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辭嗚嗚一聲,湊到她身邊去:“嘿嘿,好姐姐,認識歸認識,這件事以後可別再提起了啊,不然我爸得揍我。”


    “知道。”


    話雖這麽說,林酒酒不免有點好奇,“你一個許家小少爺,誰這麽大膽子敢群毆你?”


    “那個夏令營就是個魔鬼俱樂部,我爸不讓我說自己身份,還斷了我的銀行卡,”許辭歎口氣,“我吃不飽飯,班裏女生看我長得帥又聰明,就常給我買飯買水,他們嫉妒。”


    林酒酒恍然大悟,中肯地評價道:“你吃軟飯。”


    許辭:“……”


    他被踩到痛處,齜牙咧嘴地蹦起來:“胡說!我這是寧死不屈!”


    “哦。”


    林酒酒朝他敷衍地應一聲,靠到旁邊去跟陳染說話。


    原本他倆逃跑的計劃是用陳染手底下現有財力資產,畢竟顧溫禾眼線不如沈喚多,兩人又規劃過路線,不易被雙方察覺。


    但誰知許小少爺分外有正義感,聽說林酒酒被沈喚虐待,二話不說就幫忙打掩護,調動私人飛機把他們給接走了。


    現在這情況,倒像是許辭還當初救命的恩情。


    聊了半晌,林酒酒問:“真的想好要出國嗎?”


    “嗯。”


    陳染捋了捋耳發,溫和笑道,“我把錢都捐給福利院了,顧溫禾的東西留著也是髒,剩下少部分正好供我再讀幾年……你說得對,我不是非得給他當附屬品。”


    林酒酒頓感欣慰,抱著她的胳膊有些舍不得:“那你在國外要好好照顧自己,有事就打電話給我。”


    “當然。”


    陳染禁不住眼眶泛紅。


    她從小鎮出來,無依無靠隻會讀書,身邊全是勾心鬥角的人,碰到顧溫禾時,她覺得有了依靠,到頭來卻發現自己才是個笑話。


    不過還好,有林酒酒在。


    成了她生命中為數不多的一點光。


    飛機降落在許家的私人停機坪上,兩人分道揚鑣。


    許辭跟在後頭笑嘻嘻地插著腰招手:“陳染姐再見。”


    “咦。”


    林酒酒狐疑地轉過腦袋,小臉上寫著不爽兩字,“怎麽也沒聽你叫我聲姐姐?”


    “剛不叫過嘛,”許辭皺巴了下眉頭,伸手將胳膊肘靠在她肩膀上,沒個正形道,“再說了,你看你這模樣,說你是我姐誰信啊,咱半斤八兩的,以後當朋友哈。”


    林酒酒沒好氣地朝外挪了兩步,胳膊抱在胸前,凶巴巴道:“朋友?你要知道是誰在你有難的時候衝上去救你,你要知道是誰在身體虛弱的時候還替你挨了兩巴掌,你要知道……”


    “噓噓噓噓噓!”


    許辭趕忙衝過來捂她的嘴,頭疼道,“你怎麽跟念經似的,姐!你是我唯一的姐!這樣好了吧?”


    林酒酒這才心滿意足,抬起手來眨著雙明亮眼睛道:“我想摸摸你腦袋。”


    小卷毛,挑染的金色。


    非主流當中夾雜著點帥氣。


    許辭臉頓時一黑:“你不要得寸進尺啊。”


    他明明記得,婚禮上看見的林酒酒優雅又美麗,像隻高貴的白天鵝。


    怎麽從上飛機那一刻起,麵具就撕個稀巴爛,甚至還自來熟地搶了他行李箱裏的幹淨衣服穿,美名其曰自己逃婚需要偽裝一下。


    林酒酒輕哼一聲:“不給摸?不給摸我就給你爸說,你在夏令營……”


    許辭眼尖地看到不遠處駛來的賓利,倒吸一口涼氣:“噓噓噓,我爸來了!!!”


    於是剛剛還拽拽的要薅他頭發的林酒酒立馬乖順地放下手,站直身子。


    再然後,許辭眼睜睜地看著她眼眶發紅,蒙上點霧氣。


    尚未出社會十分單純的許辭第一次感覺到了震驚加驚恐,嘴張得能塞下雞蛋,手忙腳亂地朝著下車朝這兒走來的男人解釋道:“爸,我沒欺負她哈,真跟我沒關係。”


    許南安眸光凝滯,伸手將許辭撥到一邊,腳步有幾分急促,幾乎在一瞬間就能篤定這是自己的親侄女。


    他穩住心神,保持著文質彬彬的禮儀,朝林酒酒點了點頭示意:“你好,我是許南安,你母親的二哥。”


    林酒酒垂下眼眸,溫順地握了下他的手,小聲道:“二舅舅好。”


    罩著寬大衛衣,眼角泛紅,一副可憐到不行的小白花模樣。


    許辭被她的演技在短短半分鍾內震驚無數次,最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嬌滴滴在旁邊掐著嗓子開口:“二爸爸好~”


    然後下一秒,就被正打算敘一敘親情抹幾把淚的許南安一腳踹到十米外。


    他理了理褂衫,不好意思又溫柔道:“嚇到你了吧酒酒,你這小表弟從小頑劣,別介意。”


    林酒酒:“……不,不介意。”


    許辭捂著屁股跪在地上哎呦兩聲,屬實是不敢相信自己父親還有這麽鐵漢柔情的一麵。


    之前的對自己的威嚴呢!


    “路上辛苦了吧,有什麽事我們回家說。”


    許南安對於旁邊地上打滾的兒子熟視無睹,緩下嗓音笑,“外公和其他舅舅都在等著你呢。”


    林酒酒軟下聲調,目光中躲閃著像小白兔似的擔憂,乖乖說了聲好。


    而這一幕落入許南安眼中,幾乎讓他心碎到不行。


    腦子裏全是自己那素未謀麵的妹妹,過了這麽多年寄人籬下的生活,想必也跟現在的小侄女一樣,膽怯弱小。


    他打開車門,一手擋在車頂上,擔心小姑娘磕到頭,溫聲提醒:“小心。”


    許辭心底出現莫大的不平衡,跟在後頭嚷嚷道:“不是,爸,我才是你親兒子啊,也沒見你給我開過門呢?而且這怎麽撞得到啊,這麽嬌氣怎麽活啊。”


    他實在有點聒噪。


    林酒酒緊張地瞥了他一眼,慌亂對許南安道:“二舅舅,我沒關係的。”


    許辭聲音戛然而止:“.......不是,你,你怎麽還裝......”


    上飛機的時候都連跑帶跳甚至問自己能不能去開開看,怎麽這會兒這麽柔弱啊!!!


    他話音未落,許南安已經眉眼黑沉沉地看過來,冷冷道:“你跑回家。”


    許辭:“......爸,爸,我是你兒子啊爸。”


    可惜這麽多聲爸都沒能喚醒許南安的父愛,他隻淡淡對司機說:“空調高一點,女孩子怕冷。”


    隨後上了副駕駛,將門無情地摔上。


    徒留許辭一人站在寒風中懷疑人生。


    但幾秒後,副駕駛車窗搖下來,許南安瞥了他一眼:“上來,酒酒替你求情了。”


    許辭:“嗚嗚。”


    求情?


    男人的尊嚴不允許他上這輛車,但他還是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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