上去是有點那麽地不夠協調,盡管自己女兒樂意,喬父卻越看越覺得糟心。喬母對羅橋的工作也頗有微詞,覺得當老師的男人不會有大出息,她一直想把女兒介紹給朋友的兒子,三十歲剛出頭便當上了副處級幹部,前程遠大,尤其對喬娜的印象也不錯。    喬娜把父母的意見對羅橋說了,羅橋特別不高興,他還年輕、還氣盛,更何況也是被哥哥慣出來了,別看外表斯斯文文,其實骨子裏還挺有脾氣。倆人你不肯遷就我,我也不肯作低俯小地勸,便僵在那裏了。    羅橋當著喬娜的麵還挺硬氣,結果獨處的時候那點怨懟煩悶全湧了出來,在酒吧不知不覺喝多了。    羅赫聽他羅裏囉嗦無非那點事,又好氣又好笑,心裏老大不願意。嫌棄羅橋個頭矮?沒出息?那也是你們能說的?我弟弟好著呢,要批評也得是我,你們算幹什麽的?這樣的人家,不找也罷。憑現在的地位家業,找什麽樣的女孩子找不到?    本來羅赫對喬娜也不大待見,這下更加厭煩。眼瞅著進了院子,好說歹說把羅橋從車子裏拉出來,扶著他跌跌撞撞往樓上走。    快進房間時,羅橋抬起眼皮,瞧了羅赫好半晌,才認出對麵的人是誰。拉住羅赫的手連聲道:“哥,哥我是不是特沒用?”    “你好著呢,是那個喬娜不咋地。”    羅橋一瞪眼睛:“才不是,娜娜很好,她,她很好……”    羅赫聽他笨拙而又語無倫次地為別人辯護,十分無奈,隱隱又有些惱怒,用力把羅橋拉到屋子裏去,整個塞進大浴缸,嘩啦一聲擰開水龍頭,怒道:“好好好,好還和你吵架?有這麽好的嗎?”    羅橋呆呆地坐在那裏,頭發衣服全濕透了,眼淚汪汪地望著羅赫:“是我不好……我配不上她……”    羅赫一見他這副模樣,怨氣消散得無影無蹤,隻剩下心疼了。把水溫調得高一點,溫言道:“小橋,你在我眼裏是最好的,沒人比你更好。”    “哥——”羅橋一眨眼,淚水落下來,抱住羅赫的肩頭。    羅赫見他醉得實在不像話,隻好歎息一聲,動手解開弟弟身上的衣服,倒點洗發水沐浴液給他洗澡。    羅橋乖乖地任羅赫擺弄,和小時候一樣,雪白的泡沫塗抹在身上,順著水流滑下去,露出線條勻稱的年輕的肌理。羅赫的小腹發緊,忍不住把弟弟抱在懷裏,弄得衣服全濕了,貼在身上。    他親了親羅橋的額頭,弟弟的溫順忽然讓羅赫有了格外的感慨,他說:“一個女人而已,有什麽了不起的?小橋,任何人都是外人,都會離你而去,你懂麽?隻有兄弟,才能真正陪你一輩子。”    羅橋望著他,眼中是帶著醉意的疑惑的懵懂。羅赫輕輕撫上他的臉,浴室裏升騰的熱氣氤氳得兩個人都有些焦渴難耐。羅赫低下頭,嚐試著用鼻尖摩挲羅橋的鼻尖。這樣近的距離,兩人的呼吸纏繞在一起,無法分開。羅橋沒有躲,也許是酒精麻醉過後的遲鈍,也許是不明白哥哥舉止背後的含義,也許是一種對溫暖的渴望……    羅赫托住弟弟的後腦,吻住他的唇。    羅橋腦子裏嗡地一聲,懵了,過了好一會才弄明白哥哥是在吻他,而且一臉的癡迷。羅橋一個激靈酒醒了大半,手臂用力,狠狠地推開羅赫。    羅赫這才發現別看羅橋看上去有點瘦弱,其實力氣很大的。他喘息著和羅橋對視,眼中幾乎要衝破一切阻礙的情欲讓弟弟看得心驚肉跳。    羅橋“嘩啦”一聲從浴缸裏站起來,飛快地拿起掛著的大浴巾裹住自己。他低著頭,想說話,卻不知該說點什麽,索性繞過羅赫,推門大步走了出去。    羅赫抬起眼,對麵是大大的鏡子,蒙上一層霧氣,白茫茫一片。他一把抄起身邊的沐浴液,用力扔過去,玻璃四下飛濺,碎了一地。    第二天吃早飯時,陳紀衡顯得比平常沉默許多,盡管他本人就夠寡言少語的了,但也很少出現這種壓抑的狀態。    孫建軍不敢多說話,一個勁地往嘴裏扒拉紅豆粥。