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該怎麽跟她說孩子不在的消息?她能夠接受這個打擊嗎?


    君無痕坐在床沿,看著床上奄奄一息、氣息虛弱的人兒,如刀削般的俊容此刻籠上一層冰寒的嚴酷,唯有深邃的黑眸裏,透著一抹讓人見之心酸的痛楚,他握著她柔如無骨的小手,盼能夠透過此舉給她蘇醒過來的力量。


    昨日,當他緊急召來禦醫,才知道心愛的女人之所以會流這麽多血,是因為肚中孩子流掉的關係,禦醫診斷出她已懷有一個月餘的身孕。


    她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否則當時就不會問他為什麽?而他,也太過疏忽,竟然沒去注意到她的身子,枉他還口口聲聲說他愛她。


    一想到當時她渾身是血的倒在他懷中的情景,那股足以讓他感到天崩地裂的恐懼仍緊緊的攫住他的心髒,讓他幾乎無法喘息。


    若非禦醫拿著他的項上人頭保證她沒有生命之危,晚點就會蘇醒過來,他恐怕會按捺不住心頭之火,失去理智,大開殺戒。


    失去了她,等於是他的世界崩塌,那他的生命又有何意義?


    “冰兒,醒來,快醒來……”


    一聲又一聲的真情呼喚,像是一條無形的長線,緊緊的捉住了韓冰兒的心,讓她不得不趕快醒來,安撫已經失去耐心,無法再繼續等下去的男人。


    兩排如扇子般的黑睫輕輕的顫動了一下,過了一會兒,韓冰兒緩緩地睜了開來,模糊的視線還逐漸清晰,正好看到籲了口氣的俊容。


    “皇上……”喚聲出口後,她愕然的發現自己的聲音好小,簡直跟蚊子沒兩樣。


    “朕在這。”大掌倏地一緊,緊緊握住她的手,像是在告訴她,他一直在她身邊。


    望著那焦急的神情,小手倏地傳來緊握的力道,令原本空白一片的腦子開始運轉,她想起了葉離,想起了在陷入黑暗時,那雙驚慌失措的黑眸,心陡地一揪。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他看起來好累,眼下是烏黑一片,下巴還冒出短短的青髭來。


    君無痕搖了搖頭,扯出一抹要她放心的微笑,“隻要你沒事就好。”


    麵對他的溫柔關懷,韓冰兒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我已經回到你身邊,一定會沒事的。”


    君無痕愣了一下,胸口的愧疚之情更深了,她是如此的全然信任他,而他竟然讓她在他的眼皮底下出了事!


    不過,幸好的是,他之前所擔心的事,如今看來稍顯多餘,她似乎沒有回複記憶的跡象。


    “朕以後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他動作輕柔的抱起她虛弱的身子,讓她依靠在他的胸膛。他需要一點溫暖,來定住他慌張的情緒,他真的很害怕,如果失去了她,他一定會瘋掉的。


    感動他的關懷之情,韓冰兒想轉身張手抱住他,卻愕然的發現自己渾身無力,整個人虛弱得如生了場大病。


    奇怪,她不過是被打了一巴掌,應該還不至於虛弱至此才是。


    疑惑的思緒讓她再次回想昏倒前發生的事,倏然想到她肚子疼、流血一事。


    “皇上,我為什麽會流血?”


    君無痕身子一僵,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的問題。


    他該說嗎?在這時候?禦醫說她身子虛弱,需要好好靜養。


    深吸口氣平複心頭的紊亂後,他語氣刻意平靜道:“你得了內傷。”


    韓冰兒皺了一下眉頭,覺得事情有點不太對勁。


    “真的嗎?”


    “你不相信朕的話?”


    韓冰兒搖了搖頭,“我雖然不會武功,但曾聽紅袖說過,內傷是會胸口痛,而不是肚子疼。”


    君無痕聞言全身一震,突然覺得自己怎麽會笨到連說個合理的解釋都不會?


    他腦海飛快的思索著,想著該怎麽圓謊,他甚至有一瞬間希望,她的心不要如此玲瓏七巧,若她粗枝大葉點,那不知該有多好。


    沒注意到抱著她的男人手臂微微一緊,韓冰兒小手慢慢的移到尚有一點點抽痛的肚子上,整個人陷入一種奇怪,不曾有過的感覺裏。


    “皇上,我想說不定紅袖是騙我的,我或許真的得了內傷,我的心好痛、好痛。”


    君無痕臉色一變,動作迅速又溫柔的拉起她的身子,讓她麵對他,“怎麽痛法?還有哪裏不舒服?”