他現在是深諳和陳紀衡相處之道,當一個變態心情不好時,你絕對不要去招惹他。    外麵的雨仍是下,好像天被捅出個大窟窿來,絲絲縷縷飄灑得讓人心煩意亂。陳紀衡終於一放筷子,喝完隻盛了半碗的粥,淡淡地道:“吃完沒?走吧。”    孫建軍抹抹嘴,道:“其實我個人認為,你自己去就行,畢竟是你家,又不是我……”他最後一個字還未說出口,被陳紀衡冷冷的眼風掃到,噎了一下,舉手投降:“行行,我陪你去。”    兩個人穿上外套,開車出門,快到陳家時,孫建軍提議道:“是不是該買點水果啊?咱倆這麽空著手,不好吧?”    陳紀衡想了想,把車子停在路邊,撐起雨傘到水果店裏買了兩大袋提子。    “你媽媽愛吃葡萄啊。”孫建軍沒話找話地問。    “不是,這個最貴。”    孫建軍擺弄著水果袋子:“再貴也不算什麽吧,你一個大老板,回家看老媽,禮物輕了點,還不如我上次拎的補品。”    “那用不用再去買點鹿茸人參啊?”陳紀衡皺緊眉頭,語氣裏有隱藏不住的煩躁難安。    孫建軍忙笑道:“不用不用,提子挺好。”他發現隻要是和陳紀衡家人有關,這小子一定像吃了嗆藥的大豹子,似乎隨時準備去殺人放火。    倆人走進樓道,沿著樓梯一步一步挨上去,陳紀衡越走越慢。在一瞬間,他好像又是當年那個被繁重的學業壓得透不過氣來的高中生,每一次回家腳步都會重得像灌了鉛,仿佛剛剛放了風沒多久的犯人,還是要回到閉塞而又壓抑的牢房中去。這段路程是他每天最痛苦的時候,直到現在印象仍然格外清晰。恍惚中聽到孫建軍喊他:“還有一層呢,沒錯,快上來吧。”    陳紀衡悶聲道:“我記得,你走你的。”    “哦。”孫建軍沒詞了,拎著提子來到陳家門口按門鈴,高聲道:“宋姨啊,宋姨你在家嗎?我是建軍哪。”    不大一會功夫,門開了,陳母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怎麽又來了,你不用上班嗎?”    “啊,沒事,休不休息我自己說了算。”孫建軍邊應著邊往屋裏走,向旁邊一讓,陳紀衡緊隨其後走了進去。    一時之間,三個人都不說話,陳母的笑容凝在臉上,看上去竟有些扭曲。陳紀衡麵無表情,緊緊捏著門把手,指尖因為用力發了白。    孫建軍瞅瞅這個,再瞅瞅那個,氣氛尷尬得簡直令人想奪門而逃,再也不回來。他勉強裝作滿不在乎地打個哈哈,嗔怪陳紀衡:“你快進來呀,把門關上,怪冷的。”    陳母動了動唇,終究沒開口。陳紀衡轉身關上門,家還是那個家,紅漆地麵,綠圍牆,寫字台、電視櫃、五鬥櫥、窗下的鋼琴,什麽都沒有變過。    家卻不再是家,還是有變的地方。沙發邊的櫃子上,擺放的不再是花瓶,而是父親的黑白遺像。陳紀衡的目光一下子凝住了,像是不認識相片裏的人似的,目不轉睛盯了好半晌,然後猛地別開臉。    隻是聽說和親眼見到,永遠都不是一回事。    孫建軍道:“宋姨,你家窗台還漏水不?我就擔心這個,昨晚一宿沒睡好覺,夢裏總滴答滴答的,我蹲在那舀了一夜的水也舀不淨,累死了。”    陳母把目光轉回來,對陳紀衡視而不見,隻對孫建軍道:“難為你還惦記著,我用抹布堵上點,能稍微好些。”    其實也沒好多少,抹布都濕透了,地麵汪的水更多。孫建軍摸著下巴:“挺麻煩哪,真得好好收拾收拾。”接著一拍陳紀衡的肩頭,笑嘻嘻地道,“幸好我早有準備,多帶個人來。”    陳母冷笑道:“你來已經不敢當了,還好意思麻煩別人嗎?”她的嗓音尖刻,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孫建軍摸摸後腦勺,嘿嘿笑道:“宋姨,瞧您說的,這不是你兒子嘛,他不幹誰幹哪,怎麽能叫別人?”    