    望進一雙憂心忡忡的眼眸,韓冰兒覺得她的心更痛了,好像有人正要將她的心活生生的挖出來似的。


    “不知道為什麽,我的肚子隻要抽痛一下,我的心就跟著痛。”


    君無痕愣了一愣,目光移向她正捧著肚子的舉動,深邃的黑眸掠過一抹他剛才極力壓住的傷痛。


    他想說話,但愕然的發覺到喉頭像被堵住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要他怎麽跟她說?


    韓冰兒敏銳的感覺到他慎重痛苦的悲傷,心裏莫名地打了一個突,一股不祥的預感倏地竄上胸口。


    “皇上,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為什麽他的眼神這麽悲傷,仿佛失去了至親似的?


    回望住她充滿疑惑的打量眼神,君無痕知道瞞不住她了,依她的敏銳感覺,她很快就會猜得出來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麽事。


    他深吸了好幾口氣,依舊無法壓抑住心痛,喉頭緊縮一會,最後苦澀地開了口:“孩子沒了。”


    韓冰兒不敢置信地瞠大眼,過了好半晌,她才能夠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說什麽?你再說一次,什麽叫孩子沒了?”他在說什麽?她為什麽一個字也聽不懂?


    蒼白的嬌容、無法相信的眼神、顫抖的雙唇、脆弱彷徨的樣子,看在君無痕眼中,心痛到幾乎快淌出血來。


    他忍著撕裂胸口的痛楚,再次開了口:“禦醫說孩子沒救了。”


    嘶啞的聲音訴說著她昏厥時所發生的殘酷事情,讓她無法思考,心痛到幾乎是無法呼吸!


    孩子!


    他們曾經有孩子過!


    可是,沒了!


    她這個做娘的,竟然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身子正孕育著一條小生命,害得這孩子來不及出生,見見這美麗的世界!


    “不……”


    淒厲的叫聲帶著深沉的傷痛,震碎了君無痕的心,他見她連連搖頭,情緒已經瀕臨崩潰,連忙將她摟進懷中,“別這樣,我們還會有第二個孩子。”滾燙的淚水迅速的蔓延他整個胸口,讓他幾乎是肝腸寸斷。


    韓冰兒在他懷中搖頭,哭得聲嘶力竭,“我不要,我隻要他。”


    君無痕將她抱得緊緊的,心中的恐懼無法以筆墨來形容,擔心會失去她,“冰兒,別這樣。”


    她也不想這樣子,可是,她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失去孩子的傷痛以及自責的愧疚,讓她痛不欲生。


    “皇上,我竟然不知道這孩子的存在,我竟然讓他離開了我,我這個娘是怎麽當的。”


    “這孩子與我們無緣。”


    “不,隻要我小心,孩子緣就不會斷。”


    “該是我們的,就會是我們的,是這孩子福薄命短,強求不來。”


    刻意壓抑住的悲傷語氣,震住了悲痛至極的韓冰兒,她抬起婆娑的淚眼,望進神情同她一樣悲痛的俊容。


    “對不起,皇上,對不起……”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對他的虧欠,她隻能拚命的道歉。


    君無痕歎了一口氣,猶記得說要給她一個孩子,卻沒想到說那句話的同時,她的肚子裏正孕育著他的骨血。


    他咬著牙,雙臂一縮,緊緊地抱住淚流不止,傷心欲絕的妻子。他心裏麵的痛,絕不比她少呀!


    炎熱熾烈,暑氣蒸騰。


    明明該是熱到會中暑昏過去的天氣,為何她確實覺得寒冷呢?


    韓冰兒站在九曲廊,清澈的眸子此刻是暗淡無光的凝望著破平如鏡的湖水。


    他對她……很好,好到她無地自容,好到讓她無臉見他。


    原本,他們該有孩子的。


    一想到她無緣的孩子,那股像是五髒在焚燒的疼楚蔓延她整個胸口,讓她的心差點無法呼吸。


    她怎麽會這麽不小心!


    “在想什麽?”