陳母陰沉著臉,一字一字地道:“我沒兒子,我也沒女兒,我隻有個丈夫,已經死了,現在就剩我一個孤寡老太太,湊合著過。”    孫建軍偷覷陳紀衡,後者雙唇緊抿,顯然是狠狠咬著牙關。他的臉色鐵青,可又泛著一絲蒼白。    孫建軍勉強笑笑,低聲道:“宋姨,您別這麽說,聽著刺心,陳紀衡他……”    “他怎麽樣跟我沒有任何關係!”陳母仰起頭,眼裏閃著絕然的光,冷若冰霜不近人情,“還有你,昨天的事我謝謝你,但你以後也不用再來了。”    “為什麽不來呢?”說話的竟是陳紀衡,唇邊噙著笑,隻是這抹笑越看越詭異,“這裏畢竟是我長大的地方。再說了……”他一把拽過孫建軍,手上用力,擁得死緊,挑釁地道,“好不容易找到人生另一半,總得給您帶來瞧瞧的。”    孫建軍大吃一驚,一邊掙紮著脫身一邊衝著陳母比比劃劃地解釋:“不,不不是那麽回事……我……他……”    陳母漸漸瞪圓了眼睛,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臉色變得極為難看,身子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要倒下。孫建軍甩開陳紀衡上前一步,急道:“宋姨,你聽我說……”    陳母指著門口怒吼:“滾,都給我滾出去!”        第56章 教訓        “你搞什麽啊!”孫建軍緊追幾步,急忙拉住頭也不回直奔樓下的陳紀衡,又狼狽又慌張又是埋怨,“你瘋了?就這麽在你媽麵前出櫃,萬一把她嚇出心髒病怎麽辦?”    陳紀衡冷冷地道:“你放心,她身體好得很,都不認我這個兒子了還怕我是個gay?”    “哎呀話不是這麽說啊。”孫建軍攤開手,好心好意地勸,“老人家不是在氣頭上嘛,話說得衝了點也無可厚非。你玻璃心哪,聽兩句就完了唄。”    “不是兩句,是二十年!”陳紀衡繼續往樓下走,“說了你也不懂。”    “對對對,我不懂,就你懂,你懂你還當你媽麵說那種話?那是一個兒子該說的嗎?好端端的就不能不吵架嗎?你……”    陳紀衡猛一回頭,指著他的鼻子低喝道:“閉嘴!”    孫建軍不由自主一縮脖子,後麵的話堵在嗓子眼裏。兩人在不太明亮的走廊裏一上一下地對視著,陳紀衡的臉色很難看,泛著鐵青,眼中的光憤怒而狂躁。    兩人沉默下來,不知過了多久,頭頂上的感應燈滅了,冷風夾雜著雨點吹進半敞開的樓道的窗戶,激得孫建軍打了個寒噤。    陳紀衡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竭力遏製著什麽似的,轉過去一步一步走下台階,隻是速度慢了許多,腳步異常沉重。    孫建軍跟在他身後,猶豫半晌,終究有點不甘心,輕輕地道:“陽台還,還漏水呢,就剩她自己……”忽然眼前一花,被陳紀衡直接按在牆上,凶猛地吻了下去。    孫建軍嚇得張牙舞爪,瞪大眼睛,嘴裏嗚嗚地叫。我草這是樓道啊,我草隨時都會有人下來啊,我草這要是被陳母再看見,她真要犯心髒病的啊!手上加勁推了半天,陳紀衡力氣大得驚人,好像把所有的怒氣全發泄在這一吻上了,卡住孫建軍的脖子,吻得天昏地暗。    孫建軍被他勒得幾乎缺氧,眼前一陣一陣發黑,好不容易等對方放開,張著嘴使勁地喘息,靠在牆邊差點癱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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