    溫柔低沉的嗓音自身後響起,韓冰兒沒有回頭,暗吸了口氣,壓下讓她痛不欲生的疼,輕聲道:“宮裏好冷。”


    君無痕皺了皺眉,驕陽似火的氣候讓人汗流浹背,而她卻覺得冷,莫非是身子骨還未調養好?


    “回去歇息,朕傳禦醫過來。”


    十指因他關懷的話語而緊握,冷的不是她的身,而是她的心。


    她深吸一口氣,可以壓抑住竄湧上胸口的悲痛,“如果有許多孩子的話,應該會衝淡孤寂的氣氛。”


    君無痕渾身一震,暗吸口氣,伸手扣住她纖細的臂膀,將她身子一轉,讓她麵對他,“別這樣。”


    溫柔似水的語氣頓時溫暖來她冰冷的心,也刺痛她的眼睛,讓她莫名的想落淚。


    她抬起快速聚集在眸底的熱潮,“皇上,你該迎妃的,讓更多的妃子為你生下子嗣。”


    君無痕搖頭,“能為朕生下子嗣的隻有你。”


    眼睛好痛,痛到讓她好像流淚,她何德何能,能夠讓一國君主對她傾心至此,而這也讓她更愧疚、更自責。


    “可是……”


    “別再說這樣的話。”君無痕打斷她的話,“冰兒,別侮辱朕對你的感情。”


    感情!


    莫名的,韓冰兒全身一震,抬眼望進一雙深沉幽黑的眸子,裏頭有股極力壓抑住的痛苦,仿佛有什麽話想跟她說,卻又說不出口,但真正刺痛她心的是他眼底深處那抹不該有的恐懼。


    他害怕失去她!為什麽?她是他的皇後,他的妻子。


    一連串的疑問讓她不禁皺起眉頭,就在她啟齒想問個清楚時,葉離的話倏地竄上腦海,原本隻是言語的畫麵閃過幾幕殘缺的片段。


    相遇、大皇子、血腥味、風箏、展雲的刺殺、看不清麵孔的言論、囚禁的華麗囚籠……


    隨著腦海閃過一幕又一幕的畫麵,韓冰兒覺得心愈來愈痛,一股明明該是幸福卻又絕望的悲哀猛地向她襲來,眸中一熱,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


    咋見她流淚,君無痕嚇了一跳,連忙拂去她臉上的淚,“別哭。”


    她哭了嗎?是因為心痛,還是因為絕望?


    抬起婆娑的淚眼,她看見了一張焦急、不安的龍顏,顫抖的雙唇緩緩的開了口:“皇上。”


    “想說什麽就說。”語氣更柔和了,他想,她一定又想起他們無緣的孩子。


    “我想回韓府探望爹娘,可以嗎?”


    “好。”他一口應允。女兒受了傷,想尋求爹娘安慰,也是正常之事。


    “還有,我不想大張旗鼓。”


    “一切都依你。”


    一輛簡樸的馬車,不快不慢的出了皇宮。


    坐在馬車內的韓冰兒,整個人陷入了沉思。


    她記起了一些事情,他們的相遇、爭吵,但心裏頭有些疑問必須理清,例如,她為什麽會成為丞相之女?


    輕歎口氣,她掀起簾子,鬥大的招牌讓她整個人如遭電擊的顫抖一下。


    “停下。”


    馬車停下刹那,銀心掀開簾子,擔心地詢問:“夫人,怎麽了?”


    韓冰兒沒說話,徑自下了馬車。


    紅袖、銀心兩人憂心的對看一眼,最後隻跟著主子身後。


    站在餐館前,韓冰兒盯著寫著“悅來餐館”的四字招牌。這裏——有著平民百姓的聲音。


    “我口有點渴。”不讓身後的丫頭有再出言的機會,韓冰兒先開了口。她走進餐館,挑了偏僻的角落處坐下。


    兩個丫頭也跟著坐下,隻是銀心心裏忐忑不安,猶記得當初夫人也是坐在這個位置,聽到不該傳入她耳裏的流言。不過,幸好的是,這一回,說的不是不實流言,而是皇上的政績。


    喝著熱茶,韓冰兒聽著百姓們說皇上減稅賦、嚴懲貪官、開墾田地的德政。


    “皇上真有這麽好嗎?”柔柔的嗓音問出心裏頭的疑惑,韓冰兒不理會此話一出,瞬間鴉雀無聲,連根針掉下與都聽得見的靜默氣氛,她抬起頭,望著朝她射來的震鄂目光,“當今聖上謀位弑兄,奪取臣妻,他還能算是好皇帝嗎?”


    問話再出,別說是紅袖、銀心震鄂得倒抽一口涼氣,餐館內的客人個個對看一眼,彼此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那敢問夫人,你認為誰才適合當皇上?”一名書生出聲詢問。他見說話是個美麗的少婦,語氣客氣許多。


    “不知道。”


    “誰當皇帝,又不是我們這些百姓能決定的,再者,大皇子愛女色,二皇子愛銀子,借著皇子身份,欺壓我們平民百姓,他們是罪有應得。”


    “說的沒錯,還有那姓葉的是大皇子的爪牙,盡搜刮我們百姓的錢財,更可悲的是,他連朝廷要賑災的銀兩都敢私吞,判他流放邊關,真是便宜了他。”


    “可不是,聽說這姓葉的,本來是窮人家,會突然發達是因為聯合當時他未來丈人的親戚,並吞他未來丈人的財產。”


    韓冰兒身子微微一僵,會是真的嗎?不過是真是假,不再重要。


    “反正不管是誰當皇帝,隻要能夠讓我們吃飽喝足穿暖,天下太平,管他是哪個皇子做的。”


    話一出口,換來餐館內所有人的掌聲。


    是她多慮了嗎?功與過由後人來為他決定。


    她想起當日君無痕在馬車上看著奏折的認真神情,還有不到子時,他不會離開禦書房的日子,他是一個好皇帝,值得百姓推崇,而她……不管當初他是基於何種原因踏上君主之路,她都不該責怪他,帶給他痛苦。


    她站起身,離開了餐館,來到丞相府後,遣退紅袖、銀心。


    “多謝兩位前些日子的照顧。”她斂裙向兩位老人福身。


    韓夫人連忙扶住韓冰兒,“皇後娘娘,萬萬不可。”


    韓冰兒微微一笑,“雖然二位不是冰兒的親生爹娘,但冰兒感覺得出來,二位是真的把冰兒當做女兒在疼。”她記起來了,她曾在別苑見過他們一麵。


    韓熙夫婦錯愕的對看一眼。


    “皇後娘娘,您恢複了記憶?”韓熙試探性地問。


    韓冰兒點了點頭,“丞相,有件事想請問你,為什麽我會在你府上?又為什麽會是你的女兒?”


    “這一切全都是皇上安排的。”


    “皇上為什麽這麽做?”


    “當然是要鞏固皇後娘娘在後宮的地位,皇上在未登基前,就向微臣提過這件事。”


    韓冰兒心頭一動,原來他早就在為他們的未來做打算,而她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負了他的心意。


    禦書房裏靜悄悄的,除了偶爾傳出的紙張翻動聲外,再無其他。


    小桂子腳步極輕地走到皇帝跟前,輕聲喚道:“皇上。”


    君無痕頭也不抬的問道:“什麽事?”


    小桂子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道:“有件事奴才不知道該不該說。”


    君無痕抬頭瞧了支吾著不知道該如何說明的小桂子一眼,“小桂子,你覺得自己適合內務總管一職嗎?”


    小桂子聽出主子言下之意,當下垮下一張臉,“皇後娘娘交代不能多說,奴才也很為難。”


    聞言,君無痕馬上抬起頭來,“皇後怎麽了?”


    小桂子一見到皇上緊張的龍顏,心裏頭有些害怕,有種小命休矣的不詳感覺,可又抵不過皇上逼問眼神,硬著頭皮道:“皇後娘娘站在外頭已經兩個時辰了。”


    君無痕龍顏一變,厲眸掃向小桂子。


    小桂子害怕的退到一旁。


    君無痕哼了聲,起身走出禦書房,果真見到韓冰兒站在廊下。


    望著朝她走來的男人,韓冰兒勾起一抹微笑,“皇上。”


    來到她麵前,君無痕捉住她的手,龍顏倏地一沉,“該死!”她的手好冰,是站在這裏多久了?


    “你嚇到小桂子了。”韓冰兒柔聲提醒,她瞧小桂子在他口出咒罵那一刻,臉色慘白,差點就要昏過去。


    “朕到覺得他脖子挺硬的。”竟敢讓皇後在外頭吹冷風,分明是找死。


    “你在忙,我不想吵到你。”他的手好暖呀!


    “那也不該站在這。”斥責的語氣中,充滿了心疼。


    凝望著他心急的龍顏,她的心泛起一抹疼意,“這兒是離你最近的距離。”


    君無痕抬頭瞪了她一眼,“傻瓜。”


    韓冰兒笑了笑,不把他的斥責當做一回事,“皇上,冰兒能進去嗎?”


    “為什麽不能?”


    “冰兒擔心會吵到你。”


    “你多想了。”緊捉住她的小手,他拉著她進入禦書房。


    踏進了禦書房,韓冰兒目光看著堆滿在案桌上的奏折,心頭泛起陣陣疼意。


    這麽晚了,他還呆在禦書房裏,陪伴他的,隻有這些不會說話的折子,還有漫無止境的孤寂。


    難怪,他會對她說,當皇帝是孤獨的。


    韓冰兒目光望向一直在溫暖她冰冷小手的大掌,心頭一動,輕聲問:“皇上每日都這麽忙嗎?”


    抬起眼,回望她清亮眸子裏的不舍,他笑了,“朕不覺得忙。”


    韓冰兒轉過頭,望著一張充滿溫柔深情的龍顏,“皇上日夜在為百姓設想,而臣妾卻是一點忙也幫不上,還讓皇上操心、擔憂,甚至還要離開皇上。”


    君無痕心頭一驚,“你恢複記憶了?”他不自覺的鬆開了手。


    韓冰兒微笑點頭,“是的。”


    “什麽時候的事?”


    “在離宮時,葉離的一席話就像是一把鑰匙,開啟了我的記憶之門。”


    “可這些日子你並沒有恢複記憶的跡象。”


    “當時我沉浸在失去孩子的哀傷中,又怎會去想那些事。”


    君無痕龍顏一沉,腦海飛快的思索著這些日子來她不對勁之處,“白日的時候,你就想起了一切。”


    韓冰兒點點頭承認,“為什麽我會失去記憶?”


    君無痕看著她一會,淡淡道:“忘憂草,你醒來在韓府的那三個月,服的就是這位草藥。”


    忘憂草……的確是讓人忘記憂愁呀!


    “其實那日冰兒回想離開,不是因為葉離,而是……”


    “而是什麽?”


    韓冰兒咬著下唇一會,緩緩說道:“那一晚……你讓我想起了大皇子。”所以當時她隻想離開他,並不是因為他所認為的,她是因為葉離。


    君無痕震鄂的說不出話來,腦海浮上她布滿紅印的身子,該死!他做了什麽?


    “冰兒,對不起,朕那日真的喝多了,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發生。”


    “酒是穿腸毒藥,請皇上少喝點好嗎?”


    “好。”他應允。


    “皇上,你還喜歡冰兒嗎?”她突然問。


    “喜歡。”他想也沒想的直接回答。


    “冰兒隻會為你帶來麻煩、操心,冰兒是一個沒有用的皇後。”


    “朕說過,在外人眼中,你是皇後,在朕眼裏,你是朕的妻子。”


    “那皇上以後還會繼續喜歡冰兒嗎?”


    君無痕錯愕地看了她好一會兒,直到她唇畔扯開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才猛然回過神。


    “冰兒?”她剛才的問話是什麽意思?


    “對不起,當時我自以為離開你才是對的,可卻沒去想過,你會有多麽痛苦,這麽殘忍的我,皇上還會喜歡我嗎?”嚴格說起來,不隻是她受傷害,如果她不惹惱他,他也不會喝這麽多的酒,也不會有往後的事情發生。


    “如果不喜歡,朕又何必費勁心思留住你。”


    “那冰兒還可以留住你身邊嗎?”


    君無痕愣了一下,隨即揚臂將她拉進懷中,低首吻住了她柔軟的唇瓣,“朕,求之不得。”


    抬起泛著紅暈的小臉,韓冰兒輕聲道:“皇上,冰兒還有個請求。”


    “隻要你說得出,朕一定做到。”


    “冰兒喜歡孩子,冰兒想讓皇宮充滿孩子的歡笑聲。”她那無緣的孩兒,該是她一生最大的遺憾。


    深邃的黑眸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她半晌,他低頭吻住她柔嫩的紅唇,以行動代替了回答。


    他會補足他與她一生中最大的遺憾,他會讓皇宮裏,充滿著屬於他和她孩子的歡